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关于遗书引事端
"这样根本不公平!"方拓已经无法忍耐自己心中的怒火,猛地站了起来,"张律师,你确定这是爸爸生前亲自留下的遗嘱吗?她也是他的亲生女儿,为什么她得到的就是最少?这是什么道理!"
"方拓!"一直坐在一边闭目聆听的黎明淑开声说话,"现在是张律师在宣读遗嘱,你插什么嘴?张律师是本城最具名望的律师,要质疑他的专业水准,你还不够资格。"她正色道:"更何况,得多得少,那都是自己的事情,根本轮不到你来过问。"
"妈!"方拓愕然,但既然话已出口,自然不好如此轻易下台,"大哥是儿子,我没什么话说,晴微也是女儿,凭什么就分得如此多?"
"凭什么?"明淑冷笑,"她为大家做了什么?晴微又为做了什么?旁人不知,我们坐在这里的几个都是心知肚明!都是我亲生的女儿,我不会偏谁袒谁,但做人要摸自己的良心。不要以为贪着那一些半点的好处,就可以把眼睛给抹黑了!"她毫无客气地对着方拓,神色不怒自威,"我也不妨把话挑明了说。当初将她嫁给你,为的是什么?还不是两家彼此互助?如今我们没有从方家得了什么,你们却难道沾我们的光就沾少了?如今她好歹还得了这么些,即便离了婚,你也有一点可分,更何况日后水长流、路常走,想要彼此依仗的事难说就没有,假若撕破了脸面,又有什么好处?老爷子虽然是走了,我们家底深厚,倒也不怕就此让不相干的人骑到咱们头上来。"她的眼似有意无意地扫了一眼何如方,后者吓得浑身一哆嗦,忙低下了头去。如此的坦率尖利,令得方拓完全失了阵脚,自此才深深明了这女人的厉害。
她真是现实深沉得让人感觉恐怖。
对晴微来说,这个夜晚是让人感觉陌生的。然而在这样的情况下,却坚强得让人感觉辛酸又欣慰。
大家都散了吧。说到。
"晴微?"明淑身穿宽松的睡袍从浴室里走了出来,此刻的她看上去慧然随和,全然没有了之前的疾言厉色。"怎么还不回去?"她温柔地伸出手,轻轻拂过以深的脸庞,转身在梳妆台旁坐下,顺手拿起一把梳子梳理着那头难得披散下来的长发。
明淑显然还不习惯与女儿这样的亲昵,然而她的说话却让她的眼眶情不自禁地****了起来:"傻瓜,说什么傻话?妈妈早就老了。"她回头望住女儿,"我们的时代早就过去了,如今的时代,是你们的天下。"她慨叹:"当初你爸爸早就料到了会有这么一天,想不到现在尸骨未寒,他们两个就已经按捺不住吵着要分家。这样也好,早些了结早些清净。至于那个保险箱——"她沉吟地看着以深,"钥匙和密码都在妈妈这里,你要开启的话,随时可以来找我拿。"
"妈,何必?我并不需要用钱。"
她微笑:"这个也是我们的一点心意。"
当晴微再次走进大宅的时候,却意外地碰到了张正中,后者正静静地坐在大厅中默默看着她。
"晴微!"
"噢,爸爸。"晴微站定了脚步,走上前去恭敬地打招呼。
他和颜悦色:"还好吗?"
"是的。"她点头,"没有什么问题。"
他似是看穿了她的心事,宽慰地微笑了起来:"那就好。"仿佛完成了使命似的,他将烟蒂弹在烟灰缸中,站起了身。"早点回房睡吧。"
"是,爸爸。"
缓缓地走上楼梯,张正中忽然觉得浑身疲乏。这么多年过去了,如今,难免也老了。现在的时代,是他们年轻人的天下。
想到这个,他的嘴角忍不住浮现起一抹凄凉的笑意。一阵迷惘从心底里掠过,恍惚间,眼前仿佛出现了那个身影。许多许多年以前,那时候他们都还年轻,曾经亮丽的阳光下,那柔和美好的面容...
"我是怎么了?"江尧越摇摇头,对自己苦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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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永清回到房间的时候,夜已经深了,天边一轮圆月来得正好,映照得房内隐约的发白。他轻轻推开门,蹑手蹑脚地走了进去。一抬头,却只见窗台边上正安静地坐着一个人,昂首望着外面湛蓝如碧的天空在发呆。
"喂,晴微!"他走了过去,随手将外套扔到了床上,"怎么还不睡?"
她将下巴放在膝盖上,寥落地仰着头:"睡不着。"
"怎么了?"他很有兴趣。
她抬了下眼睫并不回答。他走到她身旁看着她:"你在哭?"他很眼尖的发现她此刻眼里正闪烁着的泪光。"哪有?"她犟嘴。他笑起来,伸手在她眼前一晃:"这是什么?"
"一双手。"
"错了!是一只手。所以说你哭了,连一只手和两只手都分不清楚。真是笨蛋。"他得意地耸了耸肩膀,脸上满是可爱的孩子气。接着一伸长腿,在地毯上坐了下来。"说说看吧,发生了什么事?"他回过头问她。
她摇头。而他不以为然地否决了她的否认:"不要以为这样很酷,夏晴微。如果有心事就说出来啊,又没有谁非要你憋在心里。"他的表情忽然严肃起来。
她垂眸微笑起来:"真没有。"
他哈哈大笑:"并不是没有可能。只是他这样做得不了好处。"
她半眯着眼看他:"张永清,你很聪明。"
"那是自然。"他从来都不谦虚。
她忍不住把头趴在膝盖上轻轻微笑,而他说:"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她点头:"好啊。"
他仰头想了半天,才终于说:"我小时侯,是还很小很小的时候,爷爷去世了。我爸爸和叔叔伯伯们坐在大厅里分家产。"她插嘴:"你还有叔叔伯伯么?"
"那是自然。"
"现在他们人呢?"
他耸肩:"不知道,也许去了美国,也许去了澳门,或者干脆去了非洲。谁知道他们现在在哪里?"
"后来呢?"
"那时候我很想知道他们在商量什么大事,所以就躲在沙发的背后偷听。爸爸家有三个兄弟,伯伯、我爸爸、还有叔叔。他们两个人平日里都不太回家,事实上我跟他们也不算很熟,那天他们三个人吵得很凶,究竟是在吵什么我已经记不起来了。
我只记得后来叔叔和伯伯摔了门走掉,只剩下爸爸一个人留在厅子里。"他微微一笑,低头看着地上亮如水银的白色月光,"我独自躲在那里,觉得很累,脚都渐渐麻木了。没有办法,只有慢慢走了出来。
原以为是不是可以不被爸爸发现,谁知道他还是看见了我。我到现在还记得爸爸那天的样子,憔悴、疲惫,眼里满是血丝,头发也乱糟糟的不成样子。我也记得那天他对我说的话,一直记得。"
他的声音很轻:"他告诉我,晴微,不要相信任何人,这个世界上,除了自己,你不可以相信任何人。"
他微笑起来:"所以,我从来都不相信别人。不相信,所以就不会有期待,不会有期待,所以就不会受伤害。"他看着她,眼睛澄净安和,"你觉得呢?"
夜的黑,是浓烈的乌色。月光如水,四下里静寂无声。他们在这样沉静的夜里,彼此互相对望。她忽然就觉得心慌。
她摇头:"我不知道。"
她继续说:"或许没有期待就不会有伤害,可是,没有期待的人生,是不是就少了许多乐趣?"
她看着他,不知道为什么仓皇起来。他的呼吸微薄而清晰,仿佛就在耳边温柔的回旋,可是却分明那样遥远。那样遥远。
他沉吟地看着她,眼光渐渐柔和,嘴角缓缓浮起一个微笑,低声道:"赵夏晴微。"
她反而莫名其妙地吓了一跳,说:"什么?"
他笑起来:"我饿了,我们去楼下找些吃的吧。"
结果他们去离大宅最近的中餐厅小厨房自己做蛋炒饭。西餐厅离的远,厨师宿舍就在隔壁,没得半夜叫人起来惹人话柄。两个人偷偷摸摸地开了灯,又轻轻悄悄地关上门,都是诡谲地轻笑,仿佛做贼似的,快乐得象个孩子。
冰箱里还有一些白米饭,鸡蛋是现成的。材料也足够。她对自己的厨艺却明显缺乏自信,连打蛋液的手都是抖的。他站在一旁看着看着,忍不住大声笑了起来,伸手抢过碗,习惯性地眉梢一扬:"我来。"
她怀疑:"你也会?"
"那是自然。"他的口头禅,他向来自信,这一次也不例外。
结果打好了蛋他却问她:"该先放蛋还是放饭?"
她哭笑不得:"随便。"
"喂!哪里有随便这种说法的?"
"就好象先有鸡还是先有蛋一样,先放蛋或者先放饭其实都没有什么关系,重要的只是每个人的做法不同而已。"
"那你喜欢什么样的做法?"他问她。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