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国候府不日将要竣工,淳于钊高兴得很,谁知林默一句话就浇灭了他期盼在爱人面前献宝的热情。
林默说:“太好了!赶在它落成之前,我要回扬州去把弟弟妹妹们接来。”
晴天霹雳。
朕修侯爷府是为了我家睿儿住着舒服有面子的,可不是为了他家那两个拖油瓶!
林默看着他一副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就好笑,走过来摸摸他的脸,说:“我妹妹快要出嫁了呀,你讲点道理好不好?这些年我一直跟着你东跑西跑,都没有好好陪过她们,现在有了新房子,正好让弟弟妹妹们住上一阵子,然后我妹妹可以从侯府风风光光地出嫁。”
淳于钊反握住他的手,把人家的手死按在脸上蹭啊蹭地求疼爱,委委屈屈地说:“你哪有功夫跑这一趟腿子啊?再说,你走了,我觉都睡不好的……”
见过大型犬类撒娇弄痴是什么样的情形吗?就类似咱皇帝陛下现在的样子。
林默说:“我就一个月就回来了。”
淳于钊悲愤地说:“一个月!!!那可叫我怎么过啊?不如……我派一队锦衣亲军去,保证平平安安把她们姐弟两个带来你面前。”
林默摇头说:“不行。我妹妹早年受过一些惊吓,看到锦衣卫啊锦衣亲军就害怕。”
淳于钊摸着下巴,想了个折衷的办法来,“那叫我二弟去跑一趟吧,亲王去帮着接你家人,这脸面可不小。正好二弟也想去观赏江南的风光呢,一举两得。”
林默惊奇地睁大了眼睛,说:“你弟弟?你确定没搞错?你弟弟一个外男去接我妹妹?那我妹妹的闺中女儿的名声不是要被生生断送了?”
淳于钊嘿嘿笑着说:“什么外男不外男的?说得那么客套!睿儿,咱们现在可是一家人了,什么你的妹妹我的弟弟的,多生分啊。是咱们的弟弟妹妹!见个面有什么不得了的。”
林默懒得听他狡辩,直接决定了次日就走,没得商量。
淳于钊只好化悲痛为力量,夜晚化身为狼人,翻过去倒过来地折腾林默,还说是按着现在的频率一天做两次,一个月三十一天,就等于林默欠下了他六十二次,就算利息和零头忽略不计吧,六十次是必须以后补上的。
于是,可怜的林默为了回家一趟,欠下了一大笔肉债。
这一日大清早,淳于钊就先起床将跟着林默出行的人召了来,一个个亲眼看了,确定里面没有什么奸邪之徒或是对林猷有图谋之心的恶徒,又反复嘱咐,要好生伺候着侯爷,侯爷高高兴兴、平平安安地回来了的话大家伙都重重有赏,可是,要是侯爷回来头上少了一根头发,哼,那你们就提头来见朕吧。
一群人大气都不敢出,都跪在地上拼命地表忠心表决心。
淳于钊还不放心,恨不能找个藉口跟林默一起去江南微服私访,可是现在国家初定,绝不是适宜圣驾出行的时候,只好将司礼监大太监东升叫了来,命他安排几个最贴心的太监随行伺候林默,并令御前侍卫总管张爽另外带一队人马贴身护卫林默南下扬州。
这一路这一群人的各种恭谨端肃就别提了,特别是东升选出来的几个小太监得了东升的点拨,知道这一位侯爷乃是皇上心尖尖上的人物,半点也马虎不得,要像……伺候皇后娘娘一样就对了,可问题是皇后能自己知道不见外男或是外臣的,可是,这林侯爷好像没这个自觉啊,他老是拉着那侍卫总管张大人说话聊天,看得太监们心都揪起来了。可是,他们又没法去规劝侯爷,毕竟这事儿是不能摆在明面上来说的。这可怎么办啊?几个太监简直愁白了头发,不知道该怎么办差回去才能交代得过去,皇上的奖赏啥的都不敢奢望了,只求无过无失,保住项上这一颗人头就好。
到了扬州,黛玉和林猷看见哥哥亲自来接她们去京城都高兴得不得了,又说起别后的情景亦是唏嘘感叹,林默想着淳于钊那边催得急,便笑着对黛玉说:“咱们这一去,基本上不会再回来了,把要紧的东西都带上,不然就只能当作丢了。”
林猷眨巴着眼睛说:“不回来了呀?那姐夫怎么办?”
黛玉羞得脸上一片绯红,忙回身打他。
林默制止黛玉说:“行了行了,现在说说也无妨,反正没多久你就要嫁过去了。是这样,咱们先走,王大人那边,要等今年的考绩下来,没准儿就要高升了,稍后自然也是要返京的。”
林猷一副心领神会的样子,说:“哦,我懂了——”趁着黛玉起身拿东西的空儿,林猷靠在林默的耳边说:“还是哥夫给力啊。”
林默瞪着他说:“你真的很欠揍。”
林猷嘿嘿地笑着,说:“你和姐姐两个都是心口不一,哪像我,男子汉大丈夫,坦坦荡荡,有什么说什么!”
等黛玉又回来了,林默又说:“妹妹,不知道早些年为你备下的嫁妆现在还能不能用,依我看就不必带走了,咱们到京城再按着京城的风俗置办好的,这里的祖屋还是留着,再留两房家人看着房子,并叫他们将那些粗重家什就地处置了吧。”
林猷又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林默,说:“是啊,我们归心似箭啊,赶紧两下处理了,扯呼走人啊,要不然长夜漫漫无心睡眠啊……”
林猷终于被他哥暴揍了一顿,嘤嘤嘤地不再发出讨厌的声音。
两日后,林默带着妹妹和弟弟,还有收拾好的行李等物又踏上了返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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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薛宝钗嫁入王家已是第四个年头了,从豆蔻少女成为现在略带沧桑的少妇,尽管她自诩精于结交人心,深谙宅门妇斗,满以为到了这王家不说游刃有余吧,最起码也不会举步维艰。上有公婆要孝敬着,下有小姑子小叔子要礼让着,中间还有妯娌要不时地暗暗竞争一下互相拆个台什么的,这些都是薛宝钗预先想到了的难题,加之政权交替,其中的风风雨雨不少,都没有打倒薛宝钗,但是,她迈向儿媳之妇德典范,夫贵妻荣的目标却生生被一个小孩子给搅合了。
问题的症结就是她夫君王琪的原配生的一个嫡女身上。那孩子叫王舒慧,宝钗嫁过来的时候她才三岁,却特别地人小鬼大,没事就要难上宝钗一难。偏生这后母的名头在这里,宝钗少不得忍气吞声,百般迁就那孩子,生怕落下个薄待前人之子女的刻薄名声。直到后来薛宝钗自己也怀上孩子了,顿时松了口气,这危险期总算快过了。天不遂人意,宝钗头胎生了个女孩,公公婆婆略有些失望,不过还是送了许多慰问品过来,令她好好地养身子。宝钗想的是女孩就女孩,总归是自己生的,自然就免不了要多关注些自己的孩子了,这也是人之常情,那王舒慧偏偏就感情纤弱得很,一点点不一样的地方都要挑拣出来,嚷嚷得阖府皆知薛宝钗这个后母对她不好。薛宝钗忍了一年多,还是这样,心里难免焦躁,对这小丫头片子彻底没了好感。再后来,战乱发生了,战火无情,免不了有阖家出去避祸的时候,薛宝钗因为护着自己尚在吃奶的女儿,便由着嬷嬷照应着王舒慧,谁知道一个没留意那王舒慧竟然不见了!虽然后来寻到了,这里插一句,其实薛宝钗私下怀疑那小丫头片子是不是故意陷害她的,却苦于一点证据没有,但是,薛宝钗只管自己生的,却对继女不管不问的后母形象在王家成为定论,公婆不喜欢,夫君不待见,偏偏薛宝钗的嫡亲哥哥薛蟠惹下许多的祸事,气得薛姨妈心口痛,每次见了宝钗回娘家就要拉着手哭诉一番,家财也浪荡得差不多了,叫薛宝钗焦头烂额,深感人生不易。
这几日,薛宝钗去给公婆晨昏定省之时发现两位老人俱是喜气洋洋,心里便揣摩是不是有什么喜事,可是也没有人跟她说什么,只好怏怏地回了自己屋里。
等夜间王琪回来,薛宝钗见他今日面色尚佳,便顺势提及此事,王琪才说:“是老三要回来了。说是这次考绩很不错,圣心大悦,即刻调取入京,想来不日就要高升。”
薛宝钗正绣着孩子肚兜的手一滞。
王琪揉着眉心,略有些疲累地说:“看着吧,等老三回来,咱们在府里又要退一射之地了。老爷太太说了,老三这些年在外面辛苦了,一个光棍儿在外面漂了这么久,可怜见儿的,这次回了家,要叫他好生在家里舒坦舒坦,凡事都要顺着他。你这个当嫂子的,可以领会这个意思。”
薛宝钗忙说:“那是自然。”同时在心里暗叹怎么就这么倒霉啊,现在当家的是老大和老大媳妇,她和王琪两个在府里已经是夹着尾巴做人了,老三回来了,公婆又要偏心小儿子,这日子越发难熬了。以后等自家闺女大了,帮她选女婿的时候一定要睁大了眼睛,这种跨中间的次子也嫁不得,不上不下的,最不讨好。
王琪又说:“不过这个分寸要拿捏好,不能不关心,也不好太往前凑,毕竟他一个未婚的小叔子,你是年轻嫂子,要避嫌。”
薛宝钗红了脸,说:“看你说的。这个道理我岂有不懂的?”
王琪眼睛骨碌一转,道:“我倒是有个好主意,老三回来了没多久就要大婚,他那新媳妇不是往日因为服父孝耽误了的话都能嫁过来几年了,就是你往日的闺中密友,林家的大小姐。林家现在可不得了,安国候那些年和今上出生入死,拥从龙之功,圣眷隆重,这老三能这么快回来,想来也是得了他在皇上跟前美言斡旋的。哦,对了,说是安国候报了假,回乡接家眷来京城居住去了,这林家大小姐该是要跟着一起入京的吧。依我看,与其讨好老三,不如假借和林家小姐有昔日之谊去拍拍安国候的马屁,搭上这根线。”
薛宝钗忙说:“好,我记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