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行走的马车停了下来,听到外面传来代善的声音,“谁挡路?”)
知代善对梅迦逽多有不善,凤凰打马上前两步,眼中多有防备的看着她,“代善公主。”
“本公主当是谁呢,原来是……”
看着代善眼中明显的不屑,凤凰心叹,幻儿小姐说的极对,代善和小姐比,当真是不够格,这位北齐三公主被她的父皇和母妃宠爱的太不知天高地厚,以她这样的性子,小姐若真想拿她,怕是让她哭都找不到旮旯弯儿。
带着代善和北齐使者进宫的礼部尚书易铮连忙上前打招呼,“梅将军。”
梅迦逽不疾不徐的声音从马车里传出来,“易大人。”
见易铮招呼完退到一边,凤凰端了端身子,“走!”
驾着梅迦逽马车的车夫立即打马前行。
见梅迦逽完全不把自己放在眼中,代善手抓到自己腰间的长鞭,刚想出手,被思摩按住。
“哼!”代善瞪着远去的白色马车,喝问思摩,“思摩大人,你为什么不让我教训那个赶车冲过来的马夫?”
思摩看着梅迦逽的马车,语气充满了探究和钦佩,“公主,你见得人还不够多,经历的事情少,此次来东淩,我可是发现,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啊。你注意到了吗?”
“什么?”
“一般车夫的马鞭不过两臂长,刚才梅迦逽车夫手中的马鞭却缠了三股,是一般马鞭的三倍。那,恐怕就不是驱马用的呀。”
代善仔细回忆了下,“好像是很长。”
“公主,一个二十岁的女子能坐四匹白色汗血宝马的华贵马车进出皇宫,执掌东淩百万雄师,可不会简单啊。”思摩忧心忡忡的带着代善向前走,看着前面的易铮,压低声音道,“昨夜我们夜闯辅国大将军府,你定也没发现将军府管家的问题吧。”
“那老管家什么问题?”
“他头发近乎全白,可身板硬挺,说话中气沉厚。梅迦逽的车夫和管家,怕都是功夫不低的高手啊。”思摩叹息,“梅迦逽领兵攻占我北齐十城时,阿史那杰可是亲见她身边除了贴身侍卫凤凰、涅槃,还有二十个精骑侍卫,我们在东淩见梅迦逽几次都没见到那些侍卫,她到底有多深的实力,难测啊。”
第一次出北齐的代善总算有点惧意了,“她那么厉害?”
“天下第一奇女子。”
“可她似乎害怕见我。”
“人家不是怕,是你还不值得她出面。”
听到思摩的话,代善脸色渐渐不高兴,“我是公主,她不过一介宰相的女儿。”
“你可知天下多少男子想得到她?包括各国的陛下。”
“父王也会想吗?”
“当然。她有让一个男人称雄于世的智慧,也有让一个男子被世人艳羡的容貌。”
代善幸灾乐祸的笑了笑,“她是瞎子。”
“她非先天失明,未必不可治好。”
-
马车经过代善一群人后,原本被东方闲搂在腿上的梅迦逽推开他,坐到一旁,脑中无法控制的想起他对东方烨说的话。‘代善为臣弟妻后,臣弟自当容让忠诚于她。’
东方闲看着偷偷离他越挪越远的梅迦逽,马车出了朱雀门后,伸手抓住她的手腕。
“王爷,我们都有各自该遵守的规矩了。”
梅迦逽的声音很轻,细听之下,不难听出她心中的伤意。只是,再殇,那份想和东方闲划清界限的态度亦表达的明明白白。
出乎梅迦逽意外的,一向不会将情绪对她直接表达出来的东方闲抓着她的手竟越来越紧。他虽不言,她却从他指间的力道中感受到一种压抑在他心头的东西,他的沉默加力,更刺痛她的心。那股无法明说的痛苦压着他,亦何尝不压着她。
从朱雀门到南羽闲王府,一路上,东方闲拉着梅迦逽的手,她挣一次,他紧一点。最后,梅迦逽忍住手腕上的痛意,借着另只手的帮忙,用力扭出东方闲的手掌。
不管多痛,她都不能留恋,他润如温水的感情会把她的原则消磨殆尽。人人的心都可乱,她不能。‘梅迦逽’三个字在世人眼中就是冷静、智慧、胜利、保家卫国的意思。心若乱者,行事必乱,他人乱来不过影响一家,她乱则误一国,为人君,为人将,为人女,她要顾忌的东西太多了。这一世,感情于她,就是天上的北斗七星,比旁的更闪亮,却只能指引她出征时归途的方向,不能碰。而他,七星中最亮的那颗。
马车缓缓停了下来。
“小姐,闲王府到了。”
梅迦逽正了正身子,眸光空洞,竟是端着和朝臣们说话的口气道,“闲王爷,请!”
马车里静得有些不可思。
觉出东方闲的视线一直落在她的脸上,梅迦逽面色愈发平静,她想,有些事情,到此结束,也好。
紫竹香气轻轻波动在车厢里,东方闲走出马车,刚要迈下轿凳,倏而收住脚,返进马车里。
“啊!”
梅迦逽低低的惊呼一声。
“闲……王爷?”
梅迦逽下颌搁在东方闲的肩膀上,拧着眉头,官服左领被他拉开,锁骨的地方传来尖锐的疼痛,痛意越来越深,逼得她不得不咬住自己的下唇才没叫出声。
终于,东方闲松了劲儿,舌尖轻抚被他咬过的地方几下,慢慢退开,看着梅迦逽因痛而涌起层层水意的眼睛,帮她将官服整理好,一言不发的转身出了马车。
白色马车重新起行。
梅迦逽抬起右手,指尖摁住被东方闲咬痛的左锁骨,蝶扇般的长睫轻轻抖动,晶莹的泪滴一颗一颗落了下来。
我知你痛,若痛,我们一道!
边关无事,朝中无忧,第二天,梅迦逽睡到日晒三竿才起床,整个人的状态和平常无异,涅槃和凤凰都忍不住为她担心。
梅幻儿走到涅槃和凤凰的身后,顺着她们的眼光看过去,梅迦逽坐在亭中扶栏上晃着腿,低声问,“怎么了?”
“不正常。”
梅幻儿有不同意见,“我看挺好。”
涅槃回头看着梅幻儿,“昨儿回来有气无力,眼睛还是红的,一夜过去,没事人一样。”
“那不好吗?”
“你不懂。她喜欢闲王爷。”
梅幻儿挑眉,“所以?”
“自己喜欢的男人要去别国娶别的女人,她一夜就完全恢复,可能吗?”
梅幻儿声似平板,无波无痕道,“她是梅迦逽。”
涅槃和凤凰对视一眼,梅迦逽?梅迦逽就刀枪不入百毒不侵了?
第三天。
梅迦逽照样不上早朝,抱着东方恪送的小白兔坐在花园里的千秋上慢慢荡着。
“哎哟哟,本王的小迦逽。”
东方潜的声音从不远处惊传而来,“哎呀,去。”
走近梅迦逽的东方潜翘着兰花指一把打掉梅迦逽怀中的白兔,“梅大将军,你还有心思在这儿玩兔子啊,外面的人都炸锅了。”
“六爷,怎么了?”
“怎么了?你还问本王怎么了?”东方潜戳了下梅迦逽的额头,“小七七明日远去北齐,现在京城的百姓都跑闲王府送东西去了。”
“为何?”
“一尊活佛去了北齐,你说百姓心不心疼。”
梅迦逽微微笑了下,“皇上会给北齐贺礼的。”
听到梅迦逽的话,东方潜反反复复的将她打量几遍,“哎,小迦逽,你……”
“六爷,你送闲王爷的东西准备好了?”
“没有,想不着,这不正来找你一起想嘛。你呢?”
梅迦逽微微一笑,“我不送。”
东方潜坐到梅迦逽旁边,原本轻荡的秋千因为加了他而停下来,先前被赶走的小兔子又蹦回了梅迦逽的脚边,被她弯腰抱到腿上,轻轻抚摸着。
“哎呀,去!”
看着被自己两度拨开的小白兔,东方潜鄙视道,“长这么丑还敢跑辅国将军府,去去去。”
“闲王爷,闲王爷……”
东方潜听到涅槃的声音,四处张望了下,小七七来了?
涅槃抱起草地上的小兔,一脸不悦的看着东方潜。
“你,站起来,不要占着迦逽的位子。”涅槃看了看小兔子,“哎哟哟,我不在时,我们家闲王爷肯定被欺负了。”
“你叫它什么?”
“闲王爷。”
东方潜伸手去抓涅槃怀中兔子的耳朵,被她躲开了,“本王看看它凭什么叫‘闲王爷’?丑死了!”
“闲王爷送的,不叫闲王爷叫什么。”
“小涅涅,你说这兔子是小七七送的啊?”
涅槃下巴一扬,“是啊。”
“不像啊。”东方潜兰花指直抖,“小七七竹林里的小兔子我见过,比这漂亮多了。本王敢打赌,这兔子肯定不是他送的。”
梅迦逽的心咯噔一下。
涅槃瞪着东方潜,“在北齐征战时,闲王爷把迦逽的兔子弄丢了,不是他赔的,还能是谁?”
“小丫头,别怪本王没提醒你。小迦逽的兔子丢了,这事只要有心于她的人,随便打听她在北齐征战时的情况不就知道了?”东方潜拽拽道,“就是从不过问朝政的本王,若要探个一二,不也容易?”
梅迦逽慢慢荡起秋千,脸上平静如昔。
涅槃和东方潜辩论了一会儿,走到梅迦逽身边,“迦逽,这兔子……”
“留着吧。”
日子久了,感情深了。是不是他送的,都舍不得。
猛的,梅迦逽左锁骨的痛意似乎又强烈席卷而来,带起的,还有她心房里难忍却必须要忍的痛楚。
是了,日子一长,他的婚姻究竟为何结成的,也不会再重要。重要的是,日久情深,那个火辣的公主终有一日会得到他的关怀和爱怜。东淩北齐结姻,若有一日她启动贞康帝一统天下的步伐,北齐必是最后灭亡的,踏戈西楚与南晋,纵她智慧过人,也不是一两月的事情。若她幸得上苍眷顾,能率六军踏入北齐皇城,只怕那时,他儿女绕膝。他与她……保?不保?救?不救?都是一个难题。
东方潜看着平心静气荡着秋千梅迦逽,嘟起嘴,“哼,本王没想到,小迦逽你居然如此无情,好,你不送小七七东西,本王自己想去,送很多很多给他。”
走远的东方潜声音还飘进梅迦逽的耳朵。
“哎哟哟,本王可怜的小七七,明天就要走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