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进提着盘龙棍站出来,望着那廉洪龙说道:“廉总兵,你的机械设备,我等都已经领教过了,技艺高超,佩服佩服!”
“哈哈哈,你所见得不过是十之一二,还有许多来不及打造,更有厉害的器械仍在设计调试当中,我看你是瞧不着了,但是,当我踏平梁山在挥师西进的时候,必然会让你们绿林军闻风丧胆!”廉洪龙好不谦让地说道。
“哦?在下虽然不懂这些器械,但是,却很有兴趣,既然我等已经被你围死在这里,何不与我指点一二,也好让我史某人死的瞑目!”史进扬声而言,语气里没有半点萧瑟怅然之感。
抓的史进,足以让他廉洪龙封侯了,一旦他将这功绩禀告朝廷,必然声振寰宇,他廉洪龙三个大字也将普天皆知。他对自己的兵马布置相当自负,他已经将其几路兵马歼灭,活捉七八个主将,虽然不见宋江,官兵散布开来,活捉宋江,那也不过是迟早的事。绿林军的头领、梁山的二当家,这两颗人头攥在手里,即便是城西还在激战争抢城楼,但在攻城机械之下,又有何愁。当下廉洪龙有恃无恐,稳坐帅旗之下,声如洪钟地答道:“识时务!史进啊史进,你也算是个俊杰!既然尔等知道死之将至,不若我就让你们心服口服!”说道这里,廉洪龙远远地看了一眼那秦明。
廉洪龙继而开口说道:“你们所见得这木墙高楼,叫做连城,上下共三层,下有机关,陡不可攀,上面平台可拆可组,由此可以连为一片。还有你们见识过得,那辆可以射箭的战车,我谓之连弩战车,内有机关,两人足矣操控,同时可发五十支箭,箭羽长五尺,是寻常的三倍,射程有两百大步,机关动时,可万箭齐发,让人躲不可躲,藏无处藏。你们想想,我两人就可发五十支箭,我两千人就可以一次发出十万支箭,这些岂是寻常弓箭手所能比拟!寻常的箭一尺七寸长,一人只发一支,射程一百五十步,而且军士人人臂力不一,开不得强弓,有些人射程远远不及这个数。但我这器械就不一样了,只要你摇动转臂将机簧上好,再将箭羽填进去,扣动扳机即可,可谓老少皆宜!其中差别也不过是,臂力大的摇得快些,臂力小的摇的慢些,可最终都可达到一致的攻效。你说,机械是不是胜人力百倍!”
“果然厉害的紧!”史进说道:“廉总兵简直就是鲁班在世,佩服佩服!”
“哈哈哈——!”廉洪龙听史进将他比作鲁班实在是心中大快,他从小就对鲁班有着非同一般的敬爱,特别是书中记载鲁班曾造木莺,飞三日而不落,这是他最喜好的一个,但自己所造木莺却飞不起来,如此,不管他造出怎样厉害的器械,他都不敢将自己与鲁班相比,但眼下有人如此说来,而且这话还是出自一位大奸大恶的反贼之口,他更是觉得这句赞赏足尽足量。
史进见廉洪龙得意万分,当下便又说道:“不知先前那木桶阵又是什么?”
“那都是小把戏,但是却能派上大用场!”廉洪龙像是谈起自己的宝贝儿子一般,如数家珍地说道:“那些木桶可不是寻常的木桶,里面填着我精心调配的火药,爆炸开来,气浪卷着石块铁屑,可以周围之人打成筛子,威力之大不容小视!”
“佩服!”史进说道:“不能亲眼看到更多,实在是可惜。唉,天意让你我成为兵锋相交的敌人,若是有朝一日,你愿意弃暗投明,我史进定然收你!”
“猖狂!”廉洪龙说道:“这里是郓城县,尔等都不过是我的阶下囚,还有什么资格口出狂言!休说他日,只要惹着我,明日都不让你活到!”
“廉总兵,我看你不会舍得就这般容易地将我杀了,你不是说你的器械高强么,我看倒也一般,别的未见不敢说,但就眼下这几样,我绿林军中已经有一样神兵可破,虽然刚刚设计打造还未调试,但有高人在,怕也八九不离十了。只可惜,我只身前来,不曾调遣同行,不然定叫你也开开眼界。”史进说道:“不若,你放我离开,咱们来日一战高下。”
“放你离开?哈哈哈——!你当我傻么,这天下岂有这般便宜的事!”廉洪龙高声喝道:“你有什么神兵利器,倒是说与我听听!”
“我那利器,叫做‘隔山打牛’,射程一千步,威力……”说道这里史进突然闭口不再言语了,但是这头一句已经让廉洪龙心里一惊,正想听这东西威力如何时,史进掉足了他的兴趣却故意不往下说。
“威力比我那连弩战车如何?”廉洪龙说道这里,见史进闭口不言,心里晓得这厮是故意在戏耍他,开始怀疑史进所言真假道:“只怕你是信口雌黄吧!”
“不过是叶底藏花罢了,真真假假都留到日后,再分高下。话既到此,我们也都累了,就此别过。”史进说道。
“哼!你当我这郓城县是你的地盘!想来就来,想走就走!”那使三叉戟的偏将又呵斥道。
“我史进向来自由惯了,今日廉总兵唱了这么一场大戏,史某感激不尽,就不劳廉总兵相送了!”史进扬声说罢,便抽出腰间的朴刀来,便往脖子上抹。
那持火把的喽啰见了吓得全身一震,失声叫出来时,那手里的火把也顿时落地,秦明、林冲见了赶紧抢上前去,但史进身子随着刀锋一旋,人已经倒在地上了。
“士可杀不可辱!”林冲大喝一声,也随即抽刀往肚子上猛地一戳,倒地死了。
“林教头!”秦明大喝一声,那声音悲惨之极。
那廉洪龙本想着将史进等人活捉,然后抓到东京汴梁去,就可以借此,别开生面地搞一个隆重的献俘大会,将这些反贼山匪的头脑献给皇上。到时候这活人总比死人更能让皇上欢喜,更多的封赏和名望都会是一夜之间到来,如今这史进死了,还有兄弟步他的后尘而去,这可让廉洪龙心里的想法落了空,就留下几颗人头,就算是拿石灰盒子盛了,到了京师也开不了大会。
“别让史进给死了!”廉洪龙心里着急,但自那喽啰将火把掉了,史进一伙就陷入一片漆黑,虽然在你一句我一句的喊话时,史进等人缓缓往前走,到了相聚两百来步的距离,以便让交流更容易,但是即便如此,廉洪龙穷其目力也看不清楚,只见人影在其中影影绰绰,呼喊哭号之声不断传来。
那使三叉戟的偏将插嘴的时候有他,但是当下只听得廉洪龙下令,却不知道该怎地着手去办。
那根掉在地上的火把,被先前厮杀留下的血泊所浸熄了多半,微弱地光火照不亮两步之内的人物,只听得那边阵里相继自杀之声传了出来,哭号之声渐渐弱了,都是一个接一个好壮临死前的怒吼,那声音惨烈之极,听得那些官兵都有些毛骨悚然。
“你们还不快去!”廉洪龙急的霍地一声从交椅里站了起来,推着了偏将一把,那使三叉戟的汉子这才慌慌张张领命下去。
就在他们缓缓将一道连城移动,错开一道口子容得那偏将纵马带着一队官兵冲出来,那边最后一个喽啰也倒地死了。整条街道顿时显得愈发空荡荡的,那先前厮杀留下的遍地尸体,和到处的血肉愈发将这街道显得满目疮痍。
“都死了……”廉洪龙站在那连城的边缘,双手托着木墙眺望过去,虽然朦朦胧胧瞧不清,但那场面的壮烈却足以震撼他的心。虽是残兵败将,但少说也有四五百人,手下更有秦明、林冲这样的强将,史进一死,他们都以身殉义,“士可杀不可辱”,这话又响起在廉洪龙的心里,他佩服这些人视死如归的大情大义,但从另一面,不也反应出他器械的威猛所给人的震慑和绝望么!正是这样的绝望,才让他们选择不辱自尽,而这一切都是他征战有方的最好证明!想到这里,廉洪龙又被自满和傲气所吞噬,方才的遗憾也减去大半。
廉洪龙将史进击杀,这造成奇功一件,这等功劳,举国上下何人能敌!想到这里,廉洪龙目空一切地扬天大笑“哈哈哈哈——!”
“嗖——!”一支利箭破空而响,接下来便是廉洪龙一声吃痛,周围官兵都吃了一惊,只见廉洪龙眉宇间正中一箭。
众官兵看着廉洪龙仰面掉下连城去的时候,唬的众人脸色顿时一片惨白,就连那留在身侧的右偏将也慌了神,大喝一声将军便也赶紧冲下连城去。
而此时,那使三叉戟的偏将已经带兵冲了过来,就在一瞬之前,他见那边一个身着银甲的将领手持强弓突然从地上站起来,威风凛凛地朝着连城就是迅疾一箭,他心想着厮徒劳挣扎罢了,两百大步的距离,根本射不过去,就算是射的过去,也不过是强弩之末没什么要紧。可这一念刚刚从脑海里闪过,就听得身后连城上军士一片哗然。那三叉戟的偏将心里赞一句好臂力的同时,已经驰马到了那人眼前,见他来不及抽刀,当下朝着那人心窝提戟刺出。
就在这时,地上一人手持长棍忽地一扫便将他胯下的战马拦腿打倒,这一边一个使长枪的从斜面刺出来将他的兵刃挡开,而另一边早就有人跳起来,劈头就是一狼牙棒打过来。这三人同时出手,说时迟那时快,就在那电光一闪之间那偏将就被立刻击杀在马上。惊得那些驰马紧随而来的官兵魂飞魄散,但想逃已经来不及了,史进等人纷纷出手,将那些官兵打落马下,继而抢了战马一路厮杀,而那些先前倒地“死去”的喽啰们在这个时候也顿时在黑暗中复活,一发冲上来杀人夺马。
原来早在与廉洪龙闲扯之时,史进已经暗中悄悄将这一下下策悄声说与众人,先前自尽不过都是障眼法,利用遍地的尸身血肉做背景,在黑暗中配上声音就最容易骗人,史进那一刀实则刀锋离脖颈还有一寸远,而林冲看似是朝腹部刺上一刀也不过是侧着身子从腋下穿过,其余等人的把戏各种各样但总而言之不过如此。而这等骗局最具风险,在这最后的赌局中,最要紧的就是那一箭,而这一箭花荣心有把握,他将两张强弓并用,弓弦绞在一起,如此便可射出两百大步,当年他在梁山射雁时便是如此。这件事是晁盖在接风酒席上说与史进听得,如今史进便想着将这最大的砝码押在了花荣身上。而之后,就是趁着官兵一看究竟的时候杀出去。
眼下众人沾着那地上的血肉站立起来,那场面着实獠人。在另一端的连城看着大乱,可是,之前史进等人已经走出他们的射程,眼下察觉想要赶上,一时间行动缓慢救急不得,而那前面的连城随在射程,但总兵遭暗箭坠下城去,唯一存活的偏将救急心切也冲下城去,城上的官兵光有哗然惊恐,见死人复活,却没有什么主意。
半柱香不到的功夫,史进等人便夺马冲到那连城下,那些堵在缺口的盾牌兵早就垒砌了盾牌阵,像是一道铁墙将这两侧唯一可以通过的缺口堵了个严实,那一片突出来的连城正急着移回原位,可是,行动缓慢一时间也难以达到。
虽然有盾牌阵的堵截,但是这毕竟是最后逃出的机会,史进等人亦是豁了命地杀上去。史进一马当先,照着那盾牌就是一棍,这一棍下去,将那盾牌打的凹陷回去,后面持盾的官兵被震得虎口开裂,一时间持握不住,身子不禁往后一仰,而就在这眨眼之间,秦明那狼牙棒带着千钧之势也砸落下来,顿时将一边的盾牌兵打翻在地,而林冲那杆长枪如龙似蛇,连刺之下便将这盾牌兵戳翻数个。
就在这盾牌阵被撕开一个小缺口后,众人像是看到了黑暗中的一点光明,他们豁了命地使出全身力气来冲向他们生的希冀,一时间喽啰们一举冲杀而上,驰马的鱼跃而入,虽然连城上面的弓箭手开始慌乱地往下射箭,但这个时候,喽啰们早就将之看淡,生死由天,眼下只有冒着这枪林箭雨逃出去,才有生还的可能。许多人中箭倒下,但却愈发激励着周围的喽啰的浴血奋战,而其中激发出来的战斗潜能,都是犹如困兽之斗般可怕。接下来,史进等人犹如一股洪流,将这缺口冲开,一发杀了进来。
而此时,带着一队人马下了后面那座大连城的偏将此刻已经在一片连城下面找到了廉洪龙,而此时的廉洪龙光有出的气,没了入的气,只有一双瞳孔已经缓缓放大。
“廉大人,廉大人。”那偏将厉声叫了两声,心知救不活了,可是,这个时候却听得前面一片嘈杂,厮杀声铺天盖地甚是激烈,那偏将晓得是史进的人马要突出重围,当下便喝令道:“堵住!快给我顶住!”
而就在这个时候,突然那一伙兵马冲破了前面官兵的防线已经杀了过来。史进、林冲、秦明、花荣四个厉害的角色一同拼死搏杀,就犹如一把利刃,势如破竹地在阻拦上来的官兵中杀出了一条血路。
那偏将一看不对头,赶紧叫左右将那廉洪龙的尸体背起来,便带着官兵从那缺口处进如那后面的大连城里。
此时,那前面小连城上的弓箭手纷纷掉过头来射杀夹在两个连城中的喽啰,生怕他们顺着连城后面的悬梯爬将上来,而那些位处二楼的官兵也操着长枪提防着那伙疯了一般的喽啰杀上来,但碍于上面不断射下的箭羽,谁也没有冲杀出来。
而此时的史进杀开官兵的拦截,迅速朝着大连城移动开所留下的缺口处进攻,而此时,那偏将已经带着人马冲了回去,连城在缓缓地回位,缺口也在慢慢地变小。
史进等人晓得机不可失,由此愈发猛烈地扑杀过去,四个将领都使出了各自的成名技、杀手锏,全无防备只有杀招,在血肉横飞之下,那些官兵如何挡得住这四个阎罗,后面的喽啰都杀红了眼,像是恶鬼索命一般也疯狂挥刀冲杀。
史进等人首先突破了缺口出的防线,涌杀进来,后面紧随的喽啰像是又看到一线生机,士气大振,拼了命也想要在那连城归位缺口消失前杀进去,如此争先恐后,非但那些官兵挡不住,在后面的喽啰更是弱肉强食,为了保障自己可以进去不惜将前面的兄弟杀掉,加上上面不断射下来的箭羽,四百多喽啰杀到这一步,折了大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