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警方去查了田安信和卢道的信息，这两人都是道门中人，不过，两人虽然受召到公安局来协助办案，但半路上一晕，等回过神来，走到市局，已经是七八天之后了。

和他们的证词一对，就知道之前的田安信和卢道是假的冒充的。

不过这时候要去找之前冒充这两人的人，已经不现实了。

闵严正在去晋衡老家的半路上，开着车，他接到局里同事的电话，同事说：“田安信和卢道两位道长今天来了咱们局里，说他们在收到出差通知之后就过来了，但半路上不知道为什么晕了一下，等回过神来后，就已经是七天后了。他们并不记得自己有到过咱们局里和帮我们解决过事情。闵哥，你听懂了吗？”

闵严觉得自己其他能力都很一般，但接受玄幻事情的能力特别强大，当即说：“我当然听懂了。之前和我一起去异世界解决事情的两位道长，都是冒牌的，对吧？”

他的同事泪流满面地说：“是啊！我请示了领导，领导让我问你。现在这事，要怎么办？”

闵严淡定地说：“给两位老师报销了专家咨询费和路费，就让他们走吧。”

同事说：“但之前两个假的道长已经申请了专家咨询费和路费呀？又申请一份，审计来查账，怎么过得了。”

闵严叹了一声：“这个，你只能去问领导了。那两个假的道长，肯定比这两个真的有能耐，反正那专家咨询费和路费并不多，总不能去找人要回来吧。”

挂了电话，闵严无奈地摇了摇头，大约是接触过“神”的缘故，他现在觉得自己都格调都上升了好几个点了。要不是因为加班回家后依然被老婆骂，他觉得自己都要飘起来了。

按照晋衡买的车票，闵严查到了晋衡是回了老家，他给晋衡打了电话，虽然晋衡说之后会回天富市，但领导和闵严都不放心，担心周玄把晋衡拐跑了，到时候他们也就追踪不到“神”的轨迹了，所以马上就要去把晋衡找到。

闵严把车开到晋衡家楼下时，已是晚上九点了。

小区里不少大妈大爷坐在树下用蒲扇扇着蚊子，但大多不是给自己扇蚊子，而是给趴在凳子上就着路灯光写作业的孙子孙女扇蚊子。

真是一副生动的人间景象。

闵严这么感叹了一声，问了人，找到了晋衡的家，上楼敲了门，晋衡刚回家，这时候来开门，对上门外闵严带着黑眼圈的眼，不由诧异：“闵哥，你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闵严知道晋衡最得罪不得，自己的前途全挂在这个漂亮的小伙子身上，他赶紧解释说：“部门把你当成重点保护对象，生怕你回老家来会遇到什么不好的事，这不，我就要求前来陪伴你保护你了。怎么，不欢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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闵严尴尬地说：“就中午吃了一碗牛肉面，说是牛肉面，一块牛肉都没有。”

晋衡：“为什么没有牛肉也叫牛肉面？”

闵严：“老板说那个汤是放了牛肉熬的。”

晋衡：“……”

晋衡去把冷稀饭舀了一碗给他吃，说：“家里就只有这个了，你先吃一碗，一会儿我陪你出去再吃点夜宵吧。”

闵严一边喝稀饭一边说：“稀饭正好，不用麻烦了。”

晋衡坐在他的对面，拿着扇子给自己扇一下风，又给闵严扇一下风，说：“闵哥，你这么大老远跑来，应该不是想保护我什么的吧，是不是有什么其他大事。”

闵严呼噜呼噜着把一大碗稀饭吃完了，说：“其实真没什么大事，现在保护你就是最大的事。我们去找了那个梵生路11号，根本找不到，估计只有你才能联系上周玄。”

晋衡：“难道之后又有人失踪了？”

闵严：“在关旭明之后，就没有见那个通道再开过，没有人失踪。”

晋衡松了口气，心想，难道之前会开那么多次通道，其实只是为了引关旭明过去？所以关旭明过去后，就再也没有开过通道了？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之前周玄所说的关旭明与欧拉有关的话，也就可能是真的。

闵严觉得周玄很可能是万能的，毕竟他有“神格”。所以，他并不对晋衡撒谎，以免反而惹得周玄生气，于是老老实实说：“但是之前失踪了好几个人，这不是还没找到嘛。我们想，找人还是要越早去找越好。但我们又联系不上周玄，再说，你也知道他的能力，我们根本不可能安排他为我们做事，所以只能请你去找他了。”

晋衡也知道，不去把失踪的人找到，这些人的家人都很着急和担心，不过，这种求助于周玄的事，又让他有点为难。

因为以周玄的能力，要让他帮忙做事，除了靠自己的面子，似乎其他都不可能让他帮忙了。

但靠面子请人帮忙，要还人人情的话，他要怎么还。毕竟周玄似乎不可能有求于自己，他只是爱自己“前世”的那个樊初境，即使他帮了自己，其实也只是想帮樊初境。所以，自己反而欠了前世的樊初境的人情。

这么一想，最后都扯不清了。

晋衡一时没有回答闵严，闵严只好说：“这事是不是让你很为难？”

晋衡笑了笑：“其实也不为难。只是，哎，闵哥，我说了，你可能也不明白。”

闵严道：“我这人，理解能力还行，你说吧，我听着。”

晋衡苦恼道：“是这样的。我之前不是告诉过你，周玄喜欢我的前世。”

闵严点头：“对。”看晋衡长得像个粉雕玉琢的白面小王子，想他前世，应该也这么好看，周玄完全不在意性别喜欢上也是可能的。

晋衡：“但是，我的前世，对周玄并没有那方面的感情，周玄就……”

晋衡简直有点说不出口，硬着头皮道：“就是周玄就把我的前世，叫樊初境的一个人囚禁在了一座房子里，然后，我的前世受不住这份打击，就服毒自杀了。”

闵严：“……”

虽然闵严就在公安系统内工作，这种事听说得并不算少，但把这事放到周玄这种“神”头上，就总觉得很玄幻。

晋衡继续说：“我觉得周玄应该是非常愧疚这件事，所以想补偿我，才帮我忙。但这样的话，就是利用周玄对我的前世感情，也就是利用我的前世的悲惨命运了，对吧？”

闵严：“……”

两人默默地坐了很久，闵严知道自己不该强求晋衡，但现在也没有别的选择，只好说：“晋衡，但这件事只有你能做。你放心，只要你去求了周玄帮忙，我回去打报告，给你升职给你涨工资，行不行？”

晋衡对他笑了笑，说：“我会去找他的。不会让闵哥你为难。”

“哎。”闵严叹了口气，说：“我们这个才是真的求神吧。”说完，又笑了起来。

晋衡：“是啊。和周玄一起的时候，有种自己并不是人的感觉，一切都有些虚。好像不是在这实实在在的世界里。心里落不到实处。所以，我想回来看看老家，明天一大早去坟上给我妈和外婆烧烧纸。”

闵严说：“我不知道你是什么，但我是个普普通通的普通人，我觉得和周玄在一起还挺好的，可以见到以前从不可能见到的世界和东西。就觉得这平凡的人生，似乎也很不平常了。反正，我很感激他。”

晋衡看着他，说：“闵哥，我觉得你心态不错。可能就是这样，周玄没有排斥你跟着他吧。”

闵严笑：“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晋衡决定第二天一大早去给妈妈和外婆上坟后，就坐闵严的车回天富市去，然后就去找周玄。

晋衡招待闵严在自己家住了，第二天一大早，两人就去了墓地。

墓地距离晋衡家不远，开车二十分钟就到了。

晋衡很感谢闵严开车带他到墓地：“要是没有你的车，我要先坐公交车，然后再走二十分钟路。很浪费时间。”

这是一个很大的山中墓园，靠着墓园的村子专门从事丧葬行业为生，两人在路边摊上买香蜡纸钱时，就见到有人家正在办出殡，哀乐声声，伴随着不懂事的小孩子的打闹声，父母骂不懂事的小孩儿的声音，一路往墓园里去了。

晋衡看着这一行人，说：“现代人对死亡比较看得开，不像古时那么在意。古时，死亡是要和升仙或者轮回或者变成守护者守护家族联系起来的。但现代人认为，死就是死，就是从此化为虚无，所以，也就失去了以前的郑重。”

闵严也盯着这一行送葬人，说：“那你知道，死后是真可以成仙或者轮回或者可以守护家族吗？”

晋衡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周玄应该知道。我见到过他的前世和我的前世，他的前世，是一位皇帝。既然他之后依然存在着，而且能力强大，应该是死后成仙了。”

闵严：“…………皇帝………………”好吧，他也是和皇帝说过话的人了。

两人提着一干香蜡纸钱进了墓园，晋衡妈妈的位置比较好，两人先给妈妈烧了值钱，然后才去了外婆的墓地上。

走近墓地，闵严比晋衡先看到了站在墓地前的人。

他诚惶诚恐地上前对这人说：“周先生，有几天不见了，你还好吧？”

周玄接受了翡翠公子翠羽的建议，认为可以通过改变无执的晋衡，在最后晋衡能够成就神体时，他也可能不会受到“初境”的核的过分影响，再次和周玄对立。

虽然这只是一个可能性，而且是周玄无法测算的可能性，但他觉得这可以一试。

翠羽给他的主神找了无数种追人的方法让他看，让他可以学习学习，不要再人没追上，反而让人恨不得和他共归于尽。

周玄看了，不过会不会照着做，这就不是翠羽所能控制的了。

化身卢道的神侍翠琉璃的神格是心思通透，不过真实情况是，他有些呆，也不太爱说话，也不太爱和人结交，不过，他可以主守护，永不背叛，所以是情人很喜欢的神。

翠琉璃对翠羽给周玄的那些建议，很犹豫，在周玄离开了主神神殿后，他才说自己的同僚，“你给老大出那些主意，我觉得没用。”

翠羽笑着摆摆手指：“虽然老大不一定会照着做，但他至少知道想要抱得美人归，有千万种方法，而霸道总裁那一款，要是对着晋衡没用，那还能选择其他方法，不至于就又抑郁了。”

翠琉璃：“老大没有抑郁。”

翠羽：“呵呵，我觉得那是抑郁。不然，他不会在几百年里都不想办法走出主神殿，非要等到现在。”

翠琉璃：“你不懂。我觉得老大这几百年，是在思考到底要不要恢复初境的神体，很显然，他最后下定决心要去恢复了。”

翠羽：“他是偷偷恢复。要是让其他神侍知道，大家应该会反对。初境毕竟是上一届主神，这个宇宙树，容不下两个主神。而且因为没有吸收初境的能量，咱们的老大，本来就力量不足，现在还要把初境的神体恢复。他可能要做最弱的主神了。”

翠琉璃：“现在只有我俩知道他在做这件事，要是等所有神侍都知道了，老大会怎么样？”

翠羽：“不知道。其他神侍起来反对他，然后要求宇宙树孕育新的主神吗？”

翠琉璃：“老大要我做什么，我就去做什么，要是宇宙树孕育新的主神，那我也只会追随老大。”

翠羽想了想，问：“你说，宇宙树真有可能在另外两个主神都存在的情况下，还孕育一个新的吗？”

翠琉璃作为神侍并不能看到世界本源的宇宙树，不过从主神殿中央深邃的能量池里，他感受到了战栗。

宇宙树为了自己的发展，会自我孕育出帮助管理世界的主神，但在它对这一位主神管理下的世界不满意时，就会孕育一位新的主神，新的主神会吸收之前主神的能量，然后在前一位主神的教导下学会管理世界，保持其平衡和促进其发展，前一位主神会在新主神完全接班的时候回归宇宙树，其实也就是能量完全消散，按照人类的说法，是实实在在的死亡了。到如今为止，每一位主神统治世界的时间，长的可达数十亿年，短的也有数亿年，每位主神，基本上会有自己的方法选择一些神侍帮助管理宇宙树下的世界，这些神侍，有些是从在世界之间轮回的精神体中选□□的，这些最后成仙的人就是来做了神侍，也有的神侍，就是由主神使用自己的能量制造而出的。

翠羽就是从小世界里修炼而成的神侍，翠琉璃则是周玄制造的。

但基本上是一朝天子一朝臣，主神在死亡的时候，他的神侍基本上也会被宇宙树吸收，新的主神在成长过程中就会选好自己的神侍了，当然，也有主神偏不要神侍，就自己孤独地待在主神殿里冥想各个世界，不断睡觉，一直睡到宇宙树受不了他然后孕育新一届主神。而这些神侍，也并不是只能按照主神的要求做事，曾经就发生过神侍们全都受不住那主神，主动和宇宙树沟通，让宇宙树孕育了新主神的事。

各种奇葩主神都有，其中初境算是中规中矩的，中规中矩地出生，中规中矩地学习，然后中规中矩地继承了前一届主神的所有能量，再中规中矩地工作，直到四亿多年之后，新的主神从宇宙树的能量池里出现了，初境又中规中矩地教导新的主神，等着自己寿终正寝。

但就是这时，不中规中矩的事发生了。

新的主神，被初境起名“周玄”，周玄认为自己爱上了初境，想要和他共生。

这怎么可以，初境坚决不愿意，于是周玄想了办法，看初境的能量越来越少，就从小世界里抽取能量供应初境，以减缓初境消亡的速度。

初境看他要把宇宙树上有些小世界给弄消亡了，而周玄一根死脑筋完全不听他的意见，他只得选择把乱来的周玄封印在了主神殿里，自己选择了分割神体里的核，用这些核去支撑那些被周玄破坏过的世界。

自此，初境就消失了。

周玄为此非常难过，在主神殿里闷了几百年后，他做了个决定，要把初境的核都找回来，重塑初境的神体。

他只把这件事告诉了翠羽和翠琉璃，因为他要这两位神侍去为他做事。毕竟他的神体被初境封印在了主神殿里，只能用分神去小世界做事，而分神并不是什么事都能办到。

他说什么，翠琉璃就去干什么，翠羽却总有很多建议，不过周玄并不理睬翠羽的那些建议。

最让周玄烦恼的不过是把初境的神体重塑了，初境重生，他依然记得以前的事，估计会再一次把周玄封印，再自杀。

初境选择死亡这件事，周玄已经经历过很多次。

曾经，周玄刚刚被主神孕育出来，初境选择的教导周玄的方法，就是把周玄扔到小世界里去，让他作为平凡的人类或者其他生命体，去体会这些世界的规则，为了把周玄教导好，初境也让自己如平凡的灵魂一般前去小世界陪伴周玄。

之后，魔性的事就发生了，每一次小世界的历练，周玄总会爱上初境，并要和他在一起，初境又总是不愿意，所以总会发生很悲惨的事，每次历练基本上全以初境自杀离开那个小世界终结。

初境本来以为只是在小世界才会发生这样的事，没想到周玄将在小世界历练时的感情也带回了主神殿里，并瞒着他干出了以小世界的能量来满足他不消亡的事，在最后，初境选择以自己的死来维护宇宙树的利益时，初境都依然不明白周玄为什么要做出那些事。

而周玄也同样不明白，为什么初境不爱自己，也不明白自己的爱。

两人之间的巨大鸿沟，似乎是无法跨越了。

翠琉璃说：“孕育出老大，这是宇宙树自己的选择，所以，为什么会出初境和老大这种bug？”

翠羽说：“这个，只能问宇宙树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