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 摄云斋内喧宾夺主 大理城中狭路相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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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摄云斋”之内,众人争辩不休。只听那供奉话音未落,楼上一个男子的声音道:“这里出了什么事?是谁要坏了本店的名声?”

众人闻言,一齐向楼梯处看去,却见一名身穿黑衣的英俊男子正环抱着双臂立在那里。

谷若虚一见这人,不由得十分诧异,原来这人正是数日之前自己在林中遇到的那名黑衣男子。

那黑衣男子向店铺内扫了一眼,目光在经过谷若虚脸上的时候略作了半分停留,谷若虚分明看到了这人眼中的笑意,只是他却不能辨别这笑意之中包含着的意思。

店内的几名供奉见这黑衣男子现身,便一齐向他微微施礼道:“聂老板。”那原本站在谷若虚身侧的供奉更是走上近前,脸上微带惊讶,道:“老板是何时回来的?怎么店里竟没人知道?”原来这黑衣人便是这“摄云斋”的老板——聂云。

只听他向那供奉道:“我也是才刚回来……这里出了什么事?老张怎么和客人争吵起来了?”

老张便是此刻站在众女面前的那名供奉,他见店主人问话,忙道:“老板,这几位小姐硬是要买下这只‘彩凤穿云钗’……我和她们解释了半日……”

聂云尚未说话,只听那被白衣女子唤作“杜鹃”的绯衣少女便已率先道:“你便是这‘摄云斋’的老板?你家的这位供奉说这只钗已经被人定下了,但是一未交付定金,二又不知何时取货?我倒想请问一句,天下间竟然有这么做生意的么?”

聂云听了这话,似乎倒反而释然了。只见他向这五名少女打量了一番,最后却将目光落在了那名白衣少女的身上。

他缓缓步下楼梯,走到众人面前,自供奉手中接过那支“彩凤穿云钗”看了看,这才笑道:“原来是这支钗……”他转头向杜鹃道:“这位姑娘,张供奉说的没错。这支钗的确是被一位客人定下了的。姑娘倘若真是喜欢这钗的款式,不如另外订做一只。在下担保小店中的匠人能够打造得和这支一模一样。”

杜鹃还未说话,那白衣少女已经走了过来,将杜鹃一拉,道:“既是如此,我们便也订做一只好了。”

杜鹃见主子再次发话,不好再说什么,却气鼓鼓地瞪了聂云一眼,聂云却毫不在意,只含笑向那白衣女子道:“小姐真是明事理之人……”他一面说着,一面向张供奉道:“老张,这位小姐的定金不必收了,只记下姓氏府邸便是。”

那白衣少女听了,忙道:“岂可如此?方才这位供奉已经言明这支钗用料珍贵,制作起来亦是耗时费力,倘或我们今日不交定金,日后竟不来取,贵店岂不是要因此遭受损失?”

聂云笑道:“小姐既然极是喜欢这钗,自然不会轻易舍弃。更何况……”他凝视着白衣少女,轻轻道:“聂某知道,以小姐的身份,绝不是爽约之人……”

白衣少女听了这话,便将聂云仔细端详了一番,却是素未谋面,心中不由得暗暗生疑。她刚要出言拒绝,却听身旁的杜鹃道:“你的眼力倒好……小姐,既然这位老板说了不用交定金,那我们便听他的好了!等到金钗做好之后再付钱给他便是。反正来他店里的客人都是不用付定金的。”言下之意,竟仍是对这事耿耿于怀。

张供奉在一旁听了半日,此时却忍不住道:“我们店主东已经破例不收各位的定金了,这位姑娘说话何苦还句句带刺?谁说来我们店里的客人都不用付定金?只是定下这支钗的实是一位贵客!他身份尊贵,又是本店的老主顾,因此本店才会破格相待。”

谷若虚在一旁听了这几句话,心中倒为这张供奉暗暗捏了一把汗。他适才在旁边观察了半日,此时便心道:以那位“杜鹃”姑娘的脾气,张供奉这番话只怕是要火上浇油了。

聂云听了张供奉的言语,轻轻斥责道:“老张!怎可对客人如此说话……”他的话尚未说完,果然听杜鹃冷笑道:“好一位贵客!说是老主顾倒也罢了!说是贵客……哼!我就不相信这大理城里还有什么身份尊贵的客人能比得过我家小姐!”

聂云听了这话,却只淡淡一笑,而“摄云斋”中的几位供奉闻言均是面面相觑,适才陪着谷若虚闲聊的那位王供奉此时却道:“这位姑娘切莫说此大话!那位贵客可是咱们惹不起的……”

杜鹃闻言更是生气,便娇声叱道:“什么惹不起!是你们惹不起罢了!凭他是谁!我家小姐又怎么会怕他……”她正兀自要往下说,却听那白衣少女面带严霜,出言斥责道:“杜鹃!越大越没规矩了!还不与我住口!”

她自进到店中,大半个时辰之内没说过几句话,便是说话也是和和气气、斯斯文文的,谁知此时竟会突然大发脾气,众人不由得皆是一愣,聂云却仍将双臂环抱在胸前,微微笑着。

杜鹃见自家小姐动了真怒,猛然醒悟自己适才言语有失,当下再也不敢多说,只得乖乖地退回了一干侍女身边站定。

那白衣少女却向聂云道:“既是如此,那就多谢公子了。”转头向张供奉道:“我姓段,住在……”说到这里稍微一停,便又道:“寒舍之址便不用记了罢,三个月后我们自会来取金钗便是。”

张供奉正取过簿子要往上面写字,忽听客人此言,不由得便向聂云看去。

聂云向张供奉点了点头,又向白衣少女笑道:“小姐无需等上三个月,聂某今日便命匠人加紧赶工,一个月时间便可取货。”

白衣少女听了这话,便向聂云微微一笑,“那倒是当真要劳烦贵店的工匠了。”

她人生得极美,这一笑更是犹如明珠生晕,美玉荧光,一时之间,店中之人皆是看得呆了。只听她向身边的四名侍女道:“咱们走罢!”便转身欲待离去。

聂云在众女身后含笑相送,谁知众人刚刚走出门口几步,却听道一个年轻而倨傲的声音冷冷道:“是谁如此大胆!敢和本公子抢东西!”

摄云阁中的诸位供奉听到这个声音,不由得都是暗暗吸了一口冷气,心中都替那白衣少女担心。

谷若虚却是心中一动,当下却闪到了店内的一扇屏风之后。

只听聂云转头朗声笑道:“原来是高公子大驾光临!咱们可有好一阵子没见了!老刘!快给高公子看座!”

杜鹃听了这话,不由得又是大怒,刚要回身,却被身前的白衣少女一把拉住。

只见摄云斋门口立着一群人,为首一人锦袍珠履,金冠玉带,丹睛凤目,风流俊俏。年纪虽然仍未及弱冠,气势却足以傲笑王侯,令人不敢逼视。

——看来,方才说话的便是他了。

白衣少女微微叹了口气,正待率人离去,却听那年轻公子在身后道:“几位姑娘且请留步!”不料那白衣少女的步履竟是不停,仍是和四名侍女一齐背向众人,朝着街口方向走去。

年轻公子见状,眉头一皱,他身边尚有十几名随从,此时便纷纷向那几名少女道:“几个小妞儿快快停下!难道没有听到我家公子的话么?!”便有二人抢上前去打算将那五名女子拦住。

这二人平日里跟随着自家主子强横霸道惯了的,今日眼见竟然有人胆敢不将自家公子放在眼里,又见这几人都是娇怯怯的妙龄少女,心中不免存了轻视之意。

他二人瞬间抢到众女面前,陡然间见了那白衣少女清丽绝俗的容貌,不由得都是眼前一亮,怔怔地说不出话来。

杜鹃见这二人目不转睛地盯着白衣少女,不由得大怒道:“滚开!”伸手便向二人推去。

那二人原本为那白衣少女之容貌所摄,愣在当地,忽见杜鹃双掌分袭而来,登时向旁边一闪,口中却笑道:“想不到小妞儿还是个练家子!如此更好!大爷陪你练上两手!”

言语之中的调笑之意已是不言而喻。

杜鹃身边的三名侍女见对方如此无礼,纷纷抢上,拦在白衣少女身前。双方一时之间剑拔弩张,眼看便要动手,一旁围观众人见这两名大汉身材魁梧,中气十足,不由得均是替那几名柔弱女子暗暗担忧。

那年轻公子见对方居然也都身负武功,不由得双眉一剔,向那两名大汉道:“教训教训这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可别给本公子丢人现眼!”

那两名大汉听得主子发话,巴不得一声,拉开架势便要动手。不料那白衣女子却忽道:“且慢!”

众人闻言都是一怔,不知道她有什么话说。却听她缓缓道:“高公子……劳烦你借一步说话。”

那高公子听到这个娇柔婉转的声音,又细细打量白衣少女的背影,心中不由得疑窦顿生

——莫非……竟然是她?

——她又怎么会出现在此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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