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时一行人到了登仙楼,楼内人来人往,都是观景赏月的人,韩直立刻指挥手下,三下五除二遣散了楼内来来往往的人,顷刻之间,整个登仙楼就空空如也。
韩直挥手之间,几百士兵顷刻在楼外隐秘处埋伏妥当。
然后,百里冰及其便装打扮的随从,便大摇大摆地进了登仙楼,装着观景赏月,散布于楼内,静等柳飞光临。
时间一分一秒的推移,眼看未时已至,而楼内楼外一片宁静,一点没有人来的迹象。
余跃有些沉不住气了,东张西望,坐卧不定,一张眉头不知不觉皱了起来:这招不会不奏效吧?
而百里冰却不知为何,变得特别平静,就那么一言不发似笑非笑地看着余跃,余跃被看得心里直发毛,左右躲闪着她的眼神。
却在此时,一阵白雾,从窗外弥漫而进,如旭日东升,顷刻之间,满室的光华沐浴了所有人的身体。
然而那样的光华所带来的,不是舒畅恬然,而是一种难言的痛苦,顷刻之间,楼内的人们或是肚子绞痛,或是头脑发胀,或是头晕目眩,尽皆哀叫着人仰马翻,滚成一团。
百里冰一阵趔趄,歪倒在地,抚着头有气无力地说道:“怎么回事?”
余跃靠着梁柱勉强站住,脸上却挤出了笑容:“柳飞来了。”
“哈哈哈,杨崇山老儿在哪里?”一个沙哑的声音在屋顶上空飘渺。
柳飞来了!
真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愤怒。
原本百里冰在登仙楼四周埋伏下刀斧手,准备等柳飞一来就把他放倒,然而此刻楼外的兵士早就无声无息地被放倒了,楼内的人虽是还在苦苦挣扎,也已经没有丝毫战斗力了。
那种感觉就像——好容易发现彩票中了大奖,却猛然发现,原来是上一期的彩票。
“你先替我们解了毒,然后你进来,我就告诉你杨崇山在哪里。”余跃忍住全身剧痛,朗声说道。
“你们设好了埋伏就等着抓捕我,我要是解了你们的毒进来,不是正好自投罗网吗?”飘渺的声音继续说道。
“那你为何而来?你不是白来了吗?”余跃大汗淋漓,却仍然坚强地支撑着自己的身体,不让它倒下。
“哈哈哈,好一个伶牙俐齿的年轻人,”柳飞大笑一阵,说道,“我也不进来了,我先解了你们的毒,然后就看你们的诚意了,如果你们告诉我杨崇山在哪里,我就去找他,如果你们不告诉我,我就走人。”
话一落音,空气中再次飘过一阵白雾,如春风一般,拂过所有人的身体,顷刻之间,人们但觉一身轻松,所有痛苦和不适一扫而空,便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说吧,杨崇山在哪里?”柳飞飘渺的声音再次响起。
百里冰狠狠地瞪着余跃:看你怎么办?
余跃慵懒地走到窗边坐下,眼睛望向半空,空濛的眼波闪着光芒,似乎能看见柳飞一般,那么淡然地笑着:“杨崇山已经死了。”
百里冰一愣,满脸惊讶地望着他,不知他是吃错了药还是喝醉了酒。
“死了?”空气中飘渺的声音有些颤抖。
“是的,死了。”余跃淡然地说道。
“怎么死的?”柳飞飘渺的声音变得有些沉重。
“他没治好君王的病,被砍了。临死前,他很遗憾,他说这是他一生唯一没有治好的病人。”余跃语调沉重,就像这事真的发生过一样。
百里冰倏然明白了他的用意,绝美容颜不觉露出浅浅的不易被人察觉的笑意。
然而空气却陷入了沉寂,沉寂得仿佛时间都在等待着什么,沉寂得让人的心跳都不觉急促起来。
“你说的是真的吗?”许久,不知道是人心打破了沉寂,还是沉寂俘虏了人心,柳飞现身了。
一个花白胡须五短身材的老头出现在登仙楼上、众人的眼前,双眼闪着精光,一眨不眨地盯住余跃。
士兵们立刻围上前去,锵锵锵,纷纷拔出刀来,将刀锋对准了柳飞。
百里冰轻轻地挥了挥手,士兵们便恭恭敬敬地退到一边。
余跃立刻站起身来,躬身拱手:“晚辈拜见柳老前辈!”
“我问你刚才说的可是真话,杨崇山真的死了吗?”柳飞声色俱厉地问道。
余跃直起腰,一脸严肃地说道:“当然是真的,如果你不信,稍后我可以带你去他坟前一看究竟。”
老人灼灼的眼神倏地变得黯然,原来光润的脸也在悄然间扭曲起来,哀伤的表情,像是痛失亲人一样。
人们就有些看不明白了:他不是一向对杨崇山恨之入骨吗?对于杨崇山的死,他应该高兴才是啊?可是他怎么又是一副如丧考妣的模样呢?猫哭耗子假慈悲吗?
其实他们哪里知道:这世上,往往是你的敌人让你发现活着的意义,一旦没有对手,你也许会觉得整个世界一片冷清。
“那么,你们说杨崇山约战我,根本就是子虚乌有的事情,是想骗我前来为君王治病?”许久,柳飞忧伤的眼神里闪过一丝精光。
“我们的确是耍了一些手段,”余跃不好意思地笑笑,“但有一件事情却是不争的事实,如果你治好了君王的病,不言而喻,你就战胜了杨崇山。”
柳飞盯住余跃,冷哼一声说道:“你想让我给君王治病?”
余跃收敛了笑容,迎上他的眼神:“你不会担心治不好君王,而得到跟杨崇山一样的下场,不敢挑战吧?”
沉默,柳飞望着余跃,而周围所有人,望着柳飞。
许久,柳飞指着余跃:“我如果治好君王的病,一定砍了你。”
“不是吧?”余跃伸了伸舌头,“我们无冤无仇的。”
百里冰大喜,高声叫道:“列队,迎柳先生入宫。”
没有喧嚣的鼓乐,华丽的仪仗,然而百里冰一声令下,士兵们迅速列队,顷刻之间列成井然有序的两排,竟也是气势如虹。
柳飞也不客气,大摇大摆当先就往楼下走去。
百里冰变得出奇的大度和有礼,就那么温顺和气、一言不发地跟在他后面,直至王宫,又热情地为他引路。
到得崇轩宫前,百里冰吩咐韩直率侍卫把守宫门,而百里冰、斯龙、余跃则陪同柳飞进入崇轩宫,为百里河诊治。
斯龙是百里冰忠心耿耿的侍卫,她时刻将他带在身边,自然无可厚非,然而令人难以理解的是,她竟然允许余跃跟在她身边,静观柳飞为百里河治病!
也许她在想,柳飞是余跃想方设法骗来的,那么在整个治病过程中,也只有他能阻止柳飞耍花招。
柳飞凝视百里河面部片刻,再诊断了一下脉象,便不知不觉紧皱着眉头,冥思起来。
百里冰双眼直直地盯着他,神情极度紧张:“柳,柳先生,怎么样?”
柳飞长叹一口气,摇头:“杨崇山的确应该给他治过病,但不是最近,应该是四五十年前。”
三人尽皆骇然,且不论他能否治好百里河的病,只看他一诊之下,便了解了他的求医史,这份能耐,便非同小可。
众人以为他会为受骗上当而大动肝火,孰料他却笑了起来:“世人都说柳飞是邪医,他们哪里知道,这个杨崇山,才是真正的邪医,他的医道,是饮鸩止渴式的治疗,针对某种病症,他可以不择手段,达到最佳的疗效,然而对于由此而来的后遗症,他却视而不见,就拿君王的病来说,四五十年前间歇性的疼痛,本来是极其平常的病痛,他却下了一剂猛药,呃,与其说是猛药,倒不如说是毒药,它可以杀人于无形。”
无疑这番话语是惊世骇俗的,大家惊恐地看着柳飞,希望他继续说下去,因为随着他的这句不紧不慢的话语的蔓延,大家的内心里已经充满了越来越多的疑问。(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