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不！不！父亲！”

季早春满脸的不可置信，她踉踉跄跄地站起身来，眼眶里此刻已是蓄满了泪水。

她如何也不能明白，为何自己在短短几句话中，成了一个妾室。

季家儿女，即便是庶女，再不济，做正妃也是适合的，即便是太子...况且...又不是她做了那等羞人的事情！她不要！她不要做妾！

“天子面前吵吵闹闹，成何体统！”

季高甫一瞪眼，顿时面色沉了下来。

“父亲...”

季早春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朝着季高甫的方向，啜泣着喊道。

“不肖女！你...”

季高甫眉头再次一皱，他刚要说话时，皇帝却正正身子，开口了。

“做太子的妾室难为你了？”

话音刚落，整个大堂顿时都安静下来。

甚至远在门口的太监丫鬟们，都能听到那句话结尾的调子。

天子之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可不是说笑的。

“不...不是...不是....早春...”

季早春匍匐在地上，声音一抽一抽的，她发起抖来，话也不利索了。

“来人，给朕拖下去”

皇帝不再看她，大袖一挥，便涌上几个持着刀的侍卫，强行拉着她，拖下去了。

一时间凄厉的叫喊回响在整个大厅，季寒蝉有些不忍心，看去，眼中所见，是季早春跪着的那小片地面，已经被泪水浸湿了。

转头再看向季暮雪，她面上也有些惊诧，可怎么看，也不像是愧疚。

季早春心不坏，只是嘴有些烦人而已。

季寒蝉低下头，不去看被季早春那愤懑而悲伤的眼神。

“今下冬节南陵使者自会来访，我朝无论身份，文武，可都要打起精神劲来，展现出我北陵的大气”皇帝转瞬便抛去季早春的事，对着下方一众人群，举杯而道。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顿时整个大厅又轰隆回响起这样一句话。

季寒蝉跟着跪在地上，不由暗自吐槽，这都是提前商量好的？

她忽的鬼使神差地又去看云慕鹤，却见他也如他人一般跪在地上，格格不入的是，他就算是跪着，仿佛也永远不会掩入尘埃。

季寒蝉不知怎的又想起那茶馆，不由暗道一声可惜。

没有了一起喝茶的地方了。

待到她回过神的时候，众人已经站起身来了，看着样子，也似快要散了。

再等个时辰，她也就到家了。

路上积雪已有些深了，可雪还未停，仍是那鹅毛般大雪。寒冷即便是隔着衣裳，也侵蚀着每一寸肌肤，每一尺血骨。

第一次看见雪，是在佛狸寺上，那时候，知书也在...

悠悠一股梅花香味传来，人面却已不知何处去了。

到家了。

季寒蝉静静地看着窗外的雪，手捧一杯暖茶，心思却已飞得很远了。

不如去看看云慕鹤吧。

也不知他现在做什么。

季寒蝉向来是个果断的人，说做就做，她两三步走去打开衣柜，本想换一身男装，可突然瞧见摆在最里边的一件白衣，不由心中暗道。

穿白衣可是映了景？

她思量片刻，便穿上了那身衣裳，想了想，又随手摸了张面纱套上。

也免得被人认了出来。

季寒蝉捧着杯茶，便飞身而起，几个呼吸间，人已经站在了季府的高墙之外。

似乎对这内功已经用得得心应手了？

季寒蝉暗自得意，对着大街上不少人，面上自然是不会露半分。

“这姑娘好美”

“怎么从天而降，是仙女下凡了吗？”

“好美”

季寒蝉的耳力，自然是尽收眼底，心中不感羞愧，倒是暗爽。

穿白衣果然映景。

“麻烦...”她拉住了一个路人，“去往云府的路，是哪个方向”

“仙女姑娘，在那边”

一路上捉了几人来问路，很快便到了云府的大门口，匾额上正正地写着“云府”两个大字。

门口的侍卫似乎有些戒备，手中执着长枪，左右各站了两人，配上那威严的狮子，倒真有几分气势来。

“姑娘...”

门口那侍卫见季寒蝉许久站着不动，不由走上前几步，试探地开口问道。

却没料到季寒蝉只瞥他一眼，便转身离开了。

她方才不过是有些犹豫了，本就不打算走正门，只是这样不请自来...好像也没什么礼貌。

不管了。

季寒蝉绕着这云府走了半圈，终于瞧见一条幽静的小巷子，她猥猥琐琐地左右一瞧，当下心一横，一跃而便进了府中。

“啊！”

正迎面竟是一片湖，冬风萧瑟中，季寒蝉因动用了内力，飞得有些远了，正落进了湖中央。

“卧槽”

只听噗通一声，一个不知名物体打破了这小小湖中的薄冰，咔嚓一声，整片湖水的冰沿着正中的某一点，碎了。

那冰本就薄，甚至上面还有些水，可以结冰，自然也就知道，它的温度此刻有多低。

季寒蝉蹭的一下从湖中冒了出来，猛地吸两口气。

北风一过，季寒蝉只觉得身上鸡皮疙瘩直起，一时间抖了两抖。

流年不利，流年不利。

她此刻脚下找不到借力的地方，无法直接飞出水中，只好忍着衣服上缠人的丝带，身边刺骨的湖水，扑腾扑腾地朝着岸边划去。

幸好这湖小，只是用来观赏的，不过半盏茶的时间，季寒蝉便到了正中央的木亭。

她扒着根柱子，正寻思着怎么上去。

忽然竟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季三小姐？”

季寒蝉猛地抬头看去，那人站在连着亭子的小桥上，红桥铺着厚厚的白雪，仿佛承不住要断了似的，那人一身黑衣，翩翩地站在正中，配上身边那人一身的白衣，简直是季寒蝉最不想看到的，黑白无常！

阮时碧！

“哈哈哈”阮时碧不知怎的，本满面正经地看着她，猝不及防，竟咧开嘴笑了起来。

季寒蝉顿时面色一沉，她自然知道这阮时碧笑的是什么。

此刻她发簪有些松散，头发松垮松垮也地斜挂在耳旁，加之面纱浸了水，如丝袜一般黏在脸上，让季寒蝉格外的滑稽。

更不遑论她此刻如同猴子一般扒在那朱红色的柱子上，更是可笑万分。

“季三小姐如何在这儿？还是先上来再说吧”

究竟是云慕鹤耿直，他皱了皱眉，提议道。

我也想上来啊！你倒是把我弄上来啊！

季寒蝉在心中嘶吼，面上自然是淡淡一笑。

“不过是想在冬日畅游一番，今儿的湖水甚是舒坦”

她说着，一把扯下面上那烦人的面纱，随手甩入湖中，却突然发现手中还捏着那茶杯。

顿时脑中灵光一闪。

她手一捞，舀起满满一杯冰水，故作优雅地一丝不漏地全部泼在了头上。

“今日的风儿甚是喧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