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父气的脸色发白, 指着秦大伯抖着手指问:\"你.....你和二哥就是这么想我的?”
秦二伯忙拉住秦大伯:“大哥,咱们在家里咋说的?”他给秦大伯使眼色。
秦大伯一把甩开秦二伯:“说啥?还有啥还好说的, 你没看见他对我们是啥样的态度吗, 人家早就看不起我们了,你就算再拿自己的热脸却贴别人的冷屁股,他也一样瞧不上!”
“你....好哇。秦父抖着手倒退着坐到了椅子上:“好哇,没想到我就算苦了自家人也要接济你们, 换来的就是这样的结果....”他捂住眼睛, 肩膀微微颤抖。
秦大伯冷笑一声, 还要再挤兑,却听的砰一声, 原来是秦母重重拍了一下旁边的桌子,她看向秦大伯秦二伯:“他大伯, 二伯,这话谁都可以说,就你们不可以说。爹将你们养大,给你们娶妻生子,这是啥样的恩情?如果没有爹, 你们早就饿死了,还容得你们站在这里说些白眼狼的话?你说老头子小时候在你们面前端着少爷的款, 咋?你们看不过?且不说你们口里有几句实话,就算他真端着少爷的款又咋了,他本来就是少爷!你们不平,不甘, 去找你们自个儿的爹啊,谁让他把家产败光了,连自己儿子都要兄弟养活!”
秦耀在旁边讥笑一声:“可不是,爷爷将大伯二伯和爹一样养着,养着养着,竟还养出怨愤来了,这好人可真做不得。本来就是被收养的,不感恩就算了,还要处处和爹比个长短,我呸!”
不管怎样,秦父始终是几兄弟的亲爹,在他们几兄弟面前,秦大伯竟然这样说秦父,这不是没把他们几兄弟放在眼里?
秦奋也铁青了脸:“以前咱们家里缺衣少食,三弟病了,大夫说要补补,都没有东西,就是这样,只要你们上门,爹都恨不得将粮缸挖空,我爷爷将你们养大,给你们娶妻生子,后来糊弄了我爹,吸着我们一家的血。现在事关三弟的名声,我爹不答应你们的要求了,就骂我爹是装模做样,大伯,二伯,你们这话传了出去,别人会咋说你们?”
马大妮哎哟一声:“这还有啥可说的,喂不熟的白眼狼呗,这样的人啊,就算把血抽干了给他喝,他还嫌血腥的很呢!”
秦伀皱了皱眉头,放下手里酸梅干,一手扶着肚子一手撑着后腰十分小心翼翼的想站起来,虽然知道这个场合不对,但李绮罗实在忍不住想笑。
她在背后撑住秦伀的腰:“没事的,相公。”这动作也忒慢了,好像一个不小心,肚子里真有东西要掉了似的。
秦伀回头看李绮罗,抿了抿唇:“我只是有些脚麻。”
“嗯嗯,我知道,我知道,坐太久了嘛。”李绮罗心里快笑死了,这智商掉的实在有些不忍直视,要是以前,秦伀要是找借口,肯定会找一个万无一失的。
听出李绮罗话里的敷衍,秦伀的下巴绷紧了些。
“那我不撑了?”李绮罗试探着问。
“别....\"秦伀忙道。
李绮罗埋下头去不让秦伀看见自己死命压抑的笑意,撑着他的腰让他慢慢站了起来。
秦伀双手虚扶肚子,站起来后看向秦父:“爹,升米恩斗米仇。有人会感恩,有人却只会将别人的恩情当作理所当然。所以做好事也要有一个度。您不用伤心,您曾经是真心待大伯二伯,我们知道,地下的爷爷也知道,秦家的列祖列宗更是知道。您对大伯二伯问心无愧。他们怎么想,你左右不了,既然他们心中已经认定,那你无论怎么做都改变不了了,以后就看着我们一家人吧。”
秦父颓然的放下手,深深的叹息一声,看一圈儿秦家所有人:“我对不住你们啊!”他以前不知道为什么会被猪油蒙了心,明明自己有妻有子,儿孙满堂,却还巴巴的将另外两家人放在自家人之上。
让一家人跟着他受苦,养大另外两房的胃口,现在稍有不如意,竟直接将他恨上了,他这是自作自受啊!
到头来,他被挤兑,维护他的还是自己的家人。
秦二伯脸色一变,直觉不好:“老三,大哥刚刚说的都是气话,你别往心里去....”
秦父站起来,冲秦二伯摆了摆手:“他这么说,肯定就是这么想的,二哥,你不用说了。你们爱咋想,我现在也管不着。以前想着咱们秦家人在小青村就只有我们三房了,自然应该守望相处,现在看来,是我一厢情愿了。我今天就给你们说明白,我爹将你们养大,帮你们成家立业,我以前苦了自家人也要接济你们,都过去了!不管你们记不记得我爹的恩情,我也不在意了。就这样吧,以后大家自己过自己的日子,你们不准打着老三的名头做任何事,不然我一定将我们这一房的族谱迁出来,大哥,二哥,不要让亲人变仇人!”
秦大伯和秦二伯脸色齐齐一变,迁族谱,那就意味着彻底向外人表明秦家三房和二房大房没有任何关系了!虽然现在他们从三房捞不到实际的好处,但外人都知道他们是秦伀的亲人,明里暗里多少会高看一眼,办事也会行一些方便。如果真迁了族谱.....
秦二伯不敢再说什么,使了个眼色让秦大伯和他一起出了秦家门。
“大哥,你刚刚实在太冲动了,那样的话哪能说,现在让老三彻底寒了心,他要是真迁族谱怎么办?”
秦大伯哼一声:“你听他吹,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老三有多看重秦家这个根,咱们就是一个祖宗上来下来的,他真会让他们那一房迁出去,成为没有根的人?”
秦二伯一听,脸色僵了僵,“但愿吧,现在老三正在气头上,咱们暂时还是别做什么的好。”说完他唤了秦博,和秦大伯直接分开走了。
“爹,三叔真会将族谱迁出去?”秦博跟在秦二伯身后,有些忐忑的问。沾着秦家三房的光,他走出去,别人都高看他一眼。而且眼见的,秦伀以后绝对会有大出息,到时候就算不能直接从三房得好处,但现在秦家这边唯一和三房沾亲带故的就是他们了,只要秦伀有出息,他们得到的隐形好处不计其数。
“暂时不会,你三叔那人我知道,把家族看的无比重要,就是因为想要家族壮大,以前才会那么接济我们。”
“那就好。”秦博松了一口气。
秦二伯却叹了一口气:“这次不该和你大伯他们一起来的,到了现在,你大伯还看不清形势,害的我们也被带累。”
秦博可惜道:“可这次的确是个好机会,要是伀哥儿能去帮我们说说情,我肯定可以进衙门。”
秦二伯顿了顿:“榆木疙瘩,咱们现在是要打好和你三叔,伀哥儿的关系,要是伀哥儿能对你改观,以后啥好处得不着?不管再怎么样,咱们毕竟都姓秦,哪一天伀哥儿如果真的当了官,用起来人自然还是自家人趁手。”
秦博听了眼睛一亮:“爹,你说的对!”
时间过的飞快,转眼又是一年新年到,秦家人的过年气氛一年比一年和乐,秦母也一年比一年精神。今年李绮罗并不想回李家,便让秦进在过年前到李家带了信,说她已经怀孕,现在正是要小心的时候,大雪封路,今年就不回门了。
李主簿听了倒是高兴的很,自从替嫁的事被拆穿后,他不光担心大女儿那里,也担心李绮罗会被秦家厌弃,关键李绮罗嫁到秦家好几年了,连孩子都没生一个,要是秦家想休妻,连理由都是现成的。现在李绮罗怀了孕,他一颗心也算是落了地,秦伀这女婿跑不了了!
他高兴,李夫人却气坏了。
李月娥生了个男孩,她满以为李月娥会母凭子贵,凭着这个孩子,李月娥在王家的处境肯定会改变。可不久前她去王家,才知道,孩子已经被王夫人抱在身边养了,月娥平时想看一眼都不行。王博君也彻底和李月娥生分了,坐月子的时候不提,但现在李月娥早就出了月子,王博君却再未踏进过李月娥的房门。
在王家,李月娥好像成了一座孤岛。
李夫人急的嘴角冒泡,这样下去怎么行,要是王博君再纳了妾,孩子又被养的和月娥不亲,那月娥后半辈子可怎么过?
与李月娥不同,李绮罗却在秦家生活的和谐美满,夫婿聪明上进,秦家的日子也过了起来,和李月娥简直形成鲜明的对比。
这样的对比一日日啃噬着李夫人的心,而让她唯一感到安慰的便是李绮罗嫁进秦家四年了,却连蛋都没下一个。就算现在秦伀再怎么对她好,只要她不能怀孕,那就妥妥被休的命。
李夫人怀着也许明年,后年李绮罗就要被休回来的美好愿景,才按捺住了心中几乎要喷薄而出的嫉恨。
可没想到,这个愿望这么快就破灭了,李绮罗竟然怀孕了!
丫鬟来说的时候,她第一反应是不相信:“怎么可能?她好几年都没怀上,怎么现在突然就怀上了?”
李主簿进来正好听到这句话:“那是绮罗有福气。”他警告的看一眼李夫人:“你别出什么幺蛾子,我对秦伀这个女婿很满意,要是因为你再起波折,那你就回娘家去吧。”
有了解语花般的小妾,李主簿觉得自己好像重新又找回了年轻的激情,对李夫人的善妒,心胸狭隘越发看不顺眼,他已经近半年没有进李夫人的房间。
李夫人不敢置信的抬头:“你竟然要休我?那个狐狸精就那么好,让你抛弃结发妻子,宠妾灭妻?要是长青知道,他会怎么想?”
李主簿哼一声:“就是看在几个孩子的份上,我才没有处置你,别以为我不知道绮罗的娘是怎么回事?”
李夫人身子一僵:“你什么意思?我不清楚。”
李主簿转身:“你清楚也好,不清楚也罢,我知道你没把绮罗当亲生女儿看待,以前在家的时候就百般虐待她,但现在她已经出嫁,过上了好日子,你如果还要去破坏,那就别怪我不念旧情。”
“哈哈哈哈....”李夫人忽然笑起来:“老爷,别说的那么好听,你和我啊,不过半斤八两。你如果当真心疼女儿,又怎会眼睁睁看着我如此对待那死丫头?现在你倒想来当慈父了,可也要看人家认不认,你那点儿心思我看得清楚,那丫头当然也看的清楚,你不是想疼女儿,你是见秦伀出息了,想巴结那个女婿罢了!论薄情势力,我可比不上老爷你!”
李主簿被说的恼羞成怒:“我看你是疯了,自从月娥的事情暴露后,你就一日比一日癫狂,小心点儿,要是再这么下去,我只得把你送到城外的庵里,念念经吃吃素,也好静静心。”丢下这句话,李主簿转身就走。
\"你.....”李夫人恨的将茶杯砸在了地上。随后坐在椅子上怔楞不语:他竟然威胁她!这就是她嫁的男人,天性薄凉,她为何会为这样的男人拈酸吃醋了大半辈子啊,而且即便现在知道了他是怎样的人,却还是无法抽离。
李绮罗虽然猜到了自己的怀孕会给李夫人一定的震惊,但没想到还使得她和李主簿大吵了一架,大年初二这天,张翠翠和秦奋带着几个孩子一大早就回了娘家。
马大妮一个孩子都不带,也不让秦母装东西,自己眼睛在屋里一扫,装了些花生,又拿了几个鸡蛋就这么走了,用她的话说:“就这些东西她都不想给。”
“ 娘,中午我们在娘家吃,带了这么多东西呢,她要是敢给我甩脸色....”马达你提着篮子哼哼两声。
秦母有些心累:“算了,大过年的,何必去惹不愉快,你嫂子如果脸色不好,你们就回来。”
马大妮眼睛转了转:“好。”如果吃不到午饭,她就把东西又原路拎回来,反正她是不能吃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