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嗣血脉,供奉先人香火,一直是国朝百姓最看重的。
即便是早殇的少年,有点家底的父母会为其结冥婚,或是为其过继嗣子,亦有人家行肩挑之事儿。
因为肩挑多有违礼法之处,只是在百姓商户人家出现,并不曾得到正统的承认。
此番,乾元帝说出承认肩挑的话,对坚持正统的人来说不亚于晴天霹雳。
料想会有很多人反对。
顾皇后跪地道:“恳请陛下三思,臣妾愿意督促弟媳,不敢再乱言,肩挑一事情……陛下……”
乾元帝打断顾皇后的话,“如果皇后能教导好你的弟媳,哪会有今日?”
“陛下,臣妾知错,可臣妾不能眼看着您被……”
“被大臣群起而攻之?”
乾元帝底气十足,“朕想看看谁敢?”
“怀恩。”
“奴婢在。”
“命厂卫把皮都给朕绷紧了。”
“遵旨。”
乾元帝转身进门,“定国公,朕为你可是破例了,你好自为之。”
“……陛下。”定国公低头,“臣……”
“朕给你的恩宠或是冷遇,你何时‘推辞’过?莫非你想拒绝朕的好意?”
“臣不敢。”
“既是不敢,你就回去准备娶亲罢。朕会给你选一个温婉恭顺的贤妻,贤妻美妾在旁,也省得你夫人胡思乱想。”
定国公被世人认为绿帽罩顶,可乾元帝的名声也不好听呐。
勾搭小舅子的媳妇,生下私生子不敢认……窥视臣妻……乾元帝强行压下蓬勃欲出的怒火有没有?
从他继承帝位,稳住朝纲后,就没受过气!
乾元帝对定国公夫妇,对顾皇后等人都存了怨念,没有一人提醒他,如果不是今日王译信,不知他还得被蒙蔽多久。
不过王译信也没落得好处,乾元帝就是要让王译信领蒋大勇的人情,让王译信一辈子身上都有受惠于妻族的名声。
如同王译信所料,乾元帝心眼很小,同样也很任性。
“陛下……”
定国公夫人在乾元帝进门前,跪爬两步,一把抱住乾元帝的双腿,抬头道:“您不能这么对臣妇,陛下,您不能如此侮辱臣妇。”
“滚!”
乾元帝本想踢开定国公夫人,但毕竟是女流之辈,他怕控制不好力度,真把她踢伤了,乾元帝担心阿泽多心,“皇后,你就眼看着她缠着朕?”
顾皇后被乾元帝冰冷的语气吓得身上一颤,手臂僵硬,好在她尚存理智,赶忙上前拽人。
定国公夫人哭喊道:“陛下,您忘了太祖高皇后了么?”
这一嗓子,让在场所有人吃惊不小,太祖高皇后?定国公夫人最大的仪仗是太祖高皇后?
顾皇后等亲近乾元帝的人都晓得太祖高皇后在乾元帝心里极为重要。
“母后若是知道你变成这样,她会骂朕,更不会再搭理你!”
乾元帝龙袍翻滚,步履沉重离开,“让朕一个人静一静,一会朕还要去看望阿泽,你最好祈祷阿泽无事,否则朕……朕不会放过你!”
“您如此宠爱阿泽,真的好吗?皇上,阿泽是我儿子么?”
“……”
定国公夫人声嘶力竭的哭诉:“皇上怪我,顾皇后也怪我,国公爷怪我……我做错什么?你们都把气出在我身上?”
“朕看皇后管不住她。”乾元帝背对着众人发话,“怀恩,把她送到皇贵太妃的宫中去,传朕口谕,让皇贵太妃好好教她一番。”
“陛下……”
“你如果觉得委屈,朕不怕再担着逼死臣妻的名声。”
乾元帝冷笑道:“要不你乖乖的活着,要不安静的去死,朕不想再听你的任何废话!”
皇贵太妃——曾经先帝宠妃,直封皇贵妃,仅在皇后之下。
虽然先帝最爱重高皇后,然皇贵妃曾经也在后宫前朝掀起一阵血雨腥风,威胁到当初还是太子的乾元帝的地位。
不是后来高皇后舍身救驾,挽回高皇帝的心,乾元帝想要名正言顺继承大统要更困难一点,即便如此,乾元帝初登帝位时,因高皇帝骤然病逝,皇贵妃领着两个高皇帝爱子没少闹事。
高皇帝的皇贵妃是乾元帝这一辈子最恨的人,没有之一。
乾元帝肯尊太后,也是因为太后整治皇贵太妃上很让乾元帝满意。
把定国公夫人送去给皇贵太妃教导,只会让所有人明白,乾元帝对定国公夫人极为不满意,同时皇贵太妃如果想要过得稍微好一点,想见被乾元帝当猪养的儿子,就得听话好好的调教定国公夫人。
顾皇后眼见着乾元帝的身影消失,心底泛起一阵阵彻骨的冷意,乾元帝太狠了。
“姐姐……我去求陛下。”
定国公对自己的夫人不是没有抱怨,然无法眼看着夫人被送到皇贵太妃的宫中去,听说那处宫殿已经同活死人坟墓没有区别了。
顾皇后忙拽住定国公,低声道:“你可别再犯糊涂,皇上已经说得很清楚,你再去寻陛下,仔细连你也得不了好。”
“可是……”
“没有可是!”
顾皇后死死的拽住定国公,“陛下正在气头上,你此时越说越错,而且真正能为她求情的人还在昏迷中……如今唯有阿泽能求得陛下回心转意,你明白么?陛下把定国公夫人留在皇贵太妃宫中,只是在等阿泽醒来。”
只要顾天泽说一句,比他们任何人说得都管用。
“况且你就纵容她继续作下去?”
顾皇后以前顾及乾元帝不敢过多说弟媳,今日看来,乾元帝对她是厌烦了,“你想想阿泽,他还在床上躺着呢,想想王译信……你不是说他是你的知己好友?让你知己好友且必然成为皇上重臣的嫡女做你庶子的小妾?王译信能饶你?”
定国公再无法为妻子求情,可见定国公夫人失魂落魄的模样,又有几分心疼,一阵阵无力涌上心头,“她总是我娶进门的妻子。”
顾皇后方才认为定国公肩挑会惹下很大的麻烦,现在看多个正常点的夫人,定国公不会再被定国公夫人影响。
“你还是想想怎么面对朝廷上的责难罢,大臣畏惧陛下,不敢同陛下争锋,可不见得会放过你!”
“……”
定国公一脸得苦涩,“皇上太任性。”
定国公夫人的嘴被顾皇后带来的人堵住,顾皇后绝不能准许她再说别的扰乱定国公,也该让她知道,没有丈夫维护的女子过得有多凄惨……在先帝驾崩前,曾经叮咛乾元帝放下怨恨,奉养皇贵太妃……可是先帝的话,乾元帝听了跟没听一样。
乾元帝是没要了皇贵太妃母子的性命,可他们活着比死还难受。
为皇贵太妃求情的大臣大多被乾元帝流放,抄家,获罪。
在霸道专横的乾元帝面前,所有人都遗忘了曾经呼风唤雨,动摇太子之位的皇贵太妃母子。
顾皇后幽幽叹息一声,“皇上纵使任性,大臣也得受着。”
修改礼法的肩挑一出,朝廷上定然会掀起反对声浪,乾元帝可不是轻易放弃自己主张的帝王,西宁侯即将归京,纵使文官反对又如何?
他们也只能死谏打嘴仗,奈何不了乾元帝。
唯一能让乾元帝改变主意的人——顾皇后道:“阿泽快点醒来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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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芷瑶坐在床榻边,顾天泽似睡着一般仰面躺着,单薄的亵衣盖不住他胸口露出一丝的胸肌纹路,俊挺的脸庞毫无生气,曾经明亮的眸子紧闭着,“三少。”
“……三少。”
王芷瑶的手指如蜻蜓点水一般描绘顾天泽的五官,“你再不起来,我就生气啦,不理你啦。”
“别哭,小七。”
“啊。”
王芷瑶抹去不自觉流出的泪水,同猛然睁开眼睛的顾天泽对视,“你又骗我!”
“别走。”
顾天泽一把将王芷瑶拽回,王芷瑶拼命的挣扎,不肯老实的待在他胸口,“还说不是?”
一张一合的嘴唇吸引了他全部的目光,紧紧控制住她双手,亲上去,直接亲上去……王芷瑶没有来得呼吸急促,顾天泽的脑袋离得越来越近,“有人……有人……”
唇瓣相碰,王芷瑶脑袋轰隆一声,似能品到淡淡的苦涩,身体不敢动弹,这是皇宫啊。
顾天泽轻笑:“他们不敢进来!别怕。“
“不要闹了……”
王芷瑶使劲推开占了自己便宜的人,慌忙的整理衣衫,咬着殷红的唇瓣,“你还嫌不够闹腾?”
连乾元帝都敢欺骗,顾三少想死么?
“你担心我?”脑袋枕着胳膊,顾天泽侧卧,目光紧紧的锁定眼前的人,“担心我被姑父责骂?”
“废话,你不晓得我进宫时有多害怕,听说陛下把定国公夫人也叫去了。”
“姑父不会再怜悯她。”
顾天泽闭了一下眼睛,“她只会对姑父失望。”
“三少。”
“我这么做,不光是因为你……”顾天泽撑起身体,盘坐在床榻上,乌黑的发丝散乱低垂,平淡的说道:“她今后只是定国公夫人。”
“可你是她的儿子。”
“敬她如母。”
顾天泽缓缓的说道:“她不需要我孝心,离她远点,是她所愿,我愿意成全。”
王芷瑶忍不住保住顾天泽,“阿泽……我……”
“我还有小七你。”
顾天泽笑了,心软的小七,没有我保护你,你可怎么办呢?会被人利用欺骗的。
小七总是会忘记,他顾天泽是在宫中长大的。
ps千万不要小看顾天泽,宫里长大的孩子,不简单,也不要小看乾元帝的独断专行和任性,双更求粉红票。(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