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缩水成一米左右高度、外在形象大约等同于十岁小孩的帝利亚斯食量上并没降低多少, 这也很正常, 好歹是顶级的生命存在, 他这本体的质量密度完全不是人类可以想象的, 需要的食物能源相对人类而言自然是个无底洞……

以优雅但极快的速度干掉一桌子饭菜，帝利亚斯抽出纸巾擦了下手, 偏头看向餐桌旁沙发上正襟危坐的王林，淡然地：“所以说……你编织的谎言超过了你的实际能力范围, 如果不能展现出更让人忌惮的能力, 你之前所做的一切努力就有可能化之流水？”

王林心里苦：“我也不想这样的帝哥, 之前都是我忽悠人, 没想到这回出来个比我还能忽悠的，还一套一套地能硬跟咱这地球上的历史扯上关系, 我要不放个大招完全下不来台。”

帝利亚斯点头，本体作为贪婪地狱花的恐惧之主陛下并不反感谎言，只要谎言能确实地达成目的, 毕竟幻术的本质和谎言也没什么不同, 让他很惊讶的是：“以你低劣的精神力与并不高超的控魔手段, 你是怎么学会使用跨位面传送的？”

“……”王林斜着眼睛看帝利亚斯，你要还是以前那个大美人外形说话难听我就忍了, 一小屁孩嘴还这么毒, 你家大人怎么教的……好吧天生天养的贪婪地狱花也不存在什么家长，王林也真没给人冷脸的胆色，不管内心怎么想的面上还是挂着讨好之色，“原本的跨位面传送以我的精神力也没法启动, 我是把符文改了改才用得了的，消耗的也不是我本身的魔法能量……”

把自个儿在讨巧方面的套路简单介绍了下，王林再度把话题转回当下最重要的问题：“帝哥你看看，用这种方式咱能不能弄个固定的长期存在的传送门出来？我想过了，维持传送门的能量咱就套用我用传送符文球时的套路，保证不去消耗您老的魔力……”

——帝利亚斯正处于震撼之中。

……虽然表面上看他只是面无表情地听着王林在叨逼叨。

将魔法能量储存在某种符文球中，让仅有魔法学徒水平的施法者也能施展魔法师才能使用的正规魔法，这个思路在魔法文明的位面世界中还真没出现过……但身为地球华夏人的王林能想到这一点，对地球文明有一定理解的帝利亚斯还真没觉得奇怪，这种套路就像是地球人发明的电池，本质上是差不多的。

在这个思路的基础上，帝利亚斯很快想到了个能快速在与实力对等的敌人战斗时提高胜率的方式，大量在本体内存储暗能量球将其用于战斗，那么就算是打消耗战也能活生生拖死对方；哪怕自己一时败落处于下风，有存储的能量便等于有翻盘的机会；就算是再度遇上灾厄之主那个疯子的自|爆，也不至于沦落到连本体都无法保存的境地。

魔族自身强大的躯体就是力量的来源、能量的容器，的确没有产生过这种别样的储存能量方式，这对帝利亚斯来说算是一个小小的收获，看在这个份上，帝利亚斯分外宽容，爽快地：“可以，我给你制造传送门的符文，维持传送门由你自己负责，空间坐标也由你自己输入。”

王林大喜，不能解析的符文他自己是没有制造出来的能力的，而传送门的符文光是构造所需的消耗就远远超过他手头所有神君幻影的能量总和，与即时传送的区别打个比方的话就像是一个人步行走一公里路程耗费的体力与一个人单独修建这一公里路程的水泥路，两者之间差得实在太多了，后者根本不是有毅力有决心就能完成的。

帝利亚斯亲手构造的传送门符文球像是一个茶杯大小的不规则多面体，因为所需的驱动能量太多的关系，传送门符文球本身是不具备任何能量波动的，也无法使用，王林必须获取大量的无属性魔法能量、注入其中后选定较为平坦开阔的空间将其驱动；届时小巧的球体将变成以纯能量凝聚而成的、有一定规格的传送门，门的大小与注入能量的多寡成正比，其存在时间也由持续输入的能量供给而定，不夸张地说，想要维持这个传送门长期存在需要的将是天文数字级别的无属性能量……

“这个只凭我本人肯定是做不到的。”王林小心翼翼地把玩着传送门的符文球，感知着内中静止不动的庞大魔法符文字符群，内心倒是很清醒，“反正我也不是个子最高的那个，有了通往异界的固定传送门最大的受益者也不是我……那么谁收获谁付出好了，嗯，就是这样。”

打定主意，王林一个电话把谢三元从网吧叫回来让她伺候好帝利亚斯这位大爷，自己躲到房间里再度琢磨起忽悠大计……

“帝、帝利亚斯？！”赶回来的谢三元一看到帝利亚斯的全新造型，下巴直接掉地上了。

“嗯。”帝利亚斯敷衍地应了声，起身活动下久违的实际躯体，低头看看身上很不合身的王林的大毛衣，冲谢三元吩咐，“给我准备衣物……你想干什么？”

谢三元硬生生控制住差点摸到人脑袋的麒麟臂，面孔扭曲地：“呃……这是不可抗力，谁叫您老现在变这么可爱呢……”

“可爱？”帝利亚斯狐疑。

“就是指看到了就有种抱起来转圈圈加摸头杀的强烈冲动的意思。”谢三元死抓住自己不听话的右手手腕，“呃……我给我小侄子买的新衣服还没送过去，要不您先穿着？”

帝利亚斯自无不可，虽说谢三元的侄子比较高、衣服穿到他身上比较宽大，也没见他表现出不满——某种程度上来说魔王大人其实是很好伺候的，暗能量别断，好吃好喝的供给好，别让他呆在太脏乱差的地方，主动给他准备有趣的新鲜知识（影视剧小说漫画等等）让他能扩展视野，这些工作全部做好的话，偶尔对他提些小小的要求他也能答应。

穿上一身滑板少年休闲服的帝利亚斯安逸地坐在谢三元的房间里，品尝谢姐成了国家公务员领到高薪后网购来的各地特色美食，捧着平板追看他之前看到一半的美剧，谢姐拿着手机围着他咔咔拍照他都全无反应……

“二楼还在装修，装好了你再住进去，这阵子你先跟我住，不然就你现在这形象，再跟小林挤一间我怕他把持不住犯错误。”拍爽了谢三元还没安好心，一本正经地在这给王林上眼药，“对了，你要不要也在物保部上个编制，薪水待遇还不错，以咱们现在这江湖地位，国家也不至于舍不得算你这份钱。”

“在我沉睡的期间，你们与你们的国家机构合作得不错？”帝利亚斯将视线从平板上移开。

“还行，小林忽悠得挺好地，国家现在对我们是又防备着又不得不重用，反正优待还挺高的。”谢三元点头，“之前你给变成苗苗后国家好像是把你当成魔王军的大员了，给你起了个外号叫‘花妖’，我琢磨着没多久那个董科长就要跑过来看看你、给你建个档案什么的，到时候估计会对你提一些问题，你要高兴回答就应付几下，不乐意就不搭理人，没关系的。”

“……花妖？”帝利亚斯皱眉，他连华夏国的山海经聊斋什么的都了解过了，一听这代号就不太舒服。

“嗨，你也别对我们国家公务员起代号的能力抱指望，吴莉莉那个时尚妞代号还叫‘怪力’呢，文件上全是这称呼，这才叫欲哭无泪。”谢三元摆手道。

“……”

半小时后，匆匆忙忙赶来的董晓兰和陈好好就看到了早就被当局关注着的魔王军大员“花妖”——一个留着披肩白发、穿了身嘻哈风滑板服、一脸臭屁的小孩。

“……”董晓兰一时没控制住差点交出了膝盖，跟见了鬼似的死死盯着帝利亚斯，这人的五官确实跟之前那个出卖“色相”搞吃播谋利的花妖有七分相似，但缩水成这么个可爱……不对，缩小了都这么浑身上下从头到脚散发着荷尔蒙的祸水人物，要是见到成年版得多让人迷失心智啊！

帝利亚斯压根没自觉，还是大大方方地坐着没有起身的意思，但看他舍得把关注转移到来人身上、还肯点了下头算是示意的态度来看，他也是把谢三元的话听进去了的，并且表现出了一定的对华夏国公务员的好奇心。

华夏国的公务员总给人一种呆板僵硬官僚化的刻板印象，但其实华夏国的公务员也是最知道灵活变通的，就像董晓兰多次看到王林拿高纯度药用酒精“浇花”，隐约猜到花妖对酒精有需求，就早早地预备了特级茅台酒准备当“见面礼”，这会儿两瓶特级窖藏茅台酒就在陈好好的手上拎着……但是看到帝利亚斯这未成年人的造型，别说陈好好，连董晓兰都不知道这礼物得怎么送出去……

双方坐下，气氛有些尴尬，但该做的工作还是得做：

“请问您的姓名是……”

“帝利亚斯。”

“年龄？”

帝利亚斯想了下华夏人计算年龄的方式，回忆了下自己还是木灵时的记忆，不太确定地：“1600到1800百岁左右吧。”

陈好好立马提起放在一边的两瓶特级茅台递给董晓兰，董晓兰接过后双手奉上：“小小礼物，不成敬意。”

帝利亚斯狐疑地看向谢三元，谢三元默默低头把酒接过。

“……纳贡？”帝利亚斯脑内浮现的就是这么个反应……好像华夏人是有这么个给外国的国主送礼物的风俗习惯，跟魔族之间王见王必须要分个死活有很大区别，于是纯洁的魔王大人努力地改变心态接受这种华夏人的交际方式……

“您到华夏已经有一阵子了吧，对华夏国的观感如何呢？”董晓兰知道对方的年龄，那种跟小孩说正事的别扭感就消失了，挺恭敬地。

“还不错。”帝利亚斯诚实地，食物方面帝利亚斯还是比较满意的，如果他运气差点落到被地球人调侃为黑暗料理之乡的地方，那感受肯定会很糟。

敏锐的董晓兰发现花妖虽然冷淡疏远傲慢，但这似乎是对方的天性，从态度上看这位魔王军的大员貌似并不怎么厌恶现在的华夏社会，再度试探道：“您到了华夏之后，比较喜欢华夏国的什么地方呢？”

“食物。”帝利亚斯坦然脸。

董晓兰连连点头，陈好好低头唰唰记笔记，在吃的方面有偏好的话结交起来就容易多了，华夏别的不说，吃的文化方面那绝对是全球第一。

接下来董晓兰又旁敲侧击地提了许多问题，“审问”是特工必备技巧之一，且并未所有的审问都是严肃死板让人不快的，作为专业人士的董晓兰有的是能在愉快礼貌的气氛下有节制地探听出自己所需情报的能力。这个过程中帝利亚斯给出的反应还算不错，虽然回复都很简短……起码没有不理人。当然魔王大人的耐心是有限度的，几分钟后就显得有些不耐烦，很懂得见好就收的董晓兰发现到他情绪上的变化立马果断地结束询问，礼貌地告辞。

又一小时后，董晓兰再度来访，恭恭敬敬地递出了一份邀请函。

a市唯一一家五星级酒店三楼宴会厅包场、延请g省顶级厨师打造特级宴席、只接待物保部成员及关系者的超级豪华盛宴……如果不是g省确实离京城比较远的话，搞不好厨师直接能是国宴那一批。

帝利亚斯理解了这是董晓兰在代表当局招待他这位（唯一正式露面的）魔王军大员后当然没有拒绝的道理，魔族的字典里没有请吃饭居然还不去的字眼儿……倒是王林被从闭关里叫出来后很是心理不平衡了一阵，卧槽你们这套崇魔媚妖的风气啥时候能改改，咱这给你们做的贡献多大呢都没给说我来套欢迎仪式？

作为拥有两百万常驻人口的“大”城市，a市虽说整体经济上跟国内同级别的地级市相比不但算不上出头还比较落后，但高档的消费场所还是有的，开得起顶级豪车用得起大牌奢侈品的人也不少，华瑞国际大酒店在五星级酒店里面也不能说算差，当晚，王林开着他的破金杯（要载帝哥特地去里外清洗过了）开进华瑞酒店的停车场，入目所见的就没有几辆百万级别以下的豪车，衬托得他这辆金杯面包车特别的卓尔不凡……要不是董晓兰和几个穿黑西装的在停车场门口那儿很隆重地搞了个迎接仪式，保安都不定敢把他这辆破金杯放进来。

把车停好、伺候着帝哥下了车，王林笑呵呵地跟来迎接的特工和先到的幻想乡计划参与者们打了个招呼，转脸背着人的地方就朝董晓兰甩脸子：“瞧瞧你们这看人下菜碟的样儿，唉，董科长，老王我这心里真是哇凉哇凉的。”

董晓兰多熟悉这货的小市民心理，也没给好脸：“你也见好就收吧王部长，几千万的‘豪宅’收下了还计较这百把万的酒席呢。”

“那又不是给我一个人住的。”王林悻悻地，朝自己的破金杯一指，“我说你们成天看着我这堂堂国家部长就开这玩意儿，内心就没个波动？”

“所以你到底是想怎么样。”董晓兰面无表情。

“悍马。”王林无耻地，“还要给我挂个军区牌照，交警都不敢查那种。”

“……你是不是都市看多了？还军区牌照？现在挂军区牌照的车更要低调你懂吗？”董晓兰额头浮起青筋。

“呃……王哥，悍马不是问题，你喜欢的话什么马都行，不过挂军区牌照估计不是什么好主意。”特别会来事的华笙华少爷不知什么时候凑了过来，一边不住眼偷看帝利亚斯一边低声道。

“我就有辆爷爷送的悍马，王哥你介意开旧车吗？就跑过几百公里的。”白富美姐妹花中活波好动的妹妹附子也靠了过来，但她说话的时候眼睛硬是也没看王林，一个劲儿的朝着帝利亚斯瞅，双手捧在胸前不住的抖，似乎是马上就要忍不住上去给人一个熊抱。

“悍马不挂军区牌照和光有枪没子弹有啥区别，董科长，要不我也不朝你要车，给我个挂军区牌照的政策总行吧？”王林依然十分无耻，“不然我就跟帝哥站这不动不进去了啊。”到时候他就把军区牌照上给他这辆破金杯，看看谁更没脸……

帝利亚斯总算有反应了，只见他抬起头，明明是仰视硬是端出了俯视蝼蚁的气势，冷漠地：“你在说什么？”

“帝哥，我这是给咱要好处呢。”王林忙弯腰讨好。

帝利亚斯就斜着眼睛看他。

王林自讨没趣，挺没意思地直起身，朝华笙几个道：“介绍下，这是咱帝哥，之前你们都没见过，反正是我大佬。”

“帝哥好。”华笙几个特别识趣地齐声道，王林都要喊大哥的那肯定不是一般人了，长得这么漂亮气势还这么足的小孩怎么看也不像是一般人……

帝利亚斯这会儿期待着盛宴，压根没心情敷衍人，犀利的目光只看着王林，王林没辙，只好朝董晓兰道：“帝哥可能肚子饿了，咱们进去吧董科长。”

“呵呵……”董晓兰别有深意地看看帝利亚斯再看看王林，她算是发现这个老让人头疼万分的王部长也有软肋了。

王林默默把视线移开……帝哥啊帝哥，该配合的你总是视而不见……

董晓兰打头领路，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前往宴会厅，幻想乡计划参加者都来了，物保部除了还在x省扫尾的毂袁和安静、以及付友清那条死活不肯出门的咸鱼外其他人也来了，吴莉莉直接坐的就是董晓兰的顺风车，见到符音附子姐妹俩后很是臭味相投……呃，很是一见如故，还没走进酒店一楼大厅就已经凑到一块叽叽喳喳上了。

魏酒也混在幻想乡计划参加者的队伍里，一路都在默默地观察帝利亚斯，这个初次正式亮相的魔王军大员“花妖”是他所在智囊团的重点观察目标，虽然他们只负责神道方面的危险等级评估，但了解一下与神道对立的魔王军也很有必要，这也是他用本来的面目混进幻想乡计划的工作重点。

年假日期间到酒店订桌子亲友聚会的人很多，这会儿大厅里面就有不少或是在等人或是在前台咨询的客人，规格最高的三楼宴会厅在平时就不怎么好订，今晚被国安出面包场后更是回绝了不少之前就打电话咨询过的订单，王林这一大群人路过大厅走向电梯的时候，几个西装革履、看上去很有精英派头的男子就正在前台附近跟大堂经理争执。

“我三天前就订下的桌位，邀请都发出去了、人马上到齐了，你们现在跟我说三楼被包场？你们酒店到底是什么意思？”

“对不起，先生，我们可以给您转移到二楼大厅，并提供八折优惠……”

“谁要你们优惠，啊，我们付不起钱吗？是不是看起不起人，知不知道我们请的客人都有谁？给我把你们老板叫来！”

“很抱歉，先生……”

一路低头小心翼翼讨好着帝利亚斯的王林听到让他感觉陌生又很熟悉的声音，愣了一下，抬头看向前台位置，使劲儿眨了几下眼睛，居然看到了一张与他的记忆中高度吻合的面孔。

“王哥？”走在王林身后的华笙连忙停顿脚步，顺着王林的视线看过去，“他们吵到你了吗？我让人去让他们安静下？”

王林有些仓促地收回视线，摇摇头，再次迈步。他确实是不怎么想再跟人产生交际，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对双方来说……都已经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了。

这么多人没法儿一次性全上电梯，大家都很有默契地让女士先上，男的都多等会；这期间前台附近那几个男人一直在跟大堂经理争执，眼见有白热化的趋势，保安都围了几个上去，也引得华笙、魏酒等几个年轻人不住回头打量。

陈友孝和萧静这俩宝贝蛋是临时从与a市有一定距离的国家级别生物研究所赶过来的，等他俩进大厅的时候一半人已经坐电梯上去了，萧静跟王林的关系处得不错，老远的就朝着王林挥手：“王林！”

“王林？”与大堂经理争执中的男人听到这个名字，惊愕地扭头看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