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房子边上挨着的是一颗樟树, 长安城中, 此种樟树随处可见, 而在杂乱的树叶之中,一个头正朝崔清挤眼色。
险些没把她和直播间的观众们吓死。
[这个人有点眼熟,]屏幕外面的叶雨时一拍脑袋,[我想起来了, 他不是葬礼那天, 出现在张正身边的大圆脸吗?]
崔清定睛看去,果然原脑袋上长着一张圆脸, 见是熟悉的人,她心里稍定,往那边挪了几步, 轻声问, “您可是张郎君的友人?”
圆脸郎君把食指放在唇上, 指了指一边望着马球场方向的十七娘,崔清明白他这是怕十七娘听见, 可让她一个人随这人走,又有点担心,毕竟他们素不相识, 只在葬礼上见过一面而已。
“我有要事相告,”圆脸郎君见她不动,轻手轻脚从树上下来,放轻声音说,“今日前来, 委实突兀,却是迫不得已。”
他瞥了一眼正欲转头的十七娘,闪身躲到树后面,崔清立在树下,朝她微微一笑,她放心地继续探眼去看马球赛。
因为她们过来的时候拐了个弯,十七娘必须要走到另一边才能看得到马球场,为圆脸郎君提供了极大的便利。
“我是李四郎的好友,魏林,排行第三,”圆脸郎君首先告知身份,“我听闻你从郡公府返家,实感欣慰,有一件事我想告知于你,然并无好机会,昨日我一同窗说起崔家马球赛,特意过来,就是想找机会告诉你这件事。”
“我洗耳恭听,”崔清恍然大悟,大概明白那名紫红裙装娘子遭此厄运的原因——魏三郎很有可能在她身上下了巴豆,若她不支倒地,马球赛极有可能会中止,人群一乱,就有机会找空子。他或许没想到,崔清竟会自告奋勇地送这位娘子而至,所以才匆匆赶来,躲在树上。
不过,为了见她一面传递消息,魏三郎竟不惜牵连无辜之人,这人的人品有待考察啊。
“我探查过张郎的行踪,”魏三郎的圆脸揪成一团,“你许是不知,他极爱喝酒,常常去酒肆中一坐就是一日,而我听闻,就在他常去的那家酒肆客舍,出了一条人命。”
崔清瞪大了眼睛,“可是林家客舍?”
“不错,”魏三郎也吃了一惊,见十七娘又看过来,他忙往树后一躲,听对方道,“十三娘,你不过来看马球赛吗?大郎方才进了个球呢!”
“外头阳光太盛,”崔清指了指头顶的树荫,“我在此歇歇凉。”
拥有现代护肤知识的她清楚紫外线是皮肤老化的最大敌人,平时见着阳光能躲则躲,此事十三娘也知,她叹了口气,“太可惜了。”又听到一阵欢呼,她忙转过脸去看。
魏三郎从树后绕出来,接着方才的话题道,“你也去过林家客舍?”
“有所耳闻,”崔清保守地道,“你也知,张郎君与李郎交好,他意外去世,我自要打听一二。“
魏三郎点点头,接受了这一说辞。
接着,他又嘱咐崔清小心提防,而后绕过屋子,消失在粗壮的树干后面。
等到紫红裙娘子从里头出来,三人一起回到马球场,方才草庐里或坐或立的娘子郎君们隐约围成个圈,拱立着坐在圈内的一名娘子,她身穿一条红白相间的间色裙,上穿水红色短衫,腰颈弯出一道优雅的弧度。
“是安平房的九娘子,”紫红裙娘子倒抽口气,“中书令崔湜之女,她怎么来了?!”
[崔湜,唐朝宰相,]林茵茵稍一摆渡,便刷出一页详细介绍,[可惜他站了太平公主,唐玄宗即为后被流放岭南,中途被赐死。]
[她转过来了!卧槽!真好看!]
似乎听到她们的脚步声,崔九娘子慢慢转过头来,她头上戴一朵大娟花,鬓发两侧分别插有三根钗,胸脯露出雪白滑腻的一片,面如银盘,眼波流转,即便是具有现代审美的观众也不得不承认,她的确是相当好看的。
“据说圣人想聘她进宫呢,”十七娘子忍不住八卦道,“不过她并不乐意。”
对崔氏这样的大家族来说,和皇帝结亲,还不如同其它宗族联姻。
“九娘子,”走近到跟前,三人略一福礼,九娘子回了个礼,望向崔清,“这位娘子倒是有些眼生。”
崔清微微一笑,“我来长安时间不长,难怪姐姐不认得,我排行十三,唤我十三娘便是。”
“你就是十三娘,”她的目光流露出一种恍然——好像从前听说过她一样。
当然,这样的美人,崔清若是见过,必不会忘记,她毫无印象,可见这是第一次见。
“九娘子听说过我?”崔清心头一动,问道。
九娘子但笑不语,只是接下来观球的时候,崔清总觉得她在暗中观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