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志说道了要紧之处,微微压低声音,模样更是端重地说道:“在经过青州地面之后,我需要大人预先派一支人马与我,在青州益都接应。小人需要齐备的镖车十辆,镖师的行头五十多件。等小人大队人马去了益州便暗中换了镖师的行头,只带这五十人连夜不歇再往南来,一路经过允州、郓州、济州和兴仁府,便可以顺利达到东京了。”
梁中书晓得这计谋,正是三十六计中的瞒天过海暗度陈仓之计,可是却有一个疑问萦绕心头,让他不说不快,于是梁中书并没有给杨志叫好,而是微微蹙着眉头问道:“从这里到东京一路南下便可,何必南辕北辙兜如此大的一圈,这般一来,反倒是跋山涉水幸苦倍增不说,还凭地里多了许些风险,我看,这般走法大可不必。”
杨志听了梁中书所言,其实心里早已猜到他这番言语,当下也不急于反驳,而是循循渐进地问道:“大人,依计而行,三日能一千五百兵马,分八队从八面而出,依照大人的意思,最不可能押运生辰纲的是那一队?”
梁中书不知杨志这话中的意思,当下按着常理单纯一想,便脱口而出道:“自然是朝北边的三路。”
“这就是了。生辰纲本来是您对蔡太师的一番孝心,可是,在当今的江湖中已经近似于宝藏一般的存在,非但是各个山头绿林之间,就是各州各县的教派势力都四处打探着生辰纲的注意,都想在这套富贵里头捞上一把油水。据小人分析,去年就是因为太招摇,自打出城之日起便已经被许多帮派所暗中盯梢。这一千多兵马一走动,更是引的江湖绿林齐齐瞩目,那时候,江湖巨匪合力打劫,那一千人哪里能抵挡的住这千波万劫?所以,小人今番索性便来个八面而出,从开始就欺人耳目、混淆视听,让那些贼人们分不清虚实,打个不恰当的比方,如果现在有八十个帮派盯梢,每个帮派盯一路,那么分散下来,便只有八个帮派能跟对路,而其余众多帮派等到发现跟错了路,咱们也早已进了齐州了,他们就是想追也只怕追不上了。而在此之中,能将宝押在东北一路的江湖流寇只怕是少之又少,我们就是要这样不按套路出牌,才能出奇制胜。等我一路兵马出了齐州,再快速穿越缁州,便可到了青州地面上。”
杨志说道这里,抬眼认真地看了看梁中书,继续说道:“等到了青州地面上,只怕这生辰纲所至的消息也在沿途的江湖绿林中有了耳闻,就等他们整装待发,各自准备的时候,咱们一进益都,便立刻与事先在那里接应的人马接头,立刻换上在打上走镖的头衔,马不停蹄立刻当日出城,等将生辰纲运出约莫有个一日便可进入允州。那时候,在益都的人马便可以出了城来,也沿着镖骑所经的路途,一路而来。这样那些不安分的绿林之人便将目光全都落在那支兵马上,全然不会觉察真正的生辰纲正从他们面前流过。”
“好!”梁中书听到这里,不禁失口叫好,道:“好好好!难得你有这般缜密的心思,果然我没有看错你!”
杨志一瞧梁中书大喜的模样,心里知道自己这事十有八九就这么成了,就索性将心里所有的话都说了出来,道:“恩相,这后面的这支人马不但是用来吸引流匪的活靶子,这其中实则还有一手用来以防万一。如果一旦有什么意料之外的人打起镖骑的主意,那么后面的这支兵马也可以有个挽救,能够迅速在遭劫的方圆数十里范围内快速搜捕。将遗失的银子再找回来,这样双保险。”
梁中书将双手一拍,高兴地说道:“此番有你出马必定万无一失,好极!好极!就按你说的办,我将这事都全权委托给你了!”
“大人,虽然这一番计谋下来,看似算无遗算,可是,毕竟‘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这一路而去,说不得会遇到什么意外之事,也免不了要临时随即应变来改变路途,那时候,只怕会多有不便,如果恩相肯赐小人一封书信手札,让小人在沿途所经的地方可以凭此得到当地官府的辅助支援,那就愈发保险了。”
梁中书道:“你甚说得是。我回头写了便是,顺便我写书呈,必然重重保你,等你受道诰命回来,就是荣光耀祖之时!”
杨志道:“深谢恩相抬举。”
梁中书道:“先不必谢。此番夫人也有一担礼物,另送与府中宝眷,也要你领了顺便带去。她怕你你不知门路,特地教公谢都管并两个虞候和你一同去。”
杨志闻言,万万没有想到梁中书会再派三个这样的人去,有这几个,那路上谁还听杨志的号令,到时候,杨志都要听计于他人,那这生辰纲如何能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杨志想到这里,不禁有些急了,但是面色却露出的是为难之相来,杨志双手抱拳禀告道:“恩相,如是这番……杨志……却又去不得了。”
梁中书听得不禁有些不解,这此去押送的路线伎俩都统统想好了,就差点齐兵马依计出城了,可是,却又撂下担子来,这如何使得。梁中书眉头微微蹙起来说道:“礼物都己拴缚完备,如何又去不得了?”
杨志垂下头来,不敢直直去瞧梁中书的眼睛,杨志小心翼翼地拿捏这自己声音的高低,恰到好处地体现出了自己想要表现的为难,禀道:“此番生辰纲的重担都在小人身上,大人所调兵马统统都由杨志操控,要早行便早行,要晚行便晚行,要住便住,要歇便歇,不论做甚,这样样都是依杨志来调遣。可是,如今又叫老都管并虞候和小人去,他们都是夫人身边的人,又是太师府门下的公人,倘或路上与小人别拗起来,杨志如何敢和他们争执?若误了大事时,杨志那时又如何分说?”
梁中书听了眉头的阴影顿时散去,他笑着说道:“这个也容易,我叫他们三个统统都听你提调便是了。”
杨志闻言纳头便拜,应声说道:“若是如此禀过,小人情愿当下便立委领状。倘有疏失,甘当重罪。”
梁中书大喜,说道:“我也不枉抬举你!真有见识!”说罢,随即唤老谢都管并两个虞候出来,当厅分付,说道:“杨志情愿委了一纸领状监押生辰纲——十一担金珠宝贝——赴京到太师府交割。这干系都在他身上,你们三人和他结伴而去,一路上,早起,晚行,吃喝拉撒睡,样样都要听他号令,不可和他别拗。夫人处分付的事宜,你三人到了京师自己理会。一路上要小心在意,早去早回,切莫有半点遗漏。”
老都管听罢,当下一一都应了,在退出当厅之时,暗暗瞧了那所谓的杨志一眼,只见这汉子生得七尺五六身材,面皮上老大一搭青记,这般从侧面看着怎生都不像是官府的人,这身上怎么瞧都有一股说不出的匪气。老都管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老眼昏花感觉错了,当下领了命便揉了揉眼睛退出去了。
梁中书这边的事情都交代明白了,便说道:“今日时辰也不早了,你先下去早些歇了吧,明日我叫军政司召集全部兵马来教练场中演练,到时候,你去那里亲自挑选自己中意的人马好了。”
杨志谢过恩。梁中书便传下号令,教军政司告示大小诸将人员来日都要出东郭门教场中去演武试艺。
这时,梁中书又道:“听闻你应过武举出身,曾做殿司制使职役。这十八般武艺,
自小习学。今日领了大任而去,这番行头也要换上一换。”梁中书说罢便招人来从府中的兵器库里取了一副上好的雁翎甲来赐予了杨志。
杨志拜谢,便也退下去早早歇了。
次日,天晓,正值风和日暖。梁中书早饭己罢,带领杨志上马,前遮后拥,往东郭门来。
到了教场中,大小军卒和着许多官员都已经列队站好,齐齐等在校场中前来接见。梁中书等人带着杨志就演武厅前下马,官员赶紧上前来,一直将梁中书迎到厅上,正面早已放着一把浑银交椅,请梁中书坐定,校场下面的众人立刻高呼拜倒。
左右两边齐臻臻地排着两行官员∶指挥使,团练使,正制使,统领使,牙将,校尉,正牌军,副牌军。后面黑压压地列着百员将校,再往后面便是数千兵众。
而在正将台上立着两个都监:一个唤做李天王李成,一个唤做闻大刀闻达。二人皆有万天不当之勇,统领着许多军马,一齐都来朝着梁中书呼一声喏,便将台上坚起一面黄旗来。那将台两边,左右齐齐列着三五十对金鼓手,一齐发力擂了起来,顿时间,那气势犹如排山倒海,甚是壮大。
杨志立在侧胖看着不禁心底生出许些滂湃之情……(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