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远转向赫连卓笑语道:“赫连少主昨日方到得碎叶吧?”
赫连卓淡淡道:“慕容帮主的消息非常灵通。”
慕容远洒然笑道:“少主尚是初来甫到,所以未晓得碎叶城谣言满天飞的情况,除非变成聋子,否则想耳根清净怕是难比登天。”
在碎叶城能出人头地者,人人均有一套。慕容远这番话说得既含糊,又是东拉西扯的,反回避了赫连卓不大客气的质询。
石阶足音响起,首先现身的是“碎叶名士”卓玉扬,接着是有“昆仑逸叟”之称的欧阳绪和碎叶最出名的妓院的大老板红子春,后面还跟着个人,杨欢瞧众人表情,知道慕容远、安世杰等像自己般并不认识他。
卓玉扬哈哈笑道:“连续两天举行会议,在碎叶城是史无前例的事,可见花盗事件可以令我们团结起来。从这个角度看,花盗的出现并非全是坏事。”
碎叶城从来都是敌友难分,今天的朋友,明天可以变成死敌,反之亦然,须看利益的变化。
卓玉扬这番话表达了希望团结碎叶城各方势力的意愿,杨欢总有些他言不由衷的感觉。
安世杰,慕容远,赫连卓,叶凌虚四人目光全落在随卓玉扬三人前来的汉子身上,显然不清楚他附席的资格和原因,不像赫连卓的不用解说大家也认为合乎规矩情理。
此人年纪约在四十岁上下,个子高瘦,令他长而尖的脸庞配合得天衣无缝,像老天爷和他开的玩笑,似是羊儿的脸给安上到人的脖子上去,给人的感觉非常古怪。
他的衣服有点如从故衣铺东并西凑买回来的大杂会,上襟衣下褶裤,披长袍,脚踏藤织的方头履。腰挂阔把刀,头上戴了个不伦不类的介帻,形如屋顶,两侧向上翘,形成两个尖耳,外相装扮均可使人发噱。
幸好他还算挺神气的,至乎有点装腔作势的模样。
在场者均是大行家,察其气度步伐,只属武技有限的低手,这类人在碎叶城一网撒去,至少可以网到十来二十个。平时想见在场任何一人一面亦怕难偿心愿,而他却能参与其间,也因此更不明白他在此现身的原因。
红子春和欧阳绪均微一摇头,表示不清楚此人的身分,让各人晓得全是卓玉扬搞出来的事。
卓玉扬退到仍立在石阶进口处,挨在不敢冒进的羊脸汉子旁,欣然道:“各位老大老板,请让卓某为你们引见一位最应景的人,这位是敝书馆的新台柱、原北七省总巡捕方鸿方老总,他已点头答应在敝馆连说十场,书题是《花盗作恶史》。”
看他说得口沫横飞,神情兴奋,知他因又可狠赚一笔而欣喜如狂,令人不知好气还是好笑。卓玉扬是典型的碎叶城产品,不放弃任何敛财的机会。不过总算弄清楚卓玉扬带他来附席的原因,如此的一个人,对追捕花盗当然有很大的作用。
杨欢忽然生出感应,朝赫连卓瞥上一眼,觉察到他唯一会泄露心内情绪的眼睛现出古怪神色,似是认识这位方鸿,又像对他完全陌生,古怪的眼色里暗藏惊讶,也带点嘲弄和不屑。
他不知道自己因何特别留意赫连卓,或许是因为对方能予自己深不见底的感受。
安世杰一向自认吃通南北,抢先笑道:“方总巡之名区区早如雷贯耳,想不到竟来了碎叶城。”
慕容远叹道:“方总巡生具奇相,我们早该认出是北方鼎鼎有名的‘羊脸神捕’,请方总恕罪。”
这番话算是非常客气,慕容远不单捧了方鸿,更给足卓玉扬面子,于此亦可见慕容远面面俱圆的交际手腕。
杨欢在长安时也听过“羊脸神捕”的大名,没有联想到眼前此君身上,皆因印象中的方鸿武功不俗,看来传言未可尽信。方鸿办案办出名堂后,自然有人把他的功夫夸大了。
方鸿有点不自在的抱拳道:“方某只是浪得虚名,否则也不会让花盗逍遥法外。方某到碎叶只是五天前的事,看到告示方晓得花盗竟到了这里犯案行凶。”
卓玉扬笑着补充道:“方总像我般有做生意的头脑,寻上我的说书馆,想说几台关于花盗的传奇。给我硬拉来附席议会,说第一台的书,先此声明,这一台是免收入场费的,哈!”
红子春哑然笑道:“卓名士竟肯放过赚钱的机会,确是边荒集的奇闻异事。”
欧阳绪笑道:“难得我们的卓名士转性,红老板还要取笑他。”
卓玉扬若无其事道:“我是在伸张碎叶城的公义,谁想破坏我们理想的营商环境,谁便要负担后果。”
慕容远鼓掌道:“说得好!我们现在是同坐一条船,必须团结一致,共御外敌。”
听在杨欢耳里,这番话说得漂亮,暗里却似在针对安世杰和赫连卓,基于某一杨欢不明白的原因,两方似乎特别具有对敌之意。
果然赫连卓双目闪过杀机,但仍没有开口说话。
安世杰冷哼道:“这正是我们来参加议会的原因,多谢慕容帮主多提醒我们一遍。”
卓玉扬感觉到两方人马间的火yao味,干咳一声道:“时间差不多哩,还欠夏侯老大,祝老大,宁老大三席。”
钟楼议会共有八席,这次有资格占席者是祝老大,慕容远,安世杰,欧阳绪,红子春,叶凌虚,夏侯长风,宁启天。
卓玉扬虽然是主持者,却不占席位,没有举手权。对议会来说,卓玉扬这个召集人和主持人是必须的,既可使议会有延续性,并可以中立的身分根据议会的决定作仲裁者。
只有在一个情况下卓玉扬有赞成或否定的权力,便是当持不同意见者各占一半的时刻,由此亦可见卓玉扬在碎叶城的份量。
有人说卓玉扬暗下里是叶凌虚的谋士,但这些都不是大家关心的话题,大家认同的,是卓玉扬的公正。
祝老大终于出现,与夏侯长风谈谈笑笑的登阶而至,不明内情的肯定猜不到两人昨晚还差点正面冲突火并,而这正是钟楼议会的规条,在外面可以打生打死,到这里来时必须暂把恩怨搁到一旁去。
作为汉帮的老大,祝老大确有他的过人之处。
祝老大和夏侯长风首先注意到似有点或因不习惯而坐立不安的方鸿,露出讶色。
祝老大现出笑容,向所有人道:“祝某先向议会所有成员道歉,祝某确是莽撞,收到花盗的消息立即自作主张的作出连串措施,没想过会召开临时会议,请各位多多包涵。”
接着看向萧清音,道:“祝某不知仙子大驾光临,姗姗来迟,还请见谅。”
萧清音微一颔首,算是回答。
安世杰和赫连卓交换一个颜色,没有说话,在这种情况下,人家已道歉在先,除非真和祝老大翻脸,还有什么好说的。
杨欢愈来愈感到祝老大的圆滑机智,心中升起古怪的感觉。
钟楼会议正式举行。
在议会方形的大堂里,分两边排开八张太师椅,供有资格占席位的人入座。
卓玉扬的主持位设于面对正门的一端,附席者的位子置于八张太师椅之后。
萧清音的来临,大大舒缓了紧张的气氛,人人争着与她说话招呼,像她才是正主儿哪样子。
杨欢特别留心安世杰,只见他见到萧清音的一刻整个人发呆起来,好一会方回复平时的萧洒自如、谈笑风生的姿态。
那位原七省巡捕方鸿,仍是没法投入到碎叶城最高权力的社交圈子去,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只有在见到萧清音时,眼睛始恢复些神采,稍有点“神捕”的味儿。
此时的古钟场由各路人马把守四方,不准任何人踏入半步,这是最有效的措施,以保会议可以在绝对保密的情况下进行。
果然如慕容远保证的,没有人对杨欢的附席有异议。
在卓玉扬右边的依次是祝老大、慕容远、安世杰和红子春;居左的是夏侯长风、欧阳绪、叶凌虚。末席空着没有坐人。
方鸿、赫连卓坐在夏侯长风的一边,杨欢和萧清音列席于祝老大等人身后。
卓玉扬正容道:“今次召开钟楼会议,要对付的是曾肆虐北方,犯下无数凶案淫行的花盗,幸好今天我们请得有多年追查花盗经验的方鸿方总巡亲来解说,使我们擒捕花盗的成数大增。”
祝老大眉头一皱,截断他道:“为何尚未见宁老大呢?”
卓玉扬朝欧阳绪瞧去,投以询问的目光。
欧阳绪无奈摊手道:“宁老大确亲口答应我出席会议,不知他因何事迟到呢?”
红子春道:“换过任何人处身于他的情况,心情当然坏无可坏,我们不如一边商议,一边等他如何?”
夏侯长风瞥杨欢一眼,道:“同意!”别头朝方鸿道:“不如先请方老总详细分析花盗的作风手法,犯案的情况,有否特别的案例,又比如像宁老大爱女遇害的情况是否吻合花盗一贯的犯案手法?”
众人纷纷点头,同意夏侯长风的提议。
各人目光一时间全集中在有羊脸神捕之称的方鸿身上。
方鸿待要说话,忽然机伶伶地打了个冷颤,人人都看呆了眼。
赫连卓阴恻恻的笑道:“方总巡不是害怕吧?”
方鸿深吸一口气,苦笑道:“实不相瞒,每次当我记起花盗犯案现场的情况,都生出不寒而栗的感觉,实在太可怕哩!”
萧清音同情的道:“方老总不用心寒,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方老总刚到碎叶城,花盗便来犯案,可知冥冥中自有主宰,是老天爷差方老总来帮助碎叶城哩!”
杨欢暗暗留意赫连卓,虽说人人都看萧清音看得目不转睛,可是赫连卓瞧萧清音的眼神,总比别人阴森邪恶。
卓玉扬道:“方老总有话直说,便当是说书馆的第一台书话。”
方鸿有点惊魂甫定的点点头,道:“我方鸿自十五岁便在幸宁县当差,二十多年来见尽和缉破许多血案,可是却从未遇过像花盗般奸而后杀,以辣手摧花为乐的凶徒。”
红子春点头道:“神捕确是出身于幸宁县城,我也听人说过此事。”
杨欢听红子春这么说,便知红子春也像自己般怀疑方鸿的身分,因他若真是方鸿这个查案经验丰富的人,没理由想想花盗也会打冷颤。不过现在他说得出自己出道的正确地点,便证明花盗的凶残可以令见惯哪类场面的捕头也发抖。
方鸿待要说下去,忽然急剧蹄声从远而近,朝钟楼而来。
人人听得你眼望我眼,于钟楼会议举行的神圣时刻,谁敢闯入禁地?把守的人怎肯放行?难道是宁启天?
卓玉扬离座移到窗旁,看下去愕然道:“祝老大,是你的兄弟。”
祝老大一脸茫然的站起来,移到窗旁向下喝去道:“发生甚么事?”
有人高呼应道:“不好哩!花盗又再犯案了。”
众人同时色变。
马车半倾侧的靠在河水岸边一堆石丛旁,本该是雄姿赳赳的两匹马倒毙地上,眼耳口鼻渗出鲜血,死状可怖。
十多名汉帮武士守在出事的马车四周,阻止路过或闻风而至的老百姓接近凶案现场。不用看车内的光景,只须看看武士们的神情,便晓得车内的情景令人不忍卒睹。
慕容远等一众碎叶城的领袖人物和各方武士蜂拥驰出东门,入目的凄惨状况,看得人人心如铅坠,极不舒服。
斗争仇杀虽然在碎叶城是无日无之的事,可是眼前发生的惨剧总有种邪恶和异乎寻常的意味,教人不能以平常心视之。而其发生的时间,正值钟楼议会召开的一刻,更充满挑战示威的意图。
究竟是花盗继昨夜到达碎叶后二度行凶,还是有人借他的恶名,在故弄玄虚呢?
杨欢回到萧清音的身旁,低声道:“不要看,车厢内的可怖情景,只要是正常的人便受不了。”
他的话证实了萧清音的想法,从每个人探头透过车窗或车门看进厢内的神情,便晓得凶案现场的骇人惨况。而这批人均为久在江湖上打滚、见尽场面的人,其中还有惯查凶案的专家。
转而检视倒毙健马的夏侯长风和慕容远正在低声说话,其他人不但木无表情,且是颓然无语。
红子春、祝老大等纷纷回到她的身旁,安世杰更现出作呕表情,令人感到难受。最后只剩下呆立车门旁的杨欢和爬进车厢去的前北方七省总巡捕方鸿。
慕容远叹道:“行凶者肯定泯灭人性、丧尽天良,否则怎可能狠得下心肠干出这样的事?”
安世杰咒骂一声,点头道:“到现在我才明白宁老大因何不愿让人看到他女儿的遗体,实在太可怕哩!”
杨欢看向萧清音问道:“宁老大女儿出事是什么时候?”
萧清音低低地道:“就在昨夜你和叶西出城后不久。”
祝老大沉声道:“手法确是传闻的花盗手法,问题在花盗不是习惯于临天明前一段时间犯案吗?”
赫连卓脸上仍是一副不忍卒睹的神情,道:“他昨夜刚犯凶,理该泄尽大欲,哪来余兴在相隔不到一天的短时间内二度行凶?真教人生疑。”
杨欢此时掉头往他们走过来,表面看似平静,萧清音却看出他正克制心内的情绪,双目射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蹄声响起,一队祝帮武士十多人从南面快马驰至,领头者是汉帮的军师胡钜,看他神情,便知道他带来更多的坏消息。
胡钜于离众人两丈许处下马,趋前道:“遇害者是楼兰一个小帮会丁老大的小妾媚娘,每年均会到碎叶城来搜购chun宫画,再卖予楼兰的豪门大族,听说利钱甚是丰厚。由于丁老大对书画一窍不通,故对这方面极具慧眼的媚娘遂成买手,想不到竟不幸遇害。随行的十五名武士全被人以重手法杀死,尸身遍布道旁一座疏林里,林内还有车轮驶过的痕迹,可以想像行凶者先夺取马车,驰进林内,引得各护从武士追入林内方下手杀人,再于林内马车上淫杀媚娘,然后以特殊手法令马儿临死前拖着车子往碎叶城奔来,向我们示威。”
慕容远道:“这种手法只有熟悉马性的人方懂得,是于马儿疾驰时以内家手法催激它们血液的运行,令马儿狂性大发,只知向前疾奔,直至力竭而亡,手法非常凶暴。”
安世杰问道:“出事的疏林离这里有多远?”
胡钜答道:“大约是十多里路。”
此时方鸿终于从车厢内退出来,立即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更燃起众人缉凶的希望。在场者虽不乏武林高手,却没有人比得上他侦查凶案的丰富经验。
杨欢的目光缓缓扫过在场诸人,大多数人已回复平时冷静的神色,表面看似再不受惨案现场可怖的情景影响,可是他敢肯定他们也会像他般,此生休想忘掉刚才入目的景况!他更发觉其他人对方鸿大为改观,皆因方鸿是唯一敢钻进车厢内去的人,不负专业巡捕的声名,那绝不是正常人能忍受的。
先前提到花盗仍心寒胆颤的方鸿,此刻变成另一个人似的,双目射出绝非装作出来而是发自真心的仇恨,步伐稳定的来到期待着他的一众碎叶城领袖人物的前方,悲愤得出乎众人意料之外的一阵抖颤,不是胆怯,而是激动,大喝道:“我方鸿敢以性命身家作担保,犯案的正是作恶多端、万死不足以赎其罪行的花盗!”
众人听得你眼望我眼,纵使行凶者作风手法与花盗全无分别,可是仍有可能是别人故意模仿的,他怎能这般肯定?
赫连卓平静的道:“方总是否过早下定论呢?”
欧阳绪皱眉道:“我从未听过花盗会在白天犯案,更未听过他在不到一天的时间内连续作案。”
卓玉扬当然护着可给他赚大钱的说书馆大台柱,道:“方总这么说,必然有道理。请方总解释清楚,好让我们尽早缉凶归案。”
方鸿露出没有人明白的神情,揉集了不安、紧张、惊骇,也像在无奈中仅余的愤怒和疲倦,整个人似苍老了数年般,若笑摇头,像在提醒自己而非对众人说话,喃喃道:“我不再逃避哩!”
萧清音目光落在倾倒道旁的马车处,芳心思忖着内里的情况究竟可怕至何等程度,竟令这些平日不可一世的剑客侠士,帮会龙头和商界大豪,人人心如铅坠,失去一向的风采呢?不禁柔声道:“方总要逃避甚么?”
方鸿现出惭愧的神色,低声道:“我现在说的话,愈少人知道愈好。”
卓玉扬立即显出他领袖的威权,道:“除刚才参加议会的人和胡军师外,其他人给我退得远远的。”
慕容远、安世杰、祝老大等纷纷打出手势,着手下依卓玉扬之言退往远处,并把愈聚愈多赶来看热闹的百姓驱散。
祝老大见卓玉扬让胡钜留下,给足他面子,欣然道:“方总可以放心说话哩!”
杨欢心中感慨,在场者大多是杀人不眨眼之辈,可是比起花盗,仍是个有血性天良的人,而花盗的所作所为,已激起公愤,令所有人团结起来,暂时放弃勾心斗角,希望联手尽力把凶魔绳诸于法,所以没有人对方鸿有丝毫不耐烦之心。
方鸿颓然道:“实不相瞒,我到碎叶城来,不是要缉捕花盗,而是要逃避他。”
众人愕然以对,更是百思不得其解,若方鸿是位千娇百媚的美人儿,当然没有人怀疑他的话。
方鸿踏前两步,来到萧清音身前,叹道:“清音小姐,我是否很没有用呢?”
萧清音柔声道:“害怕是人之常情,谁敢说自己从来不会害怕?方总有甚么心事,请放胆说出来,没有人因此看不起你。”
她的声音不但好听,还字字充盈着谅解与明白的诚挚意味,其他人听在耳内,亦感舒服,大大减轻惨案惹起的负面情绪。
只从这几句话,可看出萧清音的善解人意。她本来也如其他人般,对方鸿说话的背后含意一头雾水,却仍能猜出个大概,顺他的口气安慰他和加以鼓励。
方鸿的胸膛也似挺直起来,压低声音道:“我有一个本领,且是这本领令我成为七省总巡。各位都是行家,当晓得我的功夫只是贻笑大家,可是我却有一个灵敏的鼻子,任何人给我嗅过他的气味,不论隔了多久,我也可以辨认出来。”
萧清音“啊”的一声娇呼,不由自主地审视他羊脸上特大的酒糟鼻,其他人也露出恍然神色。
一切不合理的,立时变得合理起来。
他敢肯定犯案的是花妖,正因为他嗅出是花盗。他要逃到碎叶城来,正是怕花盗会杀死他这个可凭气味辨认出自己的人。
赫连卓双目精光闪闪,问道:“既是如此,方总在得知花盗昨夜犯事后,理应立即远遁,为何还肯到说书馆作主持?”
红子春皱眉道:“若我是花盗,会先杀方总灭口,方去作案,如此便可万无一失。”
慕容远等虽没有说话,却人人面露疑色,显然同意赫连卓和红子春的疑问。
方鸿苦笑道:“为逃避花盗,我已弄得囊空如洗,一日三餐都困难,故希望趁花盗凶性稍敛的时刻,赚一次快钱,立即远走高飞,是没有办法中的办法。”
卓玉扬恍然道:“难怪我请方总参加钟楼议会,费尽唇舌方总始勉强答应。”
萧清音同情的道:“在这里方总再不用担心花盗,所有人都支持你,保护你。”
杨欢道:“方总因何又忽然像豁了出去般,肯与花盗对着干呢?”
方鸿目光落在萧清音的如花俏脸上,断然道:“因为我知道如此躲下去终不是办法,这里是碎叶城,若我仍不能把他缉捕归案,在其他地方更是想也休想。刚才我爬进车内嗅花盗的气味,心内忽然想起清音小姐,更想到这是天公的意旨。我和花盗的恩怨,必须于碎叶城解决,我再不会逃避。”(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