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号角吹出美人胆（3）

俺答四十来年里，一直是通过这里入关的。每次入关后，他都会留守部分兵力在此，方便他回关外。这次也不例外。因此韩文熙等人来时，并没有靠近杀胡口，而是在远处眺望。

他们望了杀胡口所在的巍峨长城后，又望向那条奇特的苍头河。

“山无头，水倒流。”被人们称为右玉县的两大奇观。水倒流，指的是苍头河的滔滔河水，不像其它河流那样东流或南流，而是向北流，流经内蒙40里入洪河，又转向南入黄河。苍头河独特的流向，使其名声大振而远近知晓。苍头河发源于平鲁郭家窑，自西向东北方向流经燕家窑入右玉境内，经威坪、威远、油坊、高墙框、右玉城西到杀胡口，出长城入内蒙汇入黄河，干流全长75公里，流域面积1693平方公里。

韩文熙道：“孙将军，对于俺答不出关去，你有什么看法？”

孙吴道：“如果不是他想联合其子反扑，就是他在等儿子一起出关。”

韦煜爰道：“两种可能性都有。这还要看那汉奸本人或者他背后的人是什么来路。”

韩文熙笑道：“我们想到一块儿去了。俺答这次输得太惨，这对他来说，是个致命的打击，所以，他一定不甘心。第三个可能是，我们没有赶尽杀绝，给了他一点希望，就是可以摆脱我们，去宣府支援其子，从那里扼制大明咽喉，进攻京城。我估计，在四十来年的战争里，他已经不甘心在这一带劫掠，对他来说，打下了大明京城，就能最终达到他的目的。”

孙吴道：“如果是这样，我们是不是该将俺答彻底消灭在关内？”

“不。”韩文熙道，“俺答在蒙古疆域里，是一个举足轻重的人物，因为有了他，北方部族才安定下来。只要我们能让他从此打消进犯大明的念头，他就能为大明安定北方。如果能达到这个目的，不是两全其美了吗？”

孙吴感叹道：“不错，如果能让长城内外安定，对两边的老百姓是最好的。文熙，你的眼光，还真是不一般嘛。”

韦煜爰道：“文熙，那你有何良策达到这个目的呢？”

韩文熙道：“现在还想不到一个妙招，但看杀胡口地形，或许可以好好利用一下。我们以静制动，看看情况再说吧。其实我认为，坚守雁门关这个京师门户也好，坚守宣府那京师咽喉之地也罢，都不如将杀虎口好好建造起一个防御体系出来。这样，就算关外有动向，也能及早知道消息。而这里的地形，是可以利用起来的。我觉得这里才算中原在北方的真正门户。”

孙吴点点头，道：“不错，这里的兵力太少了，根本没有因地制宜，利用起来。不知道皇上能不能看到这一点。”

韩文熙道：“就是听这个地名——杀胡口，都会使北方部族产生仇恨。”

韦煜爰道：“长城建立以来，就是为了抵御北方部族，北方部族历来被称作胡人，所以才有这个名称。其实天下生灵都是平等的，而中原皇帝惯用神话来迷惑百姓，将自己看成龙，根本不能意识到众生平等。北方部族从一开始就仇恨汉人，或许抹不掉这个因素。杀胡口的名称，已经形成一千多年了。因此那些胡人，心里是很愤恨的。”

韩文熙道：“人的野心不是天生的，各种环境的影响聚合在一起了，才会形成人的野心。其实，谁又不想好好地活呢？”

三人在杀胡口境内的一番感叹，从此给了大明江山一段短暂的安宁。可是当他们回到右玉县营地时，却因为一件可怕事情的发生而把韩文熙打进了一个无底深渊里。

这个可怕的缔造者，是罗移清。这几天都忙着打仗，而罗移清又表现得很听话，所以韩文熙对她就有些疏忽了。不料，就在他和韦煜爰、孙吴到杀胡口来的时候，罗移清却失踪了。韩文姬和何家庆、申彦亮带人到处寻找，也只是听士兵说看到她出了营地，去了什么地方，却无人知道。

因为是跟蒙古人打仗，为了方便，他们的营地也采用了帐篷的方式，所以里面的陈设也和蒙古人差不多。

韩文熙的脸色难看极了。在他的大帐里，他颓然地跌坐在地毡上，一拳头砸在面前的矮几上。众人肃然地看着他，都不敢说话。

“我就知道她会出事，那个预感是那么强烈，所以我才不让她远离我能保护的范围。”他惨然道，“在她那个身份没有解除前，她谈不上真正的安全。我今天怎么没将她带在身边呢？我……”又一拳砸了下去，矮几就瘫倒在地。

众人都知道罗移清身份特殊，现在这样的形势，他如果被俺答捉去了，那是不可想象的。她虽然有武功，但如果不催动邪功的话，是不会杀人的，而蒙古人的铁骑要捉拿她，是很容易的。

到远一点的地方寻找罗移清的人也纷纷回来，都说找不到她。但是秦怀舟却带回来一个让所有人都想说而不敢说的消息：有人看到像罗移清那样的一个女孩问过去右玉县的路。

韩文熙恼恨极了，也笑了，但笑得很古怪：“原来她千方百计想撇开我，就是要自己去蒙古人军中。——她到底想干什么？”最后一句，是吼出来的。

罗移清的确是特意到蒙古人军中的。俺答这次虽然惨败，但几十年的作战经验还是使他没有气馁，在清点了剩余人马后，很快就重新整顿了军容，因此营寨驻扎下来后，从外面看，他们的军容还是十分整齐，庄严。右玉县已经被俺答在入关后就清理过，因此，连同杀胡口在内，驻守的都是他的人马。

在战事中，俺答受了伤，左胳膊吊了起来。

俺答已经快七十岁了，但因为长期作战，因此依然威风凛凛，但从他的外貌和气魄来看，的确是个英雄人物，颇有些成吉思汗遗风。这位年轻时就在蒙古草原驰骋的大汗，几十年来就是在战争中度过的，不是跟明军打，就是跟北方各部落打，要么就是跟瓦刺打，他几乎很少时间真正歇下来。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