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志钢、阮笛儿出了小镇,一路都是上山道,崇山峻岭,一座又一座,甚是难行。跑了一个多时辰,两匹马已是汗流浃背,气喘吁吁。那枣红马还在卖力行进,可赵志钢骑的那马,便耍赖不愿再走了。无奈,他俩只好下马步行。山里的天,说变就变,不一会儿功夫,一阵山风吹过,乌云压过头顶,一场大雨就要下来了。此处正是半山腰,进也不是,退又不是,这样子,准会淋成个落汤鸡。赵志钢暗想,阮笛儿这腿伤要是这么一淋,化了脓,就更不好治了。忽见东侧像是有一个小山洞,便招呼阮笛儿,牵马过去,暂避一会。
俩人刚一进洞,就电闪雷鸣,暴风雨扑天盖地下起来。狂风把雨水吹进洞中,他俩不得已,牵马向洞里退去。没想到,这山洞越是往里走,越是开阔,足有农家一个场院大小,地上还铺有干草,像是有人住过的样子。
赵志钢与阮笛儿把两匹马放开,让它们吃地上的干草,歇歇乏,俩人也坐在地上歇起脚。
这山洞很是隔音,外边的狂风暴雨声变小了,却听到风声、雨声中夹杂着时强时弱的琴声。甚是奇怪,这杳无人烟的地方哪里会有什么琴声?俩人再侧耳倾听,果然是琴音。外边风疾雨狂,可那琴音却是悠扬舒缓。赵志钢想起和师父长白道人住山洞的日子,师父每是就是这样抚琴,教他吹笛子。
俩人顺着声音向里面寻去,山洞走到尽头,又拐一个弯,有一扇石门,石门开着,里面是一个石屋,石屋很宽敞,点着几盏松油灯,很亮堂,一个白发老者正坐在石桌旁专心抚琴。
俩人不敢进去打扰,站在屋子听琴。他俩都通些韵律,老人琴弹得美妙娴熟。赵志钢听着琴音,呆住了,这声音太熟悉了,仿佛就是自己的师父在弹琴。
忽然那琴“嗙”的一声,断了一根琴铉,骤然停了下来,老者背对着他俩道:“小兄弟、姑娘,请进吧,老夫不便起身相迎。”
赵志钢、阮笛儿相对一视,甚是惊奇,这老者怎知进来的是两个人,更如何能知是一男一女?简直就是个神仙。两人不敢怠慢,上前长揖到地道:“二位晚辈拜见老前辈,扰了您老人家的雅性,还望恕罪。”
“哈哈哈哈,二位是替民除害的英雄,我请都请不到,还谈何打扰。”
两人更是一惊这么快,他是如何知道什么替民除害之事?
老者转过身来,赵志钢、阮笛儿更为吃惊,这老人白发、白须、白眉毛,双膝之下空空如也,连走路都不便,如何知道我俩为民除害?
“来吧,二位请坐,真是人不留天留,二位没见老夫孤身一人,陪老夫聊上几句。”
两人恭敬地坐在老人对面,见这老者虽是白发白须,却是面膛红润,声音洪亮。
老者瞅了他俩一眼,道:“二位兄妹都带着笛子,想必也是通音律之人,能否与老夫合奏一曲?”
阮笛儿见其甚是诚意,便对赵志钢道:“赵大哥,我从没与琴合奏过,还是你与老伯合奏一曲吧。”
赵志钢笑道:“小侄也是胡乱吹奏,让前辈见笑了。”
老者正襟危坐,双手抚琴,悠扬之音忽起,赵志钢笛音轻随,渐而,琴、笛之音浑为一体,似高山流水,又如百鸟啼鸣。一会儿,琴音渐渐高亢,笛声也紧随其上,琴音见笛音高冲上来,琴音却又降低,如游丝随风飘荡,连绵不绝,笛音突然发出锵锵之音,琴音却是婉转相随。两音忽高忽低,有如万马奔腾。原来笛、琴合鸣竟是这么好听。阮笛儿从没有听到过这么美妙的音乐,两眼发直,呆住了。当年住在“仙人居”山爷子只教她吹笛子,从来没见家中有琴。爷爷那么深通韵律之人难道不会抚琴?
忽然,那老者双手松开,琴音骤停,问:“小伙子,你的笛子是跟谁学的,师父是谁?”
“回老人家,我师父是长白道人,恩师已经仙逝。”
“哎呀,你是长白道人的徒弟,那是我的师兄呀。我是黑山道人,难道你没听说过?”
“原来是师叔,听我师父说过,只是从没有听见师叔的尊面,容徒侄一拜。”赵志钢跪在地上“咣咣”磕起头来。
黑山道人道:“我说呢,你那笛音那么高亢,能与你合奏之人恐怕只有我师兄,想不到他已是驾鹤归西。”老道人很是感伤,声音有些哽咽。
赵志钢听说过他们师兄弟间有些恩怨,可师父从没明讲过,他自然不便相问,便换了话题,道:“师叔这腿?”
“我这腿是被朝廷鹰爪所害,不提它也罢。来来,我这有酒,我们喝上几杯。”说罢,回身取出一坛子酒来,还有烧鸡、烧兔之类吃食,摆上三个大碗,倒满酒,也不让,自己先喝下一碗。赵志钢一口喝下半碗,阮笛儿喝了一点点。
黑山道人道:“我有两个徒弟,一个叫袁成、一个叫张唤,平日不在我身边,几天抡换上来一次,送些酒饭。你们别已为我没有腿,行走不便,哈哈,那就错了,那石屋外也马,有事我就骑马下山,也不误事。刚才,我那徒弟袁成来说,你们把那叫蔡爷的打了,百姓一怒之下,乱棍打死他了。
我和两个徒弟出了一趟远门,一走就是一年多,刚回来就有人说起这事。我那徒弟早想杀他,只是还有京城那人贩子没有抓住,想留那姓蔡的多活几日,京城马二虎来与他接头,将他们一网打尽。没成想你俩先下了手,不过也好,杀得大快人心。来,咱们爷仨再喝上一碗酒。说罢,端起碗来,又一饮而尽。
赵志钢道:“我俩冒失,坏了我师叔的安排。
“哪里的话,打得好。”他话题一转,对着阮笛儿道:“阮姑娘的家事我也有耳闻,你俩都是忠良之后,本应鼎力相助,怎奈老夫身体这样,帮不上什么忙。惭愧,惭愧。”
阮笛儿恭敬地磕了一个头,道:“多谢老伯厚爱。”(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