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号角吹出美人胆（2）

孙吴道：“俺答对雁门关地形熟悉程度有限，一旦遭遇阻击，就会往滩地撤退，因为滩地能让他的骑兵发挥威力。让咱们的骑兵在那里，给他来个瓮中捉鳖，果然是好战术。”

韩文熙忽然表情凝重，道：“但有一点，一旦俺答向关外撤退，只可乘胜追击，不可赶尽杀绝。”

雁门关主将疑惑：“韩公子，将敌人全部歼灭，不好吗？”

何家庆道：“他是慈悲心肠，不愿意看到过多死亡。”

韩文熙道：“不管是蒙古人还是汉人，都是人，都是应该重视的生命。如果能让蒙古人回到关外，并从此不再进犯我大明江山，骚扰边城百姓，那又何必要赶尽杀绝呢？太过残忍，只会让敌人更加仇恨。如果让他们知道我们不是软弱，而是有力量抗衡，这种震慑力，应该更能收服人心。”

孙吴道：“以暴制暴，的确只能增加仇恨。让自己的力量强大起来，但又仁慈起来，就能震慑强大的敌人。韩公子年纪轻轻，其心胸真是比海洋还深啊。佩服，佩服。”

歼敌方案制定后，孙吴便传下号令，将精锐骑兵撤走，然后悄悄空出两座堡城。明军的动向，自然逃不过俺答的眼睛，可是最能阻击他们的明军精锐骑兵撤走，却让他感到十分迷惑。而他也知道孙吴是个强劲的对手。又因为有雁门关阻挡，明军这边有数千江湖人参战的情况，他根本一点也不知道。

这期间，韩文熙和韦煜爰上了一次城墙，韩文熙郑重地说出了一个惊天动地的设想。

韩文熙道：“汉在南，蒙在北，中间是杀胡口，贡市连同汉蒙和西域，各取所需……长城沿线加强防守，巩固军备，让长城沿线的强大军备成为贡市的坚强堡垒，贡市为国家增加税收，货币流通，财物融合，激活中原地区商贸，商贸带动农桑繁荣，把买卖奴隶变成正常商业流通，把走西口的死亡象征变成生存目的。”

韦煜爰惊骇：“小师弟，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可是，我要提醒你一句，荣信王和段左先煞费苦心把兰儿塑造成天命皇后，就是要达到这个目的，不是已经酿成了韩家的冤案了吗？”

“但本质是完全不同的。他们是为私利，我是……”

“大师兄明白，但皇上未必明白。他肩负着大明天下，他不能擅自改动祖先制定的国策，何况还是历朝历代固守的国策。太冒险了，我不赞成。小师弟，你这个想法暂时搁下，等打完仗再说。”

韩文熙想了想，点点头。但是，韦煜爰当天夜里却怎么也无法入睡，韩文姬几次催促都没用。想到半夜，韦煜爰终于奋笔疾书写了一份奏章，将韩文熙的想法变成他的想法，然后连夜派人送回京城。韦煜爰在奏章的最后声明，如果皇帝要怪罪，一切罪责他一人承担，不能牵连任何人。他的用意很明显，如果皇帝震怒，由他来承担这个死罪，这样才能保全韩文熙。

奏章以八百里加急的速度到了京城。朱载垕接到奏章后，陷入了深深的思索之中。关于将杀胡口改造成能依靠强大军事力量保护下的通商口岸，无意对国家民族和人民都是有利的，这的确与段左先荣信王之流的目的不同。当知道江湖上那么多人自愿追随韩文熙去边塞抗击敌军时，他就为自己对于韩家姐弟的处理感到欣慰，觉得自己是个仁义君主。现在，关于改变杀胡口的伟大构想，既使他开始有了雄心，也同时有了一份无法抹去的担心。不过，他还是希望战事能让他做出一个英明的决定。

边塞。按照韩文熙的计策进行部署后，俺答分析明军会有所行动了，更加进入了战备状态。但是，他无法估计到韩文熙这个人，更无法估计到韩文熙所使用的战术。因为他跟明军的战况是胜多败少，虽然有在大同的失败，却有在晋中地区的横行，更有在石州的胜利，所以，他轻敌了。四天后，在俺答根本没有预料到的情况下，明军开始了全线进攻。

那天，真是战马嘶鸣，天昏地暗，风云变色啊。俺答就像一个乖孩子，一切按照韩文熙所设定的步骤那样，于惊慌和昏乱中，将他所带领的人马撤向了金沙滩。在金沙滩上，俺答与明军的精锐进行了一场残酷的战斗，俺答伤亡惨重，不得不向关外撤退。明军各路人马乘胜追击了几天几夜，将俺答逼到了右玉县。

俺答那被明军截断的后援部队本来有两万多人，结果只回去了几千人。而他带领的近四万人，也只回去了不到两万人。俺答算是惨败了。在他与明军四十来年的战争中，这一次，是他败得最惨的。可是，在他清点了残余人马后，却并没有越过长城回关外，而是就地扎下营寨。因为他发现明军虽然一路追击，却并没有赶尽杀绝，这使他很迷惘，仿佛也看到了一线生机。

这个时候，明军却驻扎在凉城县境内，按兵不动了。

而韩文熙呢，却和孙吴、韦煜爰三人，绕过右玉县，径直到达了杀胡口。

杀胡口坐落在古长城脚下，在右玉县以西20公里处，是山西与内蒙两省三县交界处，一过长城便是内蒙古境地，距凉城县也只30公里。杀胡口从地域上分杀虎关、杀虎堡和栅子外三部分，占地约4平方公里，东靠塘子山，西傍大堡山，北依雷公山，外长城沿山岭由东北向西南延伸而去，像半月形把杀胡口围在其中。在东西山岭相对的两侧，坡陡壁立，苍头河由南向北纵贯其中，形成一条长3000米、宽300米的狭长走廊，构成天然关隘，地势十分险要。

《朔平府志》载：“杀胡口于雁门之北，众嶂重叠，崎路险恶，数水交汇，绾毂南北，自古传为要塞，周伐检犹（北方游牧民族），秦汉伐匈奴，唐伐突厥，宋伐契丹，明伐蒙古……”北方的多次战役，不论是当时的封建王朝出征，还是北方的游牧民族南侵，多将杀胡口选为进出口。

这里，是汉族和北方部族之间唯一的通道，但因为历代北方部族的侵犯，多将关内百姓买卖成他们的奴隶，而那些被买卖的奴隶，大都不能生还。同时，汉族和北方部族之间曾经有过几次商贸活动，而一些走捷径到西域的商人，也有很多从这里经过，因此这里还被称为“西口”，如果不是因为战事而经过这里的，便被称为“走西口”。但是在那些奴隶眼里，走西口就意味着灾难和死亡，因此许多人提到走西口，就满腔仇恨。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