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的陆怀安便有些堵心了,原来阮潋这两个丫鬟从头至尾都提防着他们!
阮潋摇了摇头,道:“走罢。”
采雪拍着自己胸脯,一面笑着道:“小姐没事就好,奴婢在外面等候总是难以心安。”
虽说她们都知晓傅小侯爷不会对阮潋做什么,可到底是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若是传出去,难免会招惹什么麻烦。更不论阮潋还是个未出阁的姑娘家,清誉便是更为重要了。
“我没事,咱们走罢。”
采雪点点头,主仆三人离开临江阁渐行渐远,消失在人海中。
阮潋离开后,傅云琛慵懒的抬了眼皮,轻声道:“你们以为阮潋如何?”
“阮二小姐很聪明,”曲洋懒洋洋的开口,“分明掩饰的很好,当被你拆穿后,却也能从容不迫。傅云琛,你哪里寻来的妙人?”
“阮潋是不是又有什么秘密?”陆怀安好奇的投去视线。
“我想……”傅云琛沉吟道:“约摸她的仇人现身了罢。”
“傅云琛,我总觉得阮潋与那个新科状元的关系很复杂,并非她口中所言的表亲,我总觉得有说不出的怪异。”陆怀安虽不知阮潋的意图,但根据他对阮潋的一知半解,她绝非是会意气用事的人。
那新科状元袁子玉应当对她而言,是有什么用处的。
“你猜测的不错,阮二这次约摸是想布一场大局。”
正当这时,侍卫悄无声息的出现,汇报了消息,听罢陆怀安眉头微皱,“原来那榜眼竟然与静安王府有关联,难怪上次静安王府里瞧见他。”
曲洋道:“想来他早就被静安王收入麾下,看来静安王也忍不住蠢蠢欲动了,到底是忍耐了多年。”
“难不成阮潋不喜公孙止便是这个原因?”陆怀安暗自猜测。
现在可以确定阮潋绝非是莫名仇视公孙止,或许是由于静安王府的因素所在。
“没得乱猜什么?”傅云琛轻嗤一声,“至于事实,也只有阮潋那个当事人才知晓的一清二楚。”而她无端泄露而出的恨意也绝非作假,事情倒是越发有趣了。
且说长安城的百姓们依旧是饭余茶足后高谈着前三甲的话题,十分热闹。更有甚者拿俊俏的状元郎打趣,纷纷嚷着要将自家闺女嫁作状元妻。
很快阮府便得了个惊人的消息,于阮老夫人而言又是喜又是忧。
阮老夫人得知那新科状元竟然与她是远方亲戚,论辈分也应当唤自己一声外祖的,只是袁子玉那房实在是太过落魄,又久居贫困之地,是以老夫人险些忘了他们这房远亲。
还是方嬷嬷思路清晰,缓缓道:“老夫人,那新科状元是陛下钦点的,再者,咱们何不借此邀他来府上认认亲呢?”
老夫人有些犹豫,“彼时他默默无闻,咱们对他不闻不问,如今他发迹高中状元,咱们又邀他来阮府是否太过势利?”
“老夫人,您顾虑的太过了,”方嬷嬷摇头道:“咱们又不知道袁子玉来了长安城,而他虽是状元郎,可却无强硬的后台,而咱们阮府主动向他示好。一来体现了老夫人的关爱仁慈之心,二来也是无形中向他抛出橄榄枝。外人瞧着袁子玉有阮府作后台,也不至于随意欺辱了他去。”
见方嬷嬷分析的有理,老夫人点点头,“你说的不错,挑个好日子,向他那下个请柬罢。”老夫人按着额头,“说起来,我都不曾想到他们这房还能有个出息的,也是给他父亲长脸了。”
“老夫人,咱们阮府的小姐也是顶顶好的。”方嬷嬷笑着说道。
可阮老夫人却是微叹,陷入苦恼中。丁氏肚子不争气,不能为阮府添个男丁。而颇受宠爱的蒋姨娘更是没用,只有阮玉一个女儿,至于那可有可无的贺姨娘,罢了,罢了,没有一件事令她顺心的。
有生之年,她想抱大胖孙子的梦还得以成真吗?不然她有何颜面去见阮府列祖列宗?
“方嬷嬷,你说那姜家?”阮老夫人想着想着又忽然提及了姜府。
“老夫人,我是觉着那姜家少爷年少有为,与二小姐简直是男才女貌,天造地设的一对。”方嬷嬷毫不犹豫说出心中想法。
“我也是这么认为,”老夫人道:“只是潋丫头不愿意!”
“不过不愿意也必须要以阮府的荣誉为一切,她所享受的生活所有的一切都是阮府给她的。若是出了阮府,她什么都不是。”老夫人越说越激动,目光中有些莫名的偏执,既然作为阮家的女儿就要做好为阮府奉献的准备。
更何况那姜府又不是那龙潭虎穴吃人的地方,阮老夫人私以为阮潋未免太不顾全大局。
方嬷嬷便不言语了,老夫人到底是以阮府为重,做出的决策也是为了阖府上下好。她只管听着便是。
阮潋回了潇湘院,却瞧见丁氏靠在迎枕上闭目养神,很是意外。
黄嬷嬷远远瞧见阮潋便笑意温慈,阮潋收敛了心绪,走进屋子,丁氏似乎是心有灵犀同时睁开了双眼,笑盈盈的看着缓步而来的阮潋,“潋儿,你回来了?”
阮潋看了黄嬷嬷一眼,复而又将目光落在丁氏身上,这些时日丁氏气色红润,身子也教以往丰腴了许多,枯黄的面容此刻是红光焕发,宛若新生。
丁氏招呼阮潋坐在她身侧,一双饱含浓情的眼便落在阮潋身上,她开口:“潋儿,最近阮府发生了太多事,你亦是,娘总觉得,觉得……”丁氏不知该如何表达自己的意思,可目光好似透露了她要说的一切。
丫鬟端来热茶躬身退下,黄嬷嬷欲言又止,一片寂静中,阮潋笑着道:“母亲说的是,阮府的确是多事之秋,至于我,我还是那模样,不曾变化过,不是吗?”
丁氏蹙眉道:“潋儿,娘总觉得你变了许多,心里也藏了事不愿表露出来。我看在眼里心里很是着急,你不妨与我说说?”
“母亲,我能有什么事。不过是出府买了盒胭脂罢了。”阮潋说着当真从衣袖里拿出一盒完好无缺的胭脂。
采雪在一旁为丁氏斟茶,阮潋便道:“母亲不好端端的歇息,缘何特意来潇湘院等我呢?”
丁氏叹道:“我整日在屋子里也是发闷,你也是,不论是在白马寺受了伤,还是在静安王府受了委屈,你都一一暗自抗着。我却是在后宅里一无所知,潋儿,我可是你的母亲。纵使我不能做什么,也不要躲在你身后不是。”她眼中布满浓浓的忧虑,眉间有化不开的愁思。
阮潋端起茶盏,盯着那热腾腾的冒着热气的茶汤,见那碧绿色的茶汤中起起伏伏的茶叶,她的双眼被雾气晕绕着,看不清眼中含着那抹柔色。
丁氏又继续道:“关于姜府的事,你是万不能再瞒着我了,我却是得知老夫人有心与姜府搭线。你劝阻老夫人打消这个念头,这却是极好的。我们丁家女儿,素来是有血性的。岂能听由摆布。倘若下回老夫人还因此逼迫你,”她目光灼灼,无比认真又慈爱的盯着阮潋,“你外祖父不会置之不理,便是你舅舅也不会坐视不管的。而我更不会应允。”
阮潋不知该怎么回应丁氏这番真诚又令人鼻酸的话语,她吸了吸鼻子,扬起一抹笑容。她在外向来都是一抹浅淡的笑意恰到好处。而如今此时此刻的她却是发自内心的笑,“母亲放心吧,便是祖母也不能逼迫我做不喜欢的事。”
让她为这凉薄又充满着冷酷无情的阮府作奉献,哪有这等不公平的道理?
“那就好。”丁氏笑容带了几分欣慰。
虽然丁氏是笑着说着,可阮潋分明从她眼中看出一抹担忧。所谓的放心只怕也是口头上的罢。
丁氏自然也是想通了阮府与姜府的关系。那姜鸿姜大将军与她大哥以往是相识的。两人便是在年少时就切磋武艺,一较高下。
丁氏从大哥口中得知姜鸿此人较为隐忍,并不若他表现出来那般爽朗。后又远去边塞带兵作战,不曾想在这节骨眼儿班师回朝。
丁氏虽是深闺妇人,不懂朝政之事。可老夫人与阮元术却是将歪念头打到阮潋身上。丁氏却是坐不住了,且不论那姜府到底水深几许,便是她对那姜衡也是一无所知,又怎能放心将阮潋后半生交给他?
荒唐简直荒唐,她恨极了阮元术的冷酷无情,醉心权势,眼中并无她们母女半分地位。更是怨恨自己懦弱无能,处处被蒋姨娘压了一头,不然潋儿又何必被老夫人被阮元术逼迫。
倘若她算得上是一位称职的主母,老夫人也不会武断的不过问她的意见便要定下阮潋的终身大事。阮元术也不敢肆意妄为,他们果然是柿子挑软的捏,都将自己当作空气。
“母亲,”阮潋轻柔的声音拉回了丁氏的思绪,丁氏眼眶微红,突然悲从中来,哽咽道:“潋儿,是我没能庇护好你,是我软弱无能。”
她简直是愧为人母。
黄嬷嬷见状也劝解道:“夫人何必妄自菲薄?二小姐变化的点点滴滴老奴都看在眼里,这是件好事。夫人您心善,凡事不与之计较。常言道,好人有好报,佛祖也会庇佑咱们二小姐平平安安,一世无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