50、请勿转载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

余小双用手帮他擦了擦湿漉漉的嘴角,“哭也可以,我不笑话你。”

林逍南笑了,“没什么好哭的。”

“可是你明明很难过……这样憋着没关系吗?”她知道他作为一个男人,一个成功的男人,大概是习惯性地去隐藏和掩饰了。习惯隐藏和掩饰的人,就算是偶尔一次的倾诉也显得很奢侈。她想了想,换个方式吧。“你……是林家的养子吗?”除了这个,她实在想不出还有别的可能。

“不是,”他略略沉了眼,“罗秋雁,你还记得吗?”

余小双反射性地点头,思量了一会儿觉得不太确定,又连忙摇头。“哪个来着?”

“你出院那天,她来看过你,就是你那个所谓的婆婆。”

他居然直呼她的名字……她哦了一声,“……也就是,你妈妈?”

他沉默,过了好半晌才道:“从最基本的定义上说,是。但我从没承认过,准确来讲,我从不愿承认自己是林家人。”

这么说,罗秋雁就是他的亲生母亲了吧。他的亲生母亲在林家为妇,他的父亲却是个叫陈忠刚的已故之人,他既不是林家的养子,又不愿意承认与林家的关系,这是怎么一回事?余小双在心里把诡异的地方想了一遍,简洁地问:“为什么?”

“因为,我是个浑身流着肮脏血液的人……”他自嘲地笑了笑,喝了口酒,眼睛似乎更红了。“是罗秋雁把这样一个肮脏的我带到了世上,我恨不了她,却也爱不了她。”

她不谙人情世故,但此刻,却能感受到他口吻里对他自己深深的嫌恶,她莫名觉得难受,心疼。

这种感觉她太清楚了。

爸妈死后,她问自己,为什么她没有勇气跟他们一起去死?记起爸妈后,她问自己,为什么她会这样无情无义地把爸妈忘掉?情绪有时来得悄无声息,却如暴风骤雨,一旦无法理清这种极端,就会生不如死。

人生在世,最可怕的是失去生存的意志,最易失去生存意志的则是――彻彻底底地厌恶自己的存在,且一刻都无法容忍。然而最可悲的却是,厌恶自己后,还有某些千丝万缕的羁绊,轻轻缠绕着你生命最后的烛火,于是你只能如行尸走肉,苟延残喘,活而无望。

她小时候胆子小,忘了便是忘了,所以起码没心没肺地过了十几年舒坦的日子。

他呢……他身上又发生了什么?

她叹口气,握了握他的手,“怎么这样想呢?没有谁的血是肮脏的,你觉得自己肮脏,是你给自己戴的枷锁太重了。”

林逍南自嘲地笑了,微微挑了眉,“我是一个女人出轨和另一个男人生出来的野种,不脏?”

余小双恍然。“可你是无辜的……你没办法决定你的身世,为什么要给自己那么大的心理负担?”

他站起来,用酒瓶轻轻指了指陈忠刚的墓碑,“我无辜,我就可以否认我的存在对他造成的伤害是吗?”他嘴角微翘,“小时候我还不知道我是个野种,满心以为我就是他的亲生骨肉,所以我一直站在道德的制高点,批判那个不忠的女人,知道真相后……所有的一切都太可笑了,我的存在,太可笑了。”

他越说情绪越激动,因为喝了酒,烦躁也渐渐跳脱了控制。“我在他面前安心地成长,一切的一切他都看在眼里,他为了保护我这个天真可笑的野种而强颜欢笑,我却成了害他失去一切的罪魁祸首……”

余小双急了,几步走到他跟前,“你冷静一点,别把什么都往自己身上揽。”

“不是我想揽,这就是我的罪。”林逍南眼睛里越发黯沉,“我是林家唯一的宗孙,林老爷子想让我认祖归宗,可说到底我就是个私生子,要扶正且不招惹闲话很难。所以他们威逼利诱,想让陈忠刚和离,他不同意,后来……发生了一场事故。”

她一愣,背脊一凉。

余小双的表情一直浅显,他一看便知道她已经猜到了。“对,一场,精心安排的事故。”

这些事,他原本全然不知。

那时的他心智还不成熟,但看着罗秋雁日日夜不归宿,对陈忠刚寡淡非常,他就莫名厌恶。自从他七岁生日那天罗秋雁把他带到林家见林越峰时,他就彻底不愿再搭理罗秋雁了。他虽不懂事,却也知道这样不对,所以一直不愿意给罗秋雁好脸,陈忠刚还教育他,无论如何,都不能讨厌自己的妈妈,她做了错事是她不对,可这不代表他能忘记是妈妈给予了他生命,这是莫大的恩惠。

后来的某一天,陈忠刚在工地上发生了事故,吊机出故障,悬着的钢筋脱落,陈忠刚的下半身几乎被砸扁了。噩耗传来后,他哭着赶到病床前,陈忠刚只留了一句“一定要好好活着”便撒手人寰。此后不过三个月,罗秋雁就带着他浩浩荡荡地嫁进了林家。

他当时只觉得罗秋雁是为了钱势才如此急迫。毕竟三个月还没过丧期,于情于理,他都难以接受。慢慢地,他长大了,懂事了,林家待他的好他都看在眼里,在尚还稚嫩的他眼中,对一个外家孩子能够如此,是件让人感恩的事。

直到七年前,谭真真离开他后的一个月,他回到a市家中,无意中听到罗秋雁与林老爷子的对话,她向林老爷子汇报他和谭真真已经分手的情况,林老爷子似是感叹地说:“这个姑娘倒是个明白人,好打发,如果她像陈忠刚那么拧巴,那就麻烦多了。我老了,可没有心力再张罗一次这种事。”

罗秋雁意味深长道:“陈忠刚的死是‘意外’,爸你别糊涂了。”

他起了疑,暗中动用了不少人脉,才找到当年负责操作起重机的老稳,老稳隐姓埋名躲在了一个三线城市的附属乡县里,得了绝症后一直瘫痪在床,妻离子散。老稳认为这一切都是现世报,是做了亏心事后应得的下场,是他活该。得知林逍南是陈忠刚的儿子后,老稳哭哭啼啼地坦白了当年的真相。

老稳是部队里的一名退伍老兵,曾在大跃/进时期负责操作过各种重型机械,后来在文/革期间被批/斗,境况年年愈下,靠拾荒过日子。事故发生的前几日他被人找到,说是有好心人要给他安排一份差事,xx工地上的起重机师傅最近请假回家,一直找不到人替补,如果他愿意去替补几天,可以每日得到两百元的报酬,老稳便答应了。

事故发生那日,老稳认真检查过起重机,包括电动机的热敏开关是否正常,钢丝绳是否没有裂隙,螺丝有没有拧紧等等,结果起吊后,拉杆突然卡住,按钮失灵,转动臂猛地过位停在了半空,钢筋在上面摇摇欲坠。本来若是这样的话还不会发生事故,因为臂端上有行程开关,完全可以防止这类事故的发生,但不知为何行程开关没有反应,滑轮忽然松了后,所有的钢筋一齐朝下落。听到外头有人说砸到人了,他吓得冷汗直流,跑出去一看,脑海里只有两个字:完了。

检验员经简单地现场查明后发了初步意外证明,封锁现场待第二天系统检查。老稳沮丧地回到工地上收拾东西准备走人,结果无意中看见有人越过了封锁线处理起重机,还地说着什么快点处理不要被发现。他心下有了猜忌,仔细一看,那几个行为诡异的人中果然有来找他给他安排差事的男人。

后来他觉得不妙,又不敢对警方举报实情,便连夜跑了。

老稳躺在床上,拼命地道歉求原谅。林逍南默默地看了他半晌,起身帮老稳掖了被子,离开了。

谈不上原谅不原谅,他很清楚,如果老稳没有连夜逃跑,而是大义凛然地向警方举报了这件事,那么老稳也没有这个命等到他来找他,然后诉说这番真相了。

他出奇地冷静,回到a市后没有声张,坐在阳台前吹了一夜的风后,大病了一场。所有人都以为他又去了一趟c县寻前女友,结果发现前女友已出国所以为情所困郁结难解,对此他放任不管,从不解释。再后来,大家都说他性情大变,行事手段不再温和,甚至带了些狠辣。

也就是那时候开始,他彻底患上了异性恐惧症。要说恐惧也不够确切,因为他早就不知道什么是恐惧了,撑死了算是厌恶。

在党派分明的政坛,做事只有一条原则――明哲保身。

他很明白,好在他判断力够准确,知道哪些人可以依靠,哪些人不值得费心。

他所有的努力,都只有一个方向,让林家只抱着他这一个支柱和希望后,彻底抽离。那时的他以为,他姓陈,报复林家是理所应当。

可是……四年前,罗秋雁突然讥笑着告诉他:你身上,流的是林家的血,你所得到的一切都是林家给你的,否则你一无所有。

也就是说,如果不是林家给他机会,他所谓的报仇根本是天方夜谭。

那时的他万念俱灰,疯狂地想着逃离林家的掌控,他不要做一个家族傀儡。因此他自私地伤害了余小双,让一个真正无辜的人变成了眼前这副模样……

她忘了他,应该是她的福气,他该放手。

可是,他答应过陈忠刚要活着,如果失去她,他便找不到这世上还有什么值得他留恋了。

他该,怎么办?

余小双一直能感觉到他是充满了不为人知的人,却料不到他背后的故事竟这样错综复杂。她从没想过要去了解他,包括他的故事,他的身世,他的背景,他的性情。就连他外交部长的身份,还是听余小飞说的。今天她也不过是希望他能有个当口诉心事,不要憋出病来,从本意上看,她并不是真的要去打探他的家事。

结果却成了这个局面。

听他说完后,她震惊之余有些懊恼,是不是做错了?他这不是相当于挖自己的伤疤给她看吗?

她走上前将他的酒拿过来,轻轻抿了一小口,“无论旁人表现得有多么理解你,也无法真正感同身受,我也一样。所以……我陪你喝一点,算是帮你分担点愁绪。”

林逍南静静地看着她,过了片刻忽而笑了,把酒瓶拿回来,“别多喝,你酒量小。”

余小双辩解:“哪有,我酒量还行啊。”

“你在我面前撒过两次酒疯。”

余小双脸微红,“骗人,我只记得一次……”

就那次,差点出事来着……幸好她大姨妈来得及时。

林逍南叹息,“还有一次。”

“哪一次?”看他的表情,余小双有点慌,不像是骗人啊。“……我干了什么?”

“某个月黑风高的夜晚,你发短信给我,求婚了。”

余小双:!!!!!!!!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
热门小说
我收了幼年大佬们做徒弟她的4.3亿年穿成绿茶女配后我出道了弥天记替身的我跟正主在一起了重生后我回苗疆继承家业命之奇书农家娘子美又娇重生之为妇不仁女配她天生好命
相关阅读
穿越之奸宦巨星一醉经年各界巨佬争着喜当舅胡亥被迫转职的剑修亲爱的阿基米德花式虐渣指南[快穿]动物园聊天群鬼胎gl穿成被影帝抛弃的炮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