琼林苑, 积翠亭中。
轩辕凌恒负手来回走着, 听了花弄影的汇报,他心头越发狂躁。
轩辕凌恒大袖一挥,指着她说:“去后这么多人家后院,就没有发现一点怪异之事?”
花弄影一滞, 说:“微臣, 微臣就算是他们谁娶了新妇,谁纳了小妾也偷偷查过,有些虽然没有见过,倘若……皇上觉得有必要,我可以施轻功偷偷去瞧瞧。”
轩辕凌恒深吸一口气, 说:“不可能, 不可能,她一定在中都。”
花弄影心头也暗惊, 好在呼吸无常, 说:“皇上, 您有这么大的把握, 一定是得到什么线索了。恕微臣斗胆, 皇上可否将线索告知微臣, 微臣才好顺藤摸瓜?”
轩辕凌恒道:“朕要是有明确的线索,还要派你这个‘天下第一才子’去寻?”
花弄影有几羞窘神态,说:“说来惭愧, 这个名号也多有夸张, 微臣这才入士, 也是寸功立建,不敢担这名号。”
轩辕凌恒见他如此,这才消了几分急火,说:“不错,你是寸功未建,朕买你现在亏钱了。你说,你有什么资格嘲笑别人在干猪一样的事儿?”
花弄影说:“皇上怎么还打听我说了什么?”
轩辕凌恒嘿嘿一笑,说:“姜飞絮,你当着内宫太监的面说,不就是说给朕听的吗?”
对于一个皇帝来说,能对臣子说这种坦然的话实在难得。皇帝是没有朋友的,当年的中都四郎不是他的朋友,当皇帝之后连对着当过伴读的谢智骁也没有说过这样的话(认识花弄影之前),这时却对“姜余”说了出来。
轩辕凌恒觉得这世上只有姜余与别人不同,他看着很狂,实际上还是忠于大原的。他对官场很从容,有什么说什么,他见识又远胜很多人。自己还不放弃寻找明贵妃的事,也只有他能理解他的感受。
轩辕凌恒还是心情抑郁,见他腰后别着一支金笛,想起当日她吹笛驭蛇,让蛇都自相残杀。
“飞絮精于音律,为朕吹一曲吧。”
花弄影道:“皇上想听什么?”
“你擅长的曲子。”
花弄影想了想,不能太深情激起他的执念,又不能太无情让他觉得她和那些反对他寻找她的大臣一样。她还想当韦小宝在官场上混得如鱼得水,还能防被雷劈,皇帝的宠信是少不了的。
于是,她取了笛子吹着一曲《逍遥游》。
笛声悠悠,潇洒轻快,明丽悦耳。这种明丽,有情却不是悲春伤秋,让人听着很舒服。
花弄影放下金笛,拿着袖子擦了擦,插回了腰间。
轩辕凌恒也擅笛,伸手说:“给朕。”
“啊?”
轩辕凌恒笑道:“朕还能昧下你的金笛?”
花弄影将金笛递给了他,他玉指轻抚笛身,看到上面有两个篆文“凤啸”,轩辕凌恒道:“这是魏无忌给你的?”
花弄影暗道:这都知道,可见他肯定有探子,以后更要小心。
花弄影微笑道:“我给他儿子当西席时,也教音律,他取来给我,后来我不是中状元了吗,就不教书了,但也没有归还。好歹是金子,值钱。他家有钱,我是寒门嘛。”
轩辕凌恒道:“这是魏氏先祖制的笛子,和他那玄铁箫‘龙吟’是一对。”
“有这事儿?我久在海外,倒不知他祖上还是做乐器的。这笛音准音质极好,还可当兵器,一笛多用。凤啸……凤也是雄的,凰才是雌的。”
轩辕凌恒说:“你倒是与各家都交好。”
花弄影暗想:难不成他在暗示,当了他的韦小宝,不,宠臣,就不能和各家交好?但是一个为了前程,翻脸不认旧友的人,皇帝用起来也不安心吧?或者是试探?
花弄影点了点头,说:“也没认识几家。雷家的惊云剑法、肃毅侯的穆氏十三剑、司马家的金刚神功,都是一流的武功,魏无忌的武功还要更胜一筹。”
轩辕凌恒喃喃:“更胜一筹,出自你口,该是极高的评价了。”
花弄影说:“微臣观皇上吐气绵长,脚步有时犹如不会武功之人,有时轻若飞絮,武功也是收发随心了,非常了不得了。只不过皇上富有四海,文武尽归用所,也没有什么地方需要自己动手的。倘若不是政务繁忙,像魏无忌一样清闲可以练武,那就是武功天下第一了。”
记得韦小宝就是拍康麻子武功高的,康麻子就很高兴。
轩辕凌恒近来武功是有飞跃性进步,暗想:姜余这都看得出来,这眼光确实比旁人强得多了。他梦中有了前世记忆,还有了奇遇,武功飞跃进步,所以梦中得到指示“只往天子脚下寻”就一定不会错。
(小时空天道:我到底是让他找到蛀虫女皇好,还是找不到好?让他找到了,他会不会最终立蛀虫女皇为皇后,从此蛀虫女皇称霸后宫,独得帝心,把我的亲闺女彻底扔掉。但是不让他找到,蛀虫女皇都当上状元了,我也不能轻易劈死她,眼看她将来又会升官,更不好对付。让他找到也不是,找不到也不是,糟心!不要问我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回答!)
轩辕凌恒道:“这么说还是魏无忌的武功强过朕。”
花弄影道:“微臣不知道。有一些剑道高手,拿命赢一场比赛,这种人是不可战胜的。”
“魏无忌是这种人吗?”轩辕凌恒身为皇帝,是不可能这么做的。
花弄影道:“他没有遇上过需要拿命才能赢的武道高手。”
轩辕凌恒看看手中的金笛,说:“这‘凤啸’就给朕吧,朕再赐你一支玉笛。”
花弄影说:“那个……皇上,玉笛虽然值钱,但是会碎的,平日不能用来打架。御赐之物,微臣又不能当了再打一支金的。”
轩辕凌恒说:“朕的玉笛还比不上这个,你还嫌弃?爱卿舍不得这笛子?”
花弄影暗想:当然舍不得,你给我几年俸禄也买不起这笛子。
“没有,我哪敢嫌。皇上看得上,那也是这笛子的造化。”
“那朕就收下了。”
看他插进了腰带里,也不再提拿玉笛换的事。
花弄影:“……”她心头骂自己傻,以为这样说,皇帝好歹要脸,不会收走。又想,既然拿走了,玉笛怎么就不给了,玉笛会摔碎,但是总比什么都没有好。
又听轩辕凌恒道:“朕听说,明珠郡主不愿嫁,你可有什么办法?”
“姑娘心里不喜欢,这是没有办法的事,强扭的瓜也不甜。”
轩辕凌恒喃喃:“女人心里要的到底是什么呢?”
花弄影道:“有人认为女人要钱,有人认为女人要地位,有人认为女人要爱情,但是也有更高层面的,尊重。她的思想得到尊重,她的自由得到尊重,她的才华得到尊重,她的人格得到尊重……她的爱可以不回应——但是要尊重。一个男人如果能做到这些,他的财富地位相貌家世,对一个优秀的女子来说都是细枝末节。”
轩辕凌恒说:“一个男人要是没有地位和财富,不会有女子喜欢。”
花弄影说:“一个男人只凭恃地位和财富而勾搭女子,那目的很明显恃财仗势求色;那么围在身边的当然都是虚荣的女子,最终达成财/色、权/色交易,求仁得仁。一个灵魂有趣的男人才能吸引一个灵魂有趣的女人。”
轩辕凌恒说:“你的意中人灵魂有趣吗?”
花弄影想想魏无忌,点头说:“是,所以失去了才找不回来,也不想成亲。”
轩辕凌恒说:“你不够吸引她?”
花弄影心道:谁不吸引他了?
“两个人除了看吸引之外,还要看造化。”
“爱卿觉得朕的造化如何?”
花弄影说:“皇上君临天下,造化当世第一。”
轩辕凌恒轻轻叹了口气,说:“朕有这造化,为何近在天子脚下,天下第一才子都找不到你……”
花弄影低下头,耳朵轰鸣,忽试探地问:“皇上会不会是消息不准确?贵妃娘娘也许根本就不在中都。”
“朕说她在,她就在,爱卿不必怀疑。”
“可是一个美貌的弱女子,除了娘家又能去哪呢?”
他很想找到她,他想她,也怕她死了受苦,名节清规,也要找到再说。自古以来,真正的美女在贞洁上便有特/权,秦始皇、汉武帝的母亲都不是初嫁其父,貂蝉、武则天、杨贵妃、刘娥都不是什么贞洁烈女。
轩辕凌恒说:“花家不可能藏着她,他们再想她回宫不过了。”
花弄影心头烦躁,也解决不了事情,又接着问:“明珠郡主不太可能会愿意嫁给央金王子,皇上真要她去和亲吗?”
“对,她如果……有行动的能力,她一定不想妹妹和亲,你盯着明珠,也许就能发现她的踪迹。”
“我……我不方便。”
“你不是说会轻功吗?”
“……”
轩辕凌恒拍了拍她的肩膀,说:“爱卿,你是明白朕的,不要让朕失望。找到了贵妃,朕一定好好赏你。”
“不是还有诸国球赛与准备婚礼的事……”
“那都是小事,你想出了让贵女们看球赛,还一家家走访宣传,好让其中有自愿和亲的人,对那些女子已经够体贴了。朕想,当初你能一眼识破藏宝图的阴谋,把来龙去脉猜个八/九不离十,还当场激得高丽歹人露馅,可见你的机智敏锐。朕想,这世上要是你都找不到贵妃,也没有别人找得到了。和亲方面的事,猪都能干,不用你天下第一才子包办到底。”
“……”花弄影心中苦成了黄莲,还说当什么韦小宝,轩辕凌恒给她戴这么多高帽,这是要玩死她的节奏。是不是天道这卑鄙的家伙在坑她?
她找不到她自己,姜余这个身份可能失宠;她要是找到了她自己,也就是欺君之罪和她的计划泡汤的时候。
花弄影暗忖:这可怎么办呢,能拖一刻是一刻,也许能抓住个机会从这苦逼搞笑的差事上脱身。轩辕凌恒呀轩辕凌恒,我“天下第一才子”到你面前,你最想用来找你的小老婆之一,我刚好又是那个小老婆本人。在你的财阀下谋职就不能调部门调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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