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辆马车慢慢悠悠,直奔蜀县。平整的土路,被烈阳晒得尤为干燥。马车一过,便扬起一片尘土。马车两旁,几十号身穿粗布长衫的大汉,似乎根本没有感觉到尘土飞扬,有旧精神抖擞地随着马车前行,并没有因为脱下铠甲而失去军人的威严。
此时还未到晌午,但是大汉们的脸上却已经悬着一些汗珠。秦轩坐在第二辆马车中,扭过头来,微微眯着精光十足的眼睛。一旁的于明加咧着嘴,笑道:“秦大人何时去刺史府巡视,咱们成都府各位官员都是兢兢业业,绝对不会出现一点差错!”
秦轩沁人肺腑地一笑,摆手道:“于大人,本官还能不相信你?不过,本官毕竟是奉陛下旨意,若是不前去刺史府转上一遭,指不定会有闲言碎语传到陛下耳内,于你于我都不利。”秦轩微微一顿,接着道:“这样吧,就这一两天,本官前去刺史府看看,也算是对陛下有了交代!”
秦轩言外之意,于明加哪里听不出来,如此明白的告诉于明加自己得走个过场,于明加怎么能不高兴,欣喜而道:“秦大人所言极是,待大人离开成都府之时,下官令有两张白玉床送给大人。还望大人回到京都,一定要在陛下面前替下官美言几句!”
“白玉床?”秦轩不禁失声道。
于明加一脸奸笑道:“就是像仙儿那样的白玉床啊!”
秦轩恍然大悟,心中暗道:“白玉床?这名字起得真贴切啊!”看了于明加一眼,呵呵而笑,道:“还是于大人懂得本官,待本官回京之后,定然会对陛下称赞成都府在于大人的治理下那是井井有条!”
说完秦轩目光看向于明加,二人相视一眼,便哈哈而笑。
一匹骏马行至车旁,对着马车车厢的窗口道:“大人,有几只苍蝇……”
秦轩闻言,不禁蹙眉,还未说话,一旁的于明加随口而道:“李侍卫,不就是几只苍蝇么,难道还有什么稀奇之处?”
秦轩伸手一拦,掀起窗帘,冲李庆瑞使了个颜色道:“苍蝇也是生灵!”
李庆瑞微微一想,便点头道:“属下明白!”
看着李庆瑞的背影,秦轩嘴角一笑:“庆瑞可真是个人才啊,这眼力劲,没的说!”随手放下窗帘,便又和于明加说说笑笑起来。
回到别院,秦轩便火急火燎的要沐浴,本就焦沙烂石的天气,秦轩还赶了半天路,身上即便没有汗臭味,也是黏糊糊的,十分难受。一个大木桶,桶中清水过半。秦轩急不可待地脱了衣服,便直接跳了进去。一股清凉瞬间便传至秦轩全身,岂是一个神清气爽所能描述出来。
秦轩舒服的斜靠在木桶之上,闭目享受着酷暑难得的一丝清爽。却不料,房门徐徐而开,一道靓影迈着碎步缓缓而进,
秦轩猛然转头,看见来人是仙儿,不禁脱口而道:“仙儿,你来此作甚?为夫正在沐浴呢!”
仙儿咬了一下嘴唇,羞涩地走到木桶一旁,娇滴滴地说道:“夫君,就让仙儿帮你擦洗吧!”说话间,仙儿瞥见了清水之中秦轩的身体,尤其是局部,不禁悄然晕红了脸。
秦轩嘴角一弯,笑道:“好啊,那仙儿便帮为夫好好洗洗呗!”说着竟然直接站起身来,原本隐隐约约能够看见的东西,瞬间一清二楚的出现在仙儿的眼前,仙儿本就羞红的脸蛋显得更加潮红。
一男一女独处一室本就难以控制局面,更何况秦轩还在沐浴,自然免不了拉着仙儿携手共赴巫山。
事毕,仙儿一边帮着秦轩穿着衣物,一边轻声道:“夫君,昨日傍晚时分,府中一名下人前来找我!”
“哦?难道那下人也是天香楼之人?”
“不错,夫君让我说的话,我也已经全部说了!”
秦轩转身搂住仙儿,笑道:“那便好,仙儿表现不错,为夫是不是该奖励你一番呢?”说话间,秦轩的双手又开始不老实了。
仙儿倚在秦轩怀中,娇嗔道:“夫君刚才不是已经奖励过了么?”
沐浴之后,秦轩一家人便坐在别院还算凉爽的竹楼中吃饭。
漫云和钱如玉因为秦轩有些冷落自己,板着脸,仙儿又是刚刚进府,自然也有些腼腆。除了玉霜县主叽叽喳喳说个不停之外,其他人都静悄悄地各自吃自己的饭。四位美人,云鬓如墨、透雪肌香,丽质盈盈,各擅芳菲,瞧着都赏心悦目。
秦轩心中正在美滋滋的幻想着一龙三凤之事,却不料,竹楼外传来李庆瑞的声音。“公子,有位故人求见!”
秦轩闻听此言,不禁蹙起眉头,心道:“故友?我就没什么朋友啊,就算有,也在长安和杭州啊?”思考半天,秦轩直接起身道:“走,和我一同见见我这位故友!”
行至厅堂,秦轩便看见一位年轻公子,两道剑眉浓密,一双丹凤眼炯炯有神。秦轩一看见年轻人,便脱口而道:“是你?”
只见年轻人微微一点头,双手抱拳,施礼道:“卑职剑南道大总管齐善行齐大人近卫薛礼,见过秦大人!”
秦轩直接上前扶住薛仁贵的双手,笑道:“仁贵兄,别来无恙,自平阳一别,没想到你我又见面了!”薛仁贵再怎么说,也是大唐有名的大将,秦轩不由得便有些过于热情,弄得薛仁贵都有些不知所措。
薛仁贵微微一怔,随即笑道:“秦大人还能记得卑职,卑职心中万分感激!”
秦轩一把将还欲再施礼的薛仁贵扶了起来,微微有些责怪的说道:“仁贵兄,当日在下也不曾见你这般文绉绉,怎得现在又这般讲究?是不是不愿意与在下平辈相交?”
闻听此言,薛仁贵心中不禁有些暖意,笑道:“秦大人抬爱,然而礼节不可废。”
秦轩微微一瞪眼,轻叱道:“哪来的那么多礼节,你若是认我秦轩这个朋友,就休要再这般客气!”
秦轩一边拉着受宠若惊的薛仁贵谈笑,一边讲示意着李庆瑞赶紧上茶。闲聊多时,薛仁贵便说到正题。“秦大人,卑职此次前来,乃是奉命而来,齐大人邀请秦大人前往总军府,说是有事相商!”
秦轩不禁蹙起眉头,微微一怔,随即询问道:“在下好像与齐大人并不相熟,不知齐大人有何事要与在下相商?”
薛仁贵微微一颔首。“具体属下不知,不过应该与剑南道南部僚人有关!”
秦轩不由得陷入沉思:“剑南道南部僚人和我有什么关系,齐善行和我有什么好商量的……”良久,秦轩才回过神,笑道:“在下知道了,今日已过晌午,不如明日吧,明日在下便随仁贵兄一同前往军府!”
薛仁贵颔首而道:“是!”
看着薛仁贵依旧一副刻板的脸,秦轩也是无奈,随口而道:“剑南道南部僚人难道有什么不臣之心?”
薛仁贵到底还是有几分军人傲气,不屑而道:“区区僚人,别说齐大人,就连卑职都不放在眼里。陛下迟迟不让对其动兵,若不然让卑职带着几千卫士,早就将僚人诸部夷为平地!”
想到薛仁贵此时仅是一个亲卫,而此言有有些无奈,秦轩不禁暗道:“看来薛仁贵此时还是有些怀才不遇啊!”片刻,回过神的秦轩微微一笑,道:“仁贵兄此报国之心,在下佩服!不知僚人有何举动令齐大人不悦,急招在下前去相商?”
薛仁贵深叹一口气,徐徐而道:“僚人诸部本来安安分分,而且缺少粮食等物,经常出山与咱们大唐汉人进行交易。却不料,近几年,僚人突然深居山中,几乎不曾出山。齐大人觉得有些好奇,便派人前去打探。得知竟然有人暗中资助僚人,而且僚人也正在暗中训练兵马,可见其不臣之心已经昭然若揭。”
秦轩不禁心中暗自腹诽:“难道与建成旧部有关?建成这五名死士下的好大的一盘棋啊,真不知道还有什么没被他们钻了空子!”稍微想了片刻,秦轩微微点头道:“如是如此,那僚人之事确实得谨慎对待!”
次日,东方徐徐而亮,秦轩便坐着马车直奔剑南道总军府。大唐各州均有折冲府为常备军,而每一道又设一总军府管辖诸州折冲府。剑南道辖下近四十州,有十几州均属僚人部落,又有十几州为边境,故而此处总军府常设。
齐善行身为大总管看似位高权重,实则早已忧心如焚,僚人不安分,边境诸国虎视眈眈。太宗又不准对僚人动兵,每每齐善行向太宗上书僚人有不臣之心,太宗都令他安抚。
月前,陛下突然降下一道密旨,令齐善行协助秦轩剿灭一伙藏于剑南道的反贼。齐善行看完密旨,后脊梁都有些发凉。剑南道竟然有反贼,齐善行这个大总管再怎么说也是失职啊。
苦思多日,齐善行竟然想出了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那就是与秦轩好生商议一番,先将反贼剿灭,再假借反贼与不安分的僚人勾结,直接率兵一锅端了。
直到黄昏时分,秦轩所坐马车才徐徐行至剑南道总军府门前。齐善行听闻有马车前来,便料定是薛仁贵将秦轩带来了。本想直接迎出门去,又觉得有些太过抬高秦轩,便端坐于总军府厅堂,静静等候。
秦轩走下马车,便看见一处比之杭州折冲府还要气派的府衙。薛仁贵伸手示意道:“秦大人,快快请进,齐大人应该就在厅堂。”
秦轩微微一点头,笑道:“仁贵兄不必这般心急!”
走进总军府大门,便有一名卫士上前接应。绕过一道精美绝伦的影壁,便走到府衙厅堂。秦轩极目望去,一位年约五旬,眉宇间却带着一股威严之气的将军端坐堂中。不用想,秦轩也知道,此人应该就是齐善行。
秦轩徐徐迈步而进,心中却在暗自腹诽:“我现在是钦差,应该不用向齐善行行礼吧……”正思考间,秦轩已经走进厅堂,也不知秦轩是如何所想,双手一拱,施礼道:“晚辈秦轩见过齐大人!”
齐善行也知道秦轩是钦差,不过想到秦轩若是想将剑南道所谓的反贼剿灭,那就得依靠自己,由此便有些自恃身份。看到秦轩以晚辈行礼,心中突然生出一丝笑意:“不错,没有拿出钦差的架子,看来此子还是可交的!”想及于此,呵呵一笑:“秦大人不用客气,莫忘了你可是钦差啊!”
秦轩随口而道:“不说齐大人为大唐镇守剑南道多年,单是比之晚辈年长,晚辈就该行礼!”
齐善行一脸眉开眼笑,摆手道:“既然如此,那你我也莫说什么大人不大人了,老夫厚颜称你一声贤侄,不知可否?”
“齐大人有此意,乃是晚辈荣幸!”
寒暄几句,齐善行便转入正题。“秦贤侄,陛下能将剑南道反贼之事交予你,可见贤侄也算是个人才。今日老夫将你寻来,是想和你说说剑南道的情况,也好配合你将反贼一网打尽!”
从别院赶往总军府的路上,秦轩就已经从薛仁贵口中得知齐善行的人品,知道齐善行喜好被人奉承,方才又见齐善行端坐堂中,并未出门迎接自己这个钦差,秦轩便打定主意,放低自己。
闻听此言,秦轩忙道:“齐大人说得哪里话,晚辈离京之时,陛下可是千叮咛万嘱咐让晚辈诸事与大人商议。晚辈早就有意前来拜会,却无奈还要应付成都府一干官员,还望齐大人不要见怪!”
“老夫也不是小肚鸡肠,贤侄有此心,老夫便心满意足。”齐善行说完,微微一顿,接着说道:“剑南道反贼之事,贤侄若是查出什么,只管和老夫说明,整个剑南道数万卫士,连带数十万府兵都会相助贤侄。”
秦轩微微一笑,看到齐善行好像还有话说,便没有开口。果不其然,齐善行瞥了秦轩一眼,接着说道:“老夫倒是查出剑南道南部不少僚人部落,近几年受一些无良之人暗中相助,恐怕与反贼脱不了干系!”
薛仁贵向秦轩说明僚人受人资助之时,秦轩就觉得一定与建成旧部有关。此刻也没多深究齐善行的意思,接着话茬直接说道:“齐大人即便不说,晚辈也要向齐大人说明。依晚辈看,不是可能,而是一定有关!”
齐善行也不知道秦轩本意,还道是秦轩在给自己面子,当即甚是欣慰地看了秦轩一眼。“既然如此,那老夫这就向陛下上奏,贤侄可与老夫共同署名。”
秦轩伸手一摆,摇头道:“不不不,齐大人不要心急。僚人之事必须暂且先放一放,要不然,剑南道反贼预先听到风声,暗中潜逃,那晚辈可就没办法向陛下交差了!”
闻听此言,齐善行咯咯笑道:“如此……是老夫心急了!”
“齐大人,晚辈是这般所想。待晚辈查清反贼据点,齐大人直接出兵将其剿灭。然后,大人便整顿兵马,寻出恰当时机,直接前往僚人部落,将与反贼有联系的僚人部落一一剪除。”
齐善行点着头,方要附和,秦轩话锋一转,又开口道:“为了让僚人从此安分守己,齐大人最好再寻几个并未与反贼有关的部落,将其扶持,如此一来,反贼之事可了,僚人从此也不会再添乱。”
齐善行沉思良久,出言道:“好,贤侄所虑周全,便依贤侄所说。不知贤侄可曾探得反贼消息?”
“实不相瞒,确实已经探出一些蛛丝马迹……”
秦轩还未说完,齐善行直接插话道:“贤侄快快说来,老夫这就派兵前往,协助贤侄将其剿灭!”
秦轩一摆手。“齐大人不要着急,晚辈无端前来剑南道,反贼是不会不知道的,更不会没有戒备。现在就动兵,只怕会有漏网之鱼。齐大人,你看这般如何?”微微一顿,秦轩又开口道:“晚辈之前曾为了麻痹成都府官员和反贼,故意将自己扮成了一个贪财好色之徒。”
瞥了一眼齐善行,见其并未有任何费用,秦轩继续开口道:“晚辈继续扮作毫无能力可言的贪官,待时日已久,反贼放松警惕之时,齐大人再出兵,兴许才能将反贼一网打尽!”
齐善行稍作思考,便询问道:“不知贤侄所说,需要多长时日?”
“少则三四月,多则半年之上!”
秦轩刚说完,齐善行便摆手道:“不行,时日太长!”
“若是反贼有人逃脱,那岂不是给齐大人留下祸端了么?晚辈倒是无妨,可齐大人是要镇守剑南道,难道就任由这般反贼余孽继续逍遥法外,万一再生出一些祸端……”
秦轩并未接着说完,齐善行却蹙起了眉头。片刻,微微点头道:“好吧,只要能让剑南道安安分分,老夫便依贤侄所说!”
随后,秦轩和齐善行又详细商量一番,如何暗中调兵,又如何相互联系等等,直到夜幕降临,二人才谈论完毕,秦轩担心自己长时间不在别院,引起天香楼或者其他建成旧部的怀疑,趁夜离开了总军府,直奔别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