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上来拜见了关胜,关胜问道:“阁下是谁,为何要来见我?”
那人说道:“请乞退左右,再与将军叙话。”
关胜大笑道:“大将身居百万军中,若无一德一心,安能用兵如指?吾帐上帐下,无大无小,尽是机密之人,并不分内外,你有话,但说不妨。”
那人听了说道:“小将樊瑞的便是。前日曾与朝廷统领兵马驻防过中牟城。谁想中贼奸计,失陷了军机,不得还京见驾。昨日都听得将军前来驻防,真乃是不胜之喜。晚间阵上,林冲、柳权天待捉将军,已经史进后来的火急收军,都是诚恐伤犯足下。此人素有统一天下夺取皇权之意,麾下虽众贼协力,但末将这几日打探,也不过是靠林冲、柳权天两个支撑,若是将这左膀右臂砍去,其余众人一应归顺。将军若是听我一句,明日夜间,轻弓短箭,骑着快马,从小路直入贼寨,生擒林冲、柳权天,那时我会有两个兄弟在营中接应,我那两个兄弟与我等同心,到时候放起一把火来,可里应外合必然成功,咱们将史进等人活捉了解走京师,将军必然建立大功,亦可与小将得赎重罪。”
樊瑞说罢,关胜听了大喜。请入帐中,置酒相待。樊瑞备说史进等人的虚实,关胜掀髯饮酒,拍膝嗟叹不题。
待到樊瑞退下的时候,郝思文从后面转出来,说道:“将军,这厮我派人盯紧了,但他的计策,还是小心为上,免得中了他们的‘苦肉计’。”
“嗯,我会料理这等事发。”关胜说道这里,顿了一下,像是突然想明白了什么事一样,说道:“他们担心的还是中牟城。”
“将军,您的意思是,先拿下中牟城么?”郝思文问道。
关胜说道:“没错,先拿下中牟城,就让樊瑞去,你同他走一遭,今夜就动手,小心为上,万一这厮露出马脚,格杀勿论!”
“遵命!”郝思文双手抱拳领命,攻城计划定在午夜三更,从西门假装攻打吸引兵力,然后从南门突破。郝思文得了命令立刻下去收拾,准备兵马。
是夜三更,郝思文带着一万兵马,临时通知了樊瑞,要他随军直取中牟,樊瑞二话不说立刻兴然而往,这等精神头倒是出乎了郝思文的意料。
就在两人带着兵马悄悄摸到中牟城下,距离城池不过三百大步的距离,在月色下隐约可以看得见城头上来回晃动的守城将士。郝思文勒住兵马,号令手下将朴刀从刀鞘里悄悄抽出来,利箭也搭上弓弦,一切都在无声无息中就位,很快在一片铠甲的摩擦声中,便靠近到了两百大步的距离,这里是箭羽攻击范围的边缘。
城头上的守军似乎看到了城下银光闪闪的铠甲,警觉起来,兵马也开始在城头上快速的跑动着走位。郝思文逼近了两步,和樊瑞埋伏在了一片杂乱的枯草之间。而郝思文手下的偏将则带着两千兵马分散开来,尽量显得人马浩荡地朝着西门杀了过去。听到喊杀的守军,城头上的火把越来越密集了。
郝思文的偏将带着一队人马假意攻向了西门,那边的绿林军开始纷乱沸腾起来,厮杀声也变得紧蹙而狂热起来。郝思文潜伏着,过了半柱香的功夫,听得那边厮杀的动静越来越大了,想必绿林军已经将兵力部署好了。就是这个机会!郝思文一挥手里的兵刃便带着樊瑞等主力兵马朝着南城门攻打过去,前面是举着盾牌的滚刀兵,后面紧跟主力兵马混合掩护着那些抬着撞城锥的壮士,飞快地朝着城门的方向而来。
就在这个时候,南门的城门哄然洞开,与那些杀到城下的官兵顿时面面相对。这出乎意料的变局,让郝思文都有些措手不及,他来不及想这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但是从城门里冲出来的绿林军已经证明的,不只是他们的胆量,还有他们的彪悍。
为首的打出一方旗号,却是王庆的旗号。原来,在接到张顺连夜发出的告急信之后,得了消息的王庆立刻带着手下众人立刻前来驻防。恰好就在王庆悄悄进城之后没有多久,便遇到了这场厮杀。
不但只是南门,就连西门也杀出了官兵来,方才郝思文听得没错,那边着实厮杀的很是激烈,但是,那却不是攻城战,而是激烈的遭遇战。那些虚张声势的官兵很快就被冲垮,西门杀出来的绿林兵马驱散了官兵并绕到了郝思文的侧翼,如此两边一杀,郝思文很快就顶不住了,在樊瑞合力之下,才带着残兵败卒逃得来,关胜见偷鸡不成蚀把米,心里闷闷不乐,却又无可奈何。
而王庆前来驻防的消息已经传到了史进的耳中,史进等人在大营里欢喜至极,给王庆计了一次大功。
且说次日,史进又举兵前来搦战,关胜与樊瑞商议道:“昨晚折了一场,今日需先赢了士气!”
樊瑞点头称是,就此借副衣甲穿了,上马到了阵前。
史进见樊瑞出现在对面,暴跳如雷,直指樊瑞骂道:“我绿林不曾亏负你半分,因何夤夜私去!”
樊瑞对骂道:“无知山匪,成何大事!”
史进愤愤不平正要亲自前去杀他,祝彪却从背后冲出来,说道:“这等货色,由我来清理门户便是。”说罢便平跑马直奔樊瑞。
两马相交,两人各施展本事,斗不到十多个回合,樊瑞手起一剑,将祝彪的长枪从手中打落马下,再伸猿臂,轻轻松松便将他捉过马来。看到这里,关胜心里欢喜,心道:今晚偷营,必然成事!关胜大喜,鞭梢一指,令大小三军一齐掩杀过去。
樊瑞却大声喝道:“不可追杀,吴用那厮素有神机,若就此赶杀,恐贼有计。”关胜听了,也觉得有理,更何况晚上还有更好的计策,不在这一次胜败。当下便火急收军,两边都回本寨来。到中军帐里,置酒相得,喝得关胜大喜,立刻传下将令教宣赞、郝思文两路接应,自引五万马军,轻弓短箭,叫樊瑞引路,至夜二更起身,三更左右,就直奔史进寨中,鼓响为号,里应外合,一齐进兵。是夜月光如昼,官兵都披挂已了,马摘鸾铃,人披软战,军卒衔枚疾走来一齐乘马,樊瑞一马当先引路,众人紧随后面跟着。
转过山径,约行了半个更次,前面撞见四五十个小军汉,低声试探着问道:“来的不是樊瑞将军么?”
樊瑞赶紧喝住道:“休要废话!跟在我马后走!”樊瑞纵马先行,关胜乘马在后。又转过一个山脚,只见樊瑞把剑尖一指,远远地是一盏红灯。
关胜也就此勒住马,小声问道:“有红灯处,那是哪里?”
樊瑞说道:“那里便是九纹龙的中军。”
“哦。”关胜看了点点头,露出丝丝笑容来,当即下令急急催动人马。在靠近红灯地之时,忽听得营寨中一阵战鼓响起来,众军跟定关胜,杀奔前来。等杀到红灯之下看时,却不见一个,非但无人再擂鼓,连方才还在身边的樊瑞也不见了。关胜大惊,知道中计,慌忙回马。却听得四边山上一齐鼓响锣鸣。关胜慌不择路,众军却被杀下来的绿林军冲的四分五裂,各自逃生。绿林军分为数支兵马,各个都是重甲骑兵,他们像是深海鱼群般来回穿刺,往往都是与关胜交手即走,丝毫没有阻塞。关胜被这伙人来来往往杀的有些晕头转向,连忙回马时,身侧只剩得百十个来个骑兵跟着。
关胜挥开大刀,带着残兵转出山嘴,此时又听得脑后树林边一声炮响,四下里挠钓齐出,把关胜拖下雕鞍,夺了刀马,卸去衣甲,前推后拥,抓了投往大寨里来。且说林冲、柳权天自引一支军马,截住郝思文。月明之下,三马相交,斗无二三十个回合,郝思文气力不加,回马便走。肋后撞出个女将一丈青扈三娘,飞手撒出一条红锦索,缠住郝思文的臂膀就此将他拖下马来。此时步军一哄上前,夺了兵刃捉住,五花大绑,解投大寨。
这边栾廷玉、孙立引一支军马去捉宣赞,当路劈面撞见。宣赞拍马大骂:“草贼匹夫!挡我者死,避我者生!”
栾廷玉大怒,跃马挥长枪直取宣赞。二马相交,约斗数合,孙立侧首过来,宣赞慌张,刀法不依古格,被栾廷玉一棍搠下马来,三军齐喊一声,上来也将之捉住。此外另有一支兵马,由扑天李应引领了大小军兵,杀奔关胜寨内来,先救了张横、童威、童猛,以及被擒的绿林军人等,夺去全部粮草马匹,然后去招安四下败残的官兵人马。
史进带众回到中牟城里来,此时东方渐明。忠义厅上分开坐次,早把关胜,宣赞,郝思文分头押赴上来。史进见了,徐步下堂,病退军卒,亲解其缚,请关胜在上首的一把交椅上坐了,史进说道:“两军交战,冒犯虎威,望乞恕罪!”此时,樊瑞也上前来伏罪道:“小可受了将令,不能不依。万望将军免恕虚诳之罪!”(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