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去过青楼,言下之意,其实是去过了。
比如说今天。
“小豆儿,你知道咱今天要去哪儿吗?”赵麒问。豆丁嘿嘿一笑,“知道~大人这是带我去寻姑娘找乐子呢~”
赵麒嘴角一抽,“你从哪儿听的这些不正经!”
没一会儿,赵麒便牵着白玉般的小公子到了目的地。
倚红楼是京城最大的青楼,里面各色姑娘多不胜数,是官员富贵常来游玩的地方。现在皇帝国号为韩,大韩国素来没有存天理灭人欲的说法,青楼楚馆遍地皆是,有许多还是经过朝廷之手经营的,这些由朝廷打理的俗称官楼。
既然是朝廷做生意的地方,朝廷自然不会自己断了自己赚钱的路,不仅不禁止官员*,反而推荐这些人去官楼消费。
“哎哟~公子怎么出门玩还带着孩子啊!”赵麒和豆丁刚到门口,就有姑娘凑上来套近乎,“来,小公子,奴家这儿有和您同龄的小姑子,快进来玩,别耽误大人的正事儿!”
豆丁登时鸡皮疙瘩掉了一地,缩到赵麒身后去了。
那姑娘纤纤手指捏着一只手帕,故作娇羞情状,朝豆丁说话时却是媚眼横飞望着一旁的赵麒。
赵麒一笑,朝她道,“小儿面皮薄,姑娘别逗他了。爷今日是来找花老板的。”
那姑娘这才笑道,“哦~原来是花老板的客人!公子先里边坐,奴家这就去叫花老板过来!”说着将两人带到包厢,徐徐退了下去。
没一会儿,便有袅袅娉娉的女子走了进来。只见她身着一袭水红色翠烟衫,下摆玫红散花裙,身披金边白色纱罗印花披帛,行动时飘逸如风拂杨柳;头梳的是百合髻,发间斜插一只孔雀金步摇,眉心一点朱砂衬得这女子更是娇媚入骨。
这女子便是倚红楼的花老板花仙仙了,只见她娇笑着朝赵麒一拜,柔若无骨的身子便直接倒在赵麒怀里,肩带半落,露出圆润的肩头来,“大人怎么今日得空来倚红楼啦!”
豆丁在一旁看的目瞪口呆,眼珠子直盯着花仙仙露在外面的半截酥胸。在丞相府倒是不乏好看的侍女,不过各个穿得严严实实,这等场景却是从来没见过的。
赵麒却是不慌不忙地伸手揽住花仙仙的腰,笑道,“好了,我今日来是有正事。”说着指了指豆丁,“这是豆丁,这些日子我将他放在这儿,你可得看好了。”
花仙仙用帕子遮住半张脸,娇羞笑道,“大人尽管放心,奴家一定叫倚红楼最红的姑娘服侍小公子。”
赵麒却一笑,“好了,别逗他。我是要你带他看看倚红楼是如何运作的。”
花仙仙一愣,道,“大人,您这是打算将倚红楼交给小公子?”
赵麒点点头,“的确如此。朝堂之事变化莫测,往后更是要小心谨慎,我分不出精力来管这些琐事,以后倚红楼便交给你了。豆丁年纪小不知事,却聪明机灵得很,你可要好生辅佐他。”
花仙仙连忙起身,跪地长拜,“大人,属下定当竭尽全力辅佐小公子。”
“嗯,好。”赵麒摆摆手,示意她先下去,“我还有些事交代,你先下去吧。”
“是。”
花仙仙下去了,豆丁仍是一副呆愣的模样,傻傻问道,“大人,这个倚红楼是你开的啊?”
赵麒喝着茶水,斜眼望他,“往后便是你的。”
豆丁连忙从凳子上跳下去抱住他的大腿,恳求道,“大人,我不要这个,我只要跟着你!我以后每餐少吃一碗饭,你养得起我!”
赵麒觉得好笑,伸手将他扶起来,柔声道,“小豆儿,我不是不要你,只是希望你助我一臂之力。你也知道如今我与皇上有嫌隙,虽然还未到撕破脸皮的地步,但总归是要早作打算。你虽然年纪小,却精灵得很,我身边没有值得信任的人,便只能靠你了。”
豆丁却相当苦恼的皱着眉头,“可是,大人你就没有其他店了……我听说开青楼的都是坏人,里面的姑娘也都很可怜,我不想在这里呆着。”
赵麒心知他生性单纯,但是前路迷茫,也不知会有什么下场,便道,“小豆儿,你只知这些姑娘可怜,却没想过其中的利处。”
又说,“方才的花老板,年幼失父,几年前母亲也病重卧床不起,家中无草无粮,如果她不来这里,她的母亲就是死路一条,她自己也免不得饿死被丢弃乱葬岗,或是沦为奴隶命如草芥。小豆儿,你定要记住,苟活着也好过一死。”
赵麒想起之前自己竟然还生出了轻生的念头,觉得可笑,道,“倚红楼的姑娘大多身世可怜,现如今的生活已经是万幸之极。是一死解脱还是艰难地活下去,说到底都是自己的选择罢了。”
豆丁见他说话时周身都隐匿在一股忧伤的气氛下,不由得哽咽道,“我知道了,大人,我一定为大人上刀山下火海!万死不辞!”
赵麒被他逗笑了,忍不住摸摸他的头发,“好孩子,说什么上刀山下火海,爷这是带你见识见识英雄冢呢!”
豆丁不免疑惑,“什么英雄冢?”
“唉,人说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小豆儿,你这般上的是美人香山,下的是生波情海,怎么还这么委屈?”赵麒道。
豆丁望了他一眼,无语道,“大人你真是好没正经!我都被你带坏了!”
“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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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夕夜,大街小巷张灯结彩,往来行人都是喜气洋洋欢言载语,就是穷困之人也在今日早早地穿上了新衣,打扮一新迎接明日新年。
往来游玩的有一家人,夫妻带着孩子,或是亲朋好友三五成群,或是姑娘小姐们带着仆从游走在摊铺之间。这是赵麒重生以来过的第一个年,往年他都是待在宫里陪着小皇帝,今年却不同,也没有什么要事,便带着豆丁翠儿几个出来闲逛。
翠儿今年十六七岁,正是姑娘家爱美的年纪,跑来跑去拿着积蓄买了不少首饰和胭脂,开心得不得了。豆丁十年如一日专注于点心小吃。
王福便跟在赵麒身侧,仿佛对这些事情都不感兴趣。
赵麒问,“福叔,你娶妻了吗?”
王福道,“未曾娶妻。”
赵麒便不再问了。想也知道,定是府上事多,丫头们又没有合适年纪的。赵麒心想要不去招几个年纪相当的厨娘来,说不定日久生情,此事也就成了。
正想着呢,便见刘长卿老远地朝他招手,“非鹿!”
赵麒见他此次出门竟是孤身一人,不由得失笑,朝他走过去,道,“怎么一个人出来了?”
刘长卿穿着一身青色长袍,下摆与袖口绣着四瓣竹叶,衬得他更是温文尔雅羽扇纶巾。刘长卿知道赵麒是在嘲笑他上一次中秋好大的架势,不由得红了脸,支吾道,“上一次已经反省过了……”
赵麒一笑,“怎么大过年的没跟刘大夫在家吃团圆饭,反倒一个人出来了?”
刘长卿道,“我爹他出去义诊了,我待在家左右无趣便出来走走,没想到能遇到你。”
赵麒点点头,朝王福道,“福叔,你带着翠儿和小豆丁去玩吧,我和刘大人四处瞧瞧。”
王福称是,带着两个就走远了,只留下几个护卫贴身保护。
两人走了一会儿不约而同停在一处,这摊铺上摆着许多画,却都未填词,那老板大约是个文人,说是只要能填上词,画便免费送上,若是词不达意毁了画作,要收十两纹银。
赵麒觉得这样做生意还真有意思,这老板真是有趣味,便上前去询问,“敢问先生,这画都是你自己画的?”
老板答,“正是。”
赵麒问,“不过是一般画作,既非出自名家之手,又不是什么好纸好墨,你怎么叫价十两纹银?”
老板答,“公子,这画是免费的,可是若是先生糟蹋了,自然要赔偿小人。这一幅画虽然不值钱,可小人却是花费了一番功夫在其中。”
刘长卿说,“那若是填得好你却非要说不好,怎么办?”
老板答,“公子说笑了,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呢,小人可不敢作假!小人见大人似乎是胸有成竹,不如试一试?送亲朋好友也不算失礼。”
刘长卿点点头,道了声好,从桌上画作中挑了一副写意山水画,在空白处填上词。
枝上愁,枝上愁,暗寄情愫柳梢头。
鹧鸪不知平生怨,潇潇风雨满花楼。
赵麒心中暗笑,这状元郎竟是有心仪之人了?还是暗恋?这一曲潇湘神可不就是这个意思么?
那老板是文人出身,当然知道这枝上愁的意思,又瞧了刘长卿一眼,然后说道,“公子好词好句,只是与我这山水画却是半点干系也没有。”
刘长卿一笑,也不说话,手中毛笔蘸了蘸墨,龙飞凤舞间竟有一人背影站在山头。此人面朝着山的那面,似乎是在等着良人归来,又有萧瑟秋风,正是孤寂愁怨之意了。
那老板没想到自己一副山水画变成了闺中怨,不由得目瞪口呆,瞠目结舌,“原来公子会画!”又叹了一口气,“公子才富五车,既然如此,这画就送给公子了!”
刘长卿收下画卷,又执意给了几两薄银,才满心欢喜地跟着赵麒走了。
赵麒觉得疑惑,便问,“长卿,你既然会作画,又何必要收他的。”
刘长卿道,“非鹿你不知道,刚才那人是京城四大才子之首诸葛明,他的画可是一绝,有意收藏之人花百金也买不到。我这次可是赚到了,还为他题了字!”
赵麒向来不懂画,又问,“既然如此,他又为何免费赠画?”
刘长卿说,“这诸葛明画好,人却古怪,不常与人来往,所以大部分人只认识画却不认识人。我也是机缘巧合之下才见过他一面。但凡文人不都有以诗画会友的毛病?我看他一定是想寻求知己之人。”
“你想拉拢他?”赵麒问。
刘长卿却摇摇头,水色眸子直直的看着赵麒,目光坚定道,“非鹿,我是帮你拉拢他。”
赵麒愣了一下,“我拉拢一个画画的做什么?”
刘长卿摇头,笑道,“这诸葛明难道只会画画不成?此人满腹经纶,精通排兵布阵之法,定是用得上的。”
“既然如此,你怎么写的不是求贤若渴却是闺中怨?”赵麒笑着问道。
刘长卿脸红了红,却没回答。
赵麒知道他不好意思说,又问,“既然他这样有名,我怎么没听说过他?”
刘长卿这才朝他弯眉一笑,“那自然是你见识短浅,识人不清。”
“哦,好大的胆子,竟敢骂我了?”赵麒被他这一笑晃了神,好一会儿才道,“行了,这一番下来也晚了,我派几个护卫送你回府吧。”
刘长卿似乎意犹未尽,眉头轻蹙却没说什么,只是点点头,“我知道了。”
赵麒嘱咐身后一人去护送刘长卿回去,又叫一人去寻王福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