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1、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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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楚宴叹了口气:“你着急赶过来, 就是想问我这个?”

乔翰秋仍旧盯着楚宴看,觉得自己应该是魔怔了吧。

否则楚宴为了他都愿意豁出性命,他怎么能怀疑楚宴?

乔翰秋仍旧心有郁郁:“我是担心你才过来的, 今日皇后会举办家宴, 届时聂家也会过来。陛下……就是在家宴上召见我们。”

楚宴微怔,还没想到竟然有这一茬。

萧允泽刻意隐瞒他这件事,到底是什么意思?

还有这身衣服……

楚宴心口发紧, 害怕乔翰秋发现昨天在萧允泽那边的人是他。

“我昨天因为太累,被宫人们带到这里之后,很快就睡过去了。”

听了他的解释, 乔翰秋心里的疑虑一收:“原来是这样。”

楚宴露出微笑, 心里着实虚得很:“你怎么突然问我昨夜在何处?”

乔翰秋的表情僵硬, 心里很是愧疚, 觉得自己不该怀疑了楚宴。

“我问那个只是担心你罢了,毕竟这是宫里。”

楚宴笑了笑, 也没再继续深究下去。

楚宴想要和乔翰秋退亲的想法越深,正好这个时候,能有时间和乔翰秋谈谈。

楚宴打定了主意, 朝乔翰秋说道:“乔公子, 关于之前同你说的事, 我……”

楚宴还未说完, 就被乔翰秋打断:“你又想提退亲的事?究竟是为什么?”

“乔公子难道看不出来么?我并不喜欢你。”

乔翰秋抓着楚宴的手:“经过那件事情之后,你叫我如何相信?盼儿,你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吗?”

楚宴特别真诚, 希望乔翰秋能相信。

“没有什么难言之隐,我喜欢上别人了。”

“我不信!你能为我豁出性命,你告诉我你喜欢上了别人?”

别人觊觎楚宴他相信,但如若要说楚宴背叛他,乔翰秋是无论如何也不相信的。

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还是无果。

楚宴这下子彻底犯了难,他还不能言辞太过犀利,以免伤到了乔翰秋的心。

原主对他愧疚是愧疚,不过是真的不喜欢乔翰秋。

这下子,该怎么退亲呢?

见他沉默了下去,乔翰秋越发觉得楚宴有隐情。

思来想去,他只能想到了昨天晚上韦柯跟他说的那些话。

盼儿一定是害怕皇后下令赐婚,他不答应的话,皇后会怪罪乔家!

盼儿都这么为他考虑了,他也要护着他!

“我明白了。”

乔翰秋越发深情,“盼儿,你放心好了,我会处理好聂家的事情的!”

他说完这些话,就径直的离开了这个地方。

楚宴还有些懵逼,朝乔翰秋离去的背影伸出手:“你回来,你到底明白了什么!?”

只是乔翰秋已经走了老远,根本听不到这些话了。

当天下午,楚宴和乔翰秋就得了陛下的召见,皇后正在御花园的一处设宴。

宫人们领着他慢慢朝前面走去,楚宴四处环顾,觉得周围的一切是如此熟悉。宫里还大面积的种植了梨花跟垂丝海棠,并没有因为时间的流逝而拔除。

宫内青瓦红墙,两处绿柳依依。

五月更是花开的好时节,曲折游廊之后,便有一道亮眼的风景。

皇后爱书法在宫里是人人皆知的事,因此今日的设宴,这里的布置也极得皇后喜欢。

地面铺上了大理石,几处案几都放置文房四宝。周边建筑的匾额上提诗写着——新篁才解箨,寒色已青葱。

好是清雅。

等楚宴和乔翰秋入席后,皇后才盛装出席于此。

第一眼看去的时候,的确是贵气异常,只不过她手里还捏着一串白玉佛珠,又多了几分出尘。

听说当今陛下爱这位皇后,荣宠二十年不断。

只是可惜,皇后早些年伤了身子,不能生育,她膝下的七皇子并非亲生,七皇子的生母在生他时丧命,皇后才代为照顾。

“都坐吧。”

听了他的话,楚宴连忙入座。

忽然间楚宴感受到了一股恶意的目光,他朝那边望去,看到的人是聂思语。

“周姑娘可真是好命,一次遇到刺客,一次遇到匪徒,都没让周姑娘损失一根寒毛。”

楚宴垂下眼,淡淡道:“哪里,不及聂小姐,遇到危险的时候还能让身边的人凑数。”

“你!”

他暗指白佑那件事,让聂思语的脸色一下子沉了下去。

她当时也是被吓到了,所以才拉了个人过来给自己挡住,哪里知道拉过来的人是长公主的爱子白佑!

这下子可好,长公主非要让陛下彻查这件事,还顺道放出了狠话,说她这样的品性不配嫁入皇室。

聂思语本来也没想要嫁入皇室,但长公主的话,却把她的名声给彻底败坏了。

楚宴拿这件事情来刺她,聂思语还当真是反驳不动。

正当此时,随宫人的话落下,萧允泽和陛下到了。

在座之人连忙起身:“参见陛下。”

萧帝走到了上方,同皇后一起坐下:“今日是家宴,不必多礼。”

看到他入座后,几人才随后入座。

萧允泽正好坐在楚宴对面,用指腹摩擦了一下唇角,朝楚宴笑得意味深长。

楚宴所幸当没见着,撇过了眼去。

“今天召见你们,是想问问那日具体的情况。”

“回陛下,我认为那群匪徒,应当跟诗酒宴上的刺客无关。”

“哦?何以见得?”萧帝朝乔翰秋望了过去。

“当日那些匪徒,自称是同周家结仇之人,这是其一。假若那批匪徒和刺客有关的话,他们这个时候应当明哲保身,不可能还出来的,这是其二。”

萧帝沉思了片刻:“朕也觉如此,只不过长公主因为爱子受伤,非要缠着朕彻查下去。”

那好歹是他姐姐,又在萧帝继位的时候出了大力,萧帝不想伤了她的心。

“你的话朕会原封不动的转述给长公主。”萧帝又望向了楚宴,“乔翰秋说那些匪徒是同你周家结的仇?”

楚宴也答:“是,这件事儿发生后,我也问过父母。周家祖上是开镖局的,兴许是那个时候结下的孽果。”

萧帝只想查清匪徒同刺客之间的关联,并不是真的想知道周家的事。

他这么一问,也不过随口罢了。

萧帝起了身:“朕还有政事处理,你们好生享受今日的家宴吧。”

“恭送陛下。”

等萧帝走后,这里终于只剩下了他们几人。

气氛没有方才那么严肃了,皇后笑道:“桌上的酒,乃是雨熙公主送来的,你们尽可饮用。”

楚宴方才早就喝过一小盏,味道清甜,适合女子饮用。

他倒是挺喜欢喝酒的,他现在这样病恹恹的,有得喝就不错了,没资格挑剔。

楚宴抿了一口,眼底露出满足来。

一旁的乔翰秋一直看着他,见他喝了一口酒而已,就像个餍足的猫儿似的笑了起来,乔翰秋有些无奈。

见他拿起了第二次,乔翰秋便阻止了他:“盼儿,你身子弱,别用多了。”

楚宴舔了下嘴唇剩余的酒渍,只好将杯中的酒放下。

真可惜。

两人恩恩爱爱,刺痛了聂思语的眼。

她出口道:“今日周姑娘穿的这身儿……”

“思语,别胡闹。”

聂思语笑了起来:“兄长,我没胡闹呀。周姑娘这身儿看着也是英气……像个男子似的。”

寻常女子或许受不了她的讽刺,楚宴却怡然自得:“多谢聂小姐赞扬。”

聂思语一看楚宴这个反应,笑容都凝固在了脸上。

他怎么不生气?没听见自己讽刺他么?

萧允泽听不得有人在自己面前针对楚宴,虽然对方完全没觉得伤到,但他就是觉得不爽。

“这身儿怎么了?这身儿还是本殿选的。”

所有人都把目光放到了他的身上,萧允泽脸上的笑意仍旧不减。

韦柯还不禁咂舌,殿下是个薄情的性子,这会儿怎么这么护短了?

谁让他染上的坏毛病?

“大皇子怎会……为周姑娘选衣物?”

聂思语觉得自己抓住了把柄,萧允泽的话听上去太暧昧了些,她就故意这么问。

“周姑娘进宫住了一晚,也怪本殿的人没有说清楚,他没有带衣物进来。本殿赐下一些,也是待客之道。”

聂思语娇笑了起来:“看来殿下很看重周姑娘啊。”

萧允泽没有反驳。

这一幕,深深的刺痛了乔翰秋的心。

他就像是被谁给带了绿帽似的,顿时醋意横生。

“聂小姐,你一个女儿家,未免太多嘴了点吧?”

乔翰秋冰冷的看了眼聂思语,早已不复之前的待人处事柔和。

聂思语的笑容凝固在脸上,她喜欢乔翰秋,一则是因为对方出色的外貌,二则是因为对方温柔的性子。

乔翰秋向来有君子之风,待人处事无不温和。

而现在,他竟然出言怼一个女子。

聂思语心中郁郁,只把这些都怪罪到了楚宴头上。

若不是为了他,乔翰秋怎么会对她这样?

气氛变得尴尬起来,还是坐在上方的皇后开了口:“今日可是家宴,你们这样吵来吵去,着实让我觉得头疼。还有,允泽你也算思语的表兄,她还小,若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让着她些吧。”

萧允泽低垂着眼,看着酒杯里清澈的酒水:“我记得,聂小姐都已经十七了?”

言下之意是聂思语都十七了……谈什么小?

皇后没想到萧允泽这点面子都不给她,脸色顿时拉了下去。

她刚才和善的态度一下子转变:“本宫听说,周家想要退亲?”

“……是。”

乔翰秋睁大了眼,不可置信的看着楚宴。

皇后却因为楚宴的话而露出些许笑意:“那乔家和周家就已经没有干系了,乔翰秋,本宫见你一表人才,便做主将思语许配给你。”

乔翰秋碰的一下站起了身,因为站起来的时候太用力,不小心掀翻了他前面的小桌。

所有人脸色都有些难看,乔翰秋什么话也没说,走到中间去朝皇后跪伏下去:“求皇后收回成命。”

聂思语被当众拒婚,也站起身:“乔翰秋,你敢!?”

乔翰秋嗤笑了一声:“草民只想要一位贤惠的妻子,不想要聂小姐这样的心狠之人。”

聂思语的脸面被他当众扫地,乔翰秋这一拒婚,只会让周围的人议论她,说她嫁不出去。

她的处境,只会更难堪。

聂思语明白这一点,才会对乔翰森生这么大的火。

“这可是本宫赐婚,你可想清楚了,真的要拒绝?”皇后的话带上了威胁。

乔翰秋语气坚定:“是。”

这下子不仅是聂思语,就连皇后也觉得扫了面子。

没想到啊,乔翰秋竟然这么不识抬举。

皇后的眼神彻底冷了:“你拒了本宫的赐婚,可周家也要和你退亲,不若本宫行行好帮你们免去那些繁文缛节,周家退亲之事,本宫做主了。”

乔翰秋跪在地上,手骤然的收紧。

“多谢皇后。”

这场宴会到最后被弄得不欢而散,期间除了聂思语之外,聂靖云并没有做什么手脚。

他反而用一种极其复杂的眼光看向了楚宴,一直在角落里喝闷酒。

等差遣宫人送走了楚宴,皇后才按了按发涨的太阳穴。

“萧家向来出些情种,娘娘可千万别忧心了。”

皇后面色冷凝,看了于婉容一眼:“你怎么不说他们萧家尽是出些喜好男色之人呢?”

于婉容讪讪,这萧家王朝传承了三百多年,期间的确出了好些个喜欢男色的皇帝。

就跟诅咒似的。

“不过陛下到底是爱护娘娘的,娘娘就别再耿耿于怀了。思语这婚事……”

“别提什么婚事了,乔家给聂家的难堪,难道还不够多么?”

于婉容也不想这么缠着求着对方,可耐不住聂思语喜欢啊。

她嘴里苦涩:“以后思语可怎么办啊。”

皇后手里拨动着佛珠:“聂家好好办我的事,思语的婚事,我来想办法。”

于婉容露出欣喜,连连朝皇后说好。

等于婉容走后,皇后看着手上的佛珠:“念了这么多佛,还是参不透半点佛性。”

当楚宴走出这家宴的时候,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乔翰秋很是失魂落魄,似乎想对他说什么。但楚宴为了避免尴尬,故意避开了他走。

这一走,就直接在宫里迷了路。

虽说楚宴之前住过这里,但皇宫那么大,他有好多路都不曾摸清。

天色已经暗淡下来了,楚宴越发的着急起来。

他不小心误闯到了一座废弃的宫殿里,楚宴觉得这宫殿很是眼熟,便朝那边缓缓走了过去。

没想到一开门,就跑出来一个疯子,头发凌乱的掐住了楚宴的脖子。

“杀了你,都是你这个贱人勾引皇上!”

楚宴觉得不能呼吸,脸都涨红了起来。

好难受。

正当此时,有个人分开了他和那个女人,脸色凝重:“你没事吧?”

楚宴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因为太用力,眼梢还渗出了生理性的泪水。

“滚!”

萧允泽朝那边的人说道。

那女人吓得瑟瑟发抖,又疯癫的滚回了这座废弃的宫殿里。

等回过了神,楚宴的身体不自觉的抖了起来,他刚才觉得这座宫殿眼熟,就看得太入神了些。殊不知皇宫虽然还是同一个,但时间已经间距了百多年。

感受到了他的颤抖,萧允泽又心疼又后怕:“现在知道害怕了?刚才呢!”

“我……”楚宴很快就镇定下去,“我不害怕。”

萧允泽抱住了他,刚才若不是他来得及时,后果不堪设想。

萧允泽平生第一次那么脆弱的说:“你不害怕,我害怕。”

这句话让楚宴浮想起了太多东西,他向来不把自己的命当成命,可对于对方来说,每一次都很珍贵。

楚宴的整颗心像是放入了暖洋洋的地方,又因为冻得太久,侵染到了温暖,而变得酸胀。

“抱歉,我只是觉得那座宫殿很眼熟,所以我……”

“以后别一个人跑来这种地方。”

“嗯。”

萧允泽面色沉重的放开了他,又仔细检查了下楚宴有没有受伤,这才问:“你之前又没来过宫里,怎么会觉得那座宫殿眼熟呢?”

楚宴心绪不宁,低着头摇了摇头。

萧允泽叹了口气,才说:“这座宫殿拥有过无数个主人,不过让它沦为冷宫还是要谈百年前的凌王。”

这两个字,让楚宴的脸色瞬间一变。

他想起来了,这里是什么地方。

萧允泽望向那边:“据说我和那个凌王有一样的疯病,只不过他当年是用寒石散压制下来的。”

“那你为何不用?”

萧允泽微怔,发现自己从未考虑过这个。

“不能用。”

潜意识告诉他,用了……会后悔的。

楚宴以一种极其复杂的目光盯着他看,到最后竟主动说:“殿下,当时纪神医救我,乃是用了葵朱那味药,若你需要,尽可取一些我的血去……”

萧允泽紧蹙着眉:“你以为我是为了葵朱才接近你的?”

楚宴没有答话。

“我从不会这么委屈自己,因为需要葵朱,连自己的真心也要赔进去。”

楚宴是真心想给萧允泽一些血,让他不再发病的。

他以为事情会如同他预想的那样进展,只是没想到萧允泽却不肯要他的血了。

暖风吹得人微醺,萧允泽默不作声的送他去了宫门。

可唯有楚宴知晓,他虽然一个字都没有说了,却全身心的朝他表现——

我想要的人,从来都只有你。

楚宴很快就回了周家,那天很早就睡了过去。

等了几天之后,皇后那边就有消息了。

他终于和乔家退亲了!

皇后就传了口信过来,说事情不需要楚宴动手,都给办妥了。

周母知道这事儿的时候,哭了好半宿,早上起来的时候眼睛都是红肿的。

“这么好的亲事,乔家怎么说退就退?”

楚宴有些心虚,不想让周母知道这是他的主意:“母亲,你就别伤心了……”

“可这件事情也太快了,他们连文书都不曾备下!”

“母亲,其实这事儿是因为聂侯爷的小姐看中了乔公子,皇后想把她许配给乔公子,让我挪位呢。”

周母睁大了眼:“什么,竟有这种事?我可怜的儿啊!”

楚宴叹了口气,心道周母有分不清他是女儿还是儿子了,显然是病又犯了。

“退亲也好,之前我落水,就是聂思语害的我。”

周母倒吸一口凉气,怔怔的看着楚宴。

“母亲,乔公子爱慕者众多,我这身子如何应对得过来?嫁入乔家就是让我去死。”

死字一下子触动了周母的神经,她嘴唇泛白:“不……!”

“这就对了,所以母亲别再为了这件事情而伤心了。”

周母脸色凝重,恍惚的点了下头。

等送走了她,楚宴觉得退完了亲,身上的包袱都减轻了似的。

他松了好大一口气。

楚宴很是兴奋,当即喊来了丫环:“帮我准备一套衣服过来,我要出去逛逛!”

“小姐要出府?是想去哪里?”

“我去哪里,还要事事都朝你汇报么?”

丫环见楚宴发了怒,顿时跪了下去:“小姐,我不是这个意思。”

楚宴摆了摆手:“快去给我拿一套衣服来,记得要男装。”

丫环牙牙学语似的:“男装?”

“当然。”

丫环张大了嘴,虽然难以置信,还是去给楚宴找来了一套男装。

楚宴换下了身上的襦裙,总算是穿上了男子的儒衫。

他从周家后门出去的,周珏的身份仍在,只是被周老爷说他比周盼还体弱,就送到乡下一直由祖父照看。

烟雨绵绵,雨丝落下。

楚宴打着一把油纸伞,行走在大街小巷之中。

前几日,他收到了一封书信,是幼时好友宋殷所寄。

那个时候的原主是以男子身份同他相交,所以今日的楚宴也把女子衣物给换下来。

当他走到约定的地点时,宋殷还没来。

楚宴便在酒楼里坐下,将纸伞收拢:“小二,来一壶茶水。”

“好嘞。”

小二闻声赶来,在看到楚宴的脸时,不由微微愣在原地。

他的脸本就雌雄莫辨,如今被外面的烟雨给打湿了些,就像蒙上了一层蜡,变得柔和而朦胧。

小二回过神来,连忙去给楚宴上了一壶茶,还有些分不真切那到底是个羸弱的姑娘,还是秀气的少爷。

茶终于上好,楚宴这才为自己倒了一杯,轻抿一口。

因为要见故友,又穿着男装,楚宴的心情也好上了几分。

他早来了小半个时辰,外面又下着小雨,楚宴捉摸着宋殷应该还会来得更晚些。

左右宋殷小时候就是这样吊儿郎当的性子。

正当楚宴走神之际,忽然有人从背后弯下腰,在他耳垂边说道:“周姑娘,好久不见。”

楚宴立即戒备的朝后面望去,见到的却是萧允泽的脸。

“殿下??”

那天之后,他们已经有三日没见面了。

楚宴还以为萧允泽在生他的气呢。

萧允泽颇为新鲜的看着他:“今日换回男装了?”

楚宴嗯了一声,还记挂着那日的事情,害怕萧允泽还在生气。

萧允泽以为楚宴不理他,就凑了上来:“周珏,你还是穿男装比较好看。”

楚宴有些诧异:“你怎么会知道这个名字的?”

萧允泽笑了起来:“你不想让我叫你周珏?还是说你用周盼的名字用习惯了,想让我同乔翰秋一样叫你盼儿?”

原本还有些愧疚的,一听萧允泽这么说,楚宴脸色微沉:“请殿下别打趣我。”

“看来还是得叫你盼儿才好。”

楚宴站起身,作势要走。

萧允泽知道把人给逗恼怒了,连忙拉着他:“是我错了,你别生气。”

萧允泽的动作稍重,两人也离得很近。他便看见了自己明明没用多大的力气,他的手腕就烙下了一圈红痕,在雪白的肌肤上,越发明显了。

萧允泽眼尖,很快就松开了些力气。

只是他的眼神完全暗了下去:“怎么这么娇弱。”

因为萧允泽说得小声,楚宴没有听清,便问:“你刚才说什么?”

萧允泽但笑而不语。

楚宴越发狐疑的看着他。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了,滴滴答答的落在茶楼的青瓦上。

正好萧允泽在这里,楚宴想为那天的事情道歉:“殿下,我……”

楚宴没说完,萧允泽就开了口:“周珏,有时我会想,你到底对我有哪处吸引力,教我一次次厚着脸皮的贴上来。”

雨滴的声音越来越大,几乎要把萧允泽后面几个字的声音吞灭。

“那日你这般质疑我,我分明很生气,可今日见了你,又眼巴巴的过来了。”

楚宴也知道萧允泽许多话只是打趣,他若真的想对他做什么,直接来便是,用得着这么弯弯绕绕么?

“那……那天皇后之后的家宴,你为何没有告诉我?”

“……皇后家宴的目的是为了让你和乔翰秋退亲,只要不危害到你,我管她们怎么对付乔翰秋?”

再说了,萧允泽又不是傻,还要好心的去帮自己的情敌。

他可做不到。

楚宴一时笑出了声,这理由太犀利了,他反驳不动!

不过他嘴角的弧度不能笑得太大了,原主可是个死板的性子,听到这话首先得呵斥萧允泽的。

楚宴舍不得呵斥,只能装模作样的皱着眉头。

所以那天萧允泽才这么护着自己啊。

楚宴心里那小小的不爽也解开了不少,雨越下越大了,楚宴想起自己来这儿的目的是为了见宋殷的,连忙把注意力移到了这边来。

不行,得做正事儿。

等了好长时间,楚宴见宋殷还没到,不由有些烦躁。

他朝外面望去的时候,没想到没看见宋殷,反倒是遇到了两个人一前一后的进了这家茶楼。

楚宴大惊,直接推着萧允泽走到了隔间里去。

两人就站在了狭小的角落里,而好死不死他们二人竟然进了他们身旁的隔间。

楚宴更是紧张了起来,自己现在穿的可是男装!

“你这么把我推到角落里,就不怕我喊吗?”

楚宴咬牙:“喊什么喊?你还以为自己是姑娘家吗?”

“是姑娘家我就抵抗了,还好我是个男人。”

萧允泽毫无抵抗,全身都放松下去,似乎很期待楚宴对他做点什么。

两人保持这种姿势,而隔间那边的两人已经开始交谈起来了。

“聂靖云,你把我叫出来,有什么事吗?”

聂靖云给他倒了一杯茶:“纪神医,你听说了吗?乔家和周家退亲了。”

纪子尘沉默了下去:“知道。”

“翰秋这段时间怎么样了?”

纪子尘抿着唇:“日日酗酒,还总是念着周盼的名字。”

聂靖云低着头,那天的试探给他造成了极大的影响,甚至可以说比乔翰秋还……

“你还没说,你约我出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你这样是得不到翰秋的心的,你知道翰秋为何那么喜欢周盼么?”聂靖云的笑容里充满着自嘲。

纪子尘蹙眉:“为什么?”

“或许男人都偏爱柔软的事物吧。”

那你呢?

纪子尘嘴唇蠕动了两下,最终没有问出口。

“这样根本不算回答。”纪子尘站起身,作势要离开,“你想说的就是这些?”

聂靖云看向外面的雕花窗,半倚着身子望向外面的烟雨。

杳杳石子道,行人渐少。

“你真的还那么厌恶周盼么?”

纪子尘沉默了下去,原本该走的,却无论如何也挪不开脚步了。

聂靖云看向了他:“纪神医,你有法子治好周盼的心绞症么?”

“……有,可我不想救。”

“他已经不是翰秋的未婚妻了,你还忌惮着他做什么?”

纪子尘说:“你是来当说客的?”

聂靖云嗤笑了一声:“不,只是我忽然之间明白周盼对翰秋的心了,他比我们谁都希望翰秋安康。”

当听到了这里,萧允泽的眉头皱起。

他望向了楚宴,这段时间一定是发生了他不知道的事情了。

不过楚宴依旧细细的聆听着,似乎听得入神。

萧允泽拦住了楚宴的腰,眉眼带上了几分笑容:“你说,他们若是看到这一幕,还会不会觉得你对乔翰秋一心一意?”

楚宴下意识的拉住了他:“你别乱来!”

这人醋坛子又打翻了!

“你明明都和乔翰秋退亲了,他们还这么说,不是污了你的名声?”

萧允泽的语气一顿,眼里裹着黑暗,“还是说,真的如他们所说的这样?”

楚宴暗叫倒霉,他和萧允泽遇见,每每都是遇到这样的情况。

“我只是希望乔翰秋幸福美满,你能叫出周珏这两个字,就知道我们周家发生了什么糟心事,乔翰秋是无辜的!”

萧允泽嗤笑了一声:“无辜?你听听看那边在说什么吧。”

萧允泽这样子,似乎知道了什么似的。

楚宴不再说话,而是屏气凝神的仔细聆听那边。

“你说周盼比我更喜爱翰秋?你凭什么这么说!”

“上次那些匪徒,你以为为何翰秋不追究?以他对周盼的喜爱,若真是匪徒的话,恐怕跑得比谁都勤快吧。”聂靖云将事情隐瞒了些,转述给了纪子尘听。

不仅是纪子尘愣住,在一边隔间偷听的楚宴也呼吸紊乱。

“怎么样?知道乔翰秋的真实面目了吧?”

楚宴朝萧允泽望了过去,脸色微白:“你早就知道此事了?”

“你进宫那日知道的。”萧允泽声音沙哑,“知道了乔翰秋是那样的人,所以我才下定了决心。”

楚宴面露疑惑:“?”

“下定了……把你抢过来的决心。”

楚宴暗骂了一句疯子,他若以后登位,乔翰秋就是他的臣子。

一个君主,竟然惦记臣子的未婚妻,这是什么道理?

挣扎之中,楚宴不小心绊倒在地,还碰倒了一旁的茶壶。

滚烫的茶水就要洒在楚宴的身上,楚宴狠狠的闭紧了眼。

可他一直没感受到那烫人的东西砸到自己,再次睁开眼,他看见萧允泽挡在他的身上,肩膀完全被掉落下来的茶壶给砸到,滚烫的茶水就湿润了他的衣衫。

萧允泽疼得皱紧了眉头:“你没事吧?”

看见他受伤,楚宴再也不折腾了,而是紧张的看向了他:“你没事吧?”

两个人几乎是异口同声的说出了这句话,萧允泽的眼带诧异,随后闷笑出了声。

这么关心他呀?

楚宴伸出手去碰了下他的肩,萧允泽撕了一声。

他连忙问:“还有知觉吗?试着动一动。”

萧允泽见楚宴的眼底有心疼,他的心像泡到了温水里:“有知觉,只是很疼。”

楚宴松了一口气:“我们离开这儿,找个大夫给你好生看看。”

“你不听下去了?”

楚宴摇头:“不听了。”

萧允泽的眼底总算是带上了笑意,身上分明是疼的,但此刻就像是吃了糖,直接甜到了心里。

等萧允泽准备起身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方才倒在楚宴身上的时候,发丝上的发带同他的交扯了起来。

一起身,就扯了一下头皮,自己倒是没什么,可楚宴顿时疼得眼带雾气。

“你等等,得找个刀子割开。”

正当两人保持着这种姿势的时候,迟迟赶来的宋殷从外面走了进来:“抱歉我来晚了……”

话还没说完,他刚一进来就看到这样的场景。

尤其是,楚宴被压在了萧允泽的身下,眼带雾气,衣衫凌乱,一看就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事。

宋殷被吓了一跳,连忙大喊了几声。

“闭嘴。”萧允泽不满的说。

宋殷结结巴巴的:“周周周盼,你在做什么啊!”

宋殷叫得这么大声,一听到这个名字,隔间那边的两人脸色都变了,知道了周盼就在隔壁。

他们还以为是中了计,被周盼听到了这么多。当两人也走过来的时候,也看到了宋殷看到的这一幕。

楚宴:“……”

这个宋殷!一定是根搅屎棍!

大型公开处刑现场,呵呵。

完了,他是男人的消息一准儿没多久就会传到乔翰秋的耳朵里了。

楚宴心死如灰的说:“你们能不能给我一把刀,我的头发和萧允泽的发带缠在一起了。”

殊不知,这样的场景给两人造成了多大的冲击。

聂靖云脑子充血,死死的盯着角落的一侧。

外面下起了雨,屋内还没来得及点灯,光线显得有些昏沉。

茶水洒落了一些到楚宴的发丝上,让他的头发也湿润了一截,便有些紧贴在了他的脸颊上。湿漉漉的眼,就像外面轻薄的烟雨一样,那么轻柔,却惊艳了在场的两人。

尤其是,两个喜好男色的人,看见了穿男装的楚宴。

这下子他们的眼神顿时变得炙热起来。

怎么说呢?

穿女装的楚宴固然是美,但看惯了穿男装的他,如今楚宴身着青色儒衫,只是寻常款式,却让他们觉得有一种病弱和温润,这是其他人身上没有的。

聂靖云嗓子沙哑:“你在这里听了多久?故意跟着我进来的?”

这话宋殷可不爱听了:“我三天以前就约了他来这儿,怎么变成偷听了!”

聂靖云看向宋殷:“你是何人?”

“我是周盼的幼时好友,之前家父外放,便跟着父亲去了一个小县,如今父亲被提拔成了陵济官员,我们也自然举家迁回来了。”

聂靖云皱紧了眉头:“我没兴趣了解你这些,我是说周盼养在深闺,怎会认识你……?”

宋殷完全听了个笑话似的大笑起来:“我说,周盼虽然身体柔弱,但你用养在深闺这样的词,怕是不好吧?”

聂靖云:“……”

宋殷抽出了身上带的利器,递给了楚宴:“我看你们是认识的,既然今天不方便的话,我隔几日再找你叙旧吧。”

楚宴总算是隔断了相互缠绕的发丝,把利器又还给了宋殷:“劳烦你了。”

宋殷笑道:“没事,没事。倒是这么久没见你,你……”

他话说到一半,楚宴还有些疑惑:“我怎么了?”

宋殷难以启齿:“你喜欢男人?”

所有人都目光灼灼的盯着楚宴,搞得他说不出话来。

楚宴 被这眼神看得头皮发麻,在他们的认知里自己好像是个女人,说喜欢男人恐怕就萧允泽明白。他艰难的点了下头,只能等之后再跟宋殷解释了。

宋殷有些尴尬,没想到幼时好友长歪了,现在竟然喜欢了男人。

他常年混迹风月之地,很多观念也没那么古板,只是还是不太能接受楚宴喜欢男人的事实。

宋殷还想劝劝楚宴,无奈现在这么多人,他根本不好跟楚宴说话。

他只好朝楚宴说:“那我就先回去了,下次再聚。”

宋殷告诉自己,他下次再劝劝友人。

楚宴点了下头,宋殷才逐渐消失在这茶馆里。

一时间,几人都没有说话。

外面的雨下得更大了,耳畔似乎还能听见那哗哗的雨声。

雨丝成珠,低落在了外面的水洼里,像是砸进去一般的溅起了水波。有的又滴在了瓦片上,滴滴答答的像是一首乐曲。

楚宴从地上坐起身,又把萧允泽也拉了起来。

聂靖云似乎终于从混乱的状况里理出一丝头绪来:“你怎么穿了男装出来,身边也不带个随从?”

纪子尘瞥了聂靖云一眼:“在问这些之前,似乎该问问他为何会和大皇子在一起吧?”

两人的语气很是不对劲,就像是在吃醋一般。

“宋殷已经跟你们解释过了,我今天不是出来见大皇子,而是出来见他的。”

“那你一个女子,单独出来见外男也不对!”

楚宴很是疑惑:“聂靖云,你这么激动做什么?我知道你和纪神医都喜欢乔翰秋,现在我同他已经退亲了,我又不喜欢他,就不是你们的情敌了。”

聂靖云一阵语塞:“你怎么这么无情,才退亲就一点情面都不讲了!”

而且他不信楚宴不喜欢乔翰秋,那次的他敢拿性命护着乔翰秋,不是男女之情,是什么?

“我和乔翰秋退亲,你们不应该高兴么?”

楚宴的话激醒了聂靖云,他脑子逐渐回过了神,是啊……他该高兴啊。

而一边的纪子尘也用疑惑的眼光看着聂靖云,似乎有些不认识他了。

聂靖云的脸色瞬间就沉了下去,重新站回了自己的立场。

只要翰秋喜欢他的一天,楚宴就是他的情敌,他该厌恶算计的对象。

一直没说话的纪子尘朝楚宴看了过去:“我之前一直觉得很奇怪,你的脉象虽然虚弱,但还是比一般女子要来得强健些。”

楚宴知道自己就算能糊弄过聂靖云,也糊弄不过头脑清醒的纪子尘,所以他早早就没有为自己辩解了。

纪子尘看向了楚宴,说出了后面的话:“而宋殷说和你幼时是好友,一个体弱多病的小姐会认识外男么?周盼,你是男子?”

楚宴并未反驳,而是站在原地,朝他露出一个笑容,就已经算是默认。

听了纪子尘的话,聂靖云脸色忽变,不可置信的看向了楚宴。

而一旁的萧允泽也没有说话,显然是很早之前就已经发现了楚宴的身份。

聂靖云声调拔高:“你是男子?!”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修了很多剧情,建议重看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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