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骊山行宫休假的广平女帝,赶在冬季最后的休闲热闹之尾,举行了一场看似很荒诞的孩童游戏作为告别盛宴。
参加者共儿童二十六人,年龄最大者虚岁为十,年龄最幼者虚岁为四。身份最差者,为三等伯府的公子,身份最高者,为女帝陛下的皇长子。
陛下亲理,事关自家孩子。各家勋贵、文臣都热情的跑来来观看了。比赛场地是经过改造的马球场。有不少参考了现代的童子军集训器械以及儿童智能、体能大型玩具。摇晃的绳索桥、圆滚滚的独木梯、综合型攀爬架,看的一众权贵家长们啧啧称奇。裁判则由翰林杜悯和武成伯之孙顾维麟担任。
比赛之初,需要给孩子们分队,队分红蓝两方。分队采取按年龄各组自愿的方式。四、五岁为一批,六、七岁为一批、八、九岁一批,最后,十岁为一批。不同年龄段的人各自分成两组,之后各个年龄段的小组互相结合,整成两支小队。整个过程成年人不予插手。为时两炷香。香燃尽后,还没有队伍接受的人,则由裁判强行分配。
二十六个孩子们聚集在场中开始分队,各家的长辈在看台上看的心急如焚。恨不能亲身下去指导。这场游戏一开始,场面就有些混乱,险些控制不住。
问题的导火索是叶初阳,除去他这位皇长子。其余的二十五个孩子,再怎么天真年幼,也知道要和皇长子分在一队才有前途。别的年龄段还好些,他们可以自行先分组。四、五岁这一拨的就开始乱了。
叶初阳没那么多想法,他只是在一开始就很将意气的拽住了萧容成:“咱们在一队。”后面打算顺其自然。然而没想到的是,他这块吱吱冒油的香肉,早就被众人盯上了。四、五岁年龄组的另三个孩子,将他二人团团围住:“殿下,我和您在一队好不好?”“殿下,我要跟着你……”“殿下……”
其它三个年龄组倒是很好分配,要么是亲戚关系,要么是这十几日处的意气相投的伙伴。六支队伍很快分好了。然后就等着最小的那五个人争出结果来。
叶初阳将游戏规则听的明明白白,大声嚷道:“说好了要分两队的,都跟着我,游戏还怎么玩啊?”他数数人数,声明:“我只能再收一个。”
三个孩子立刻不动了,乖乖的站着让他挑选。
孩子们也是一个小社会,见微知著。杜悯淡淡含笑,不动声色的看着叶初阳怎么处理。
叶初阳看了三人几眼,挑出一个个头最大的五岁小男孩:“就你了。”
小男孩欣喜若狂。剩下的两个孩子,四岁的那位泫然欲泣。另一个五岁的,是薛凝之的长子薛征。他抿了抿唇,一声不吭的拉着四岁的那位安静的站到另一边。
叶明净在看台上看机几欲笑出声。姚皇后纳闷的看看她,薛太后的脸色却有些不好。
“蒙蒙,你来说说看,这些孩子都怎么样?”叶明净问身边的少女。
姚蒙最近几日风头突健,女帝陛下好似很喜爱她。经常在众人相聚的场合中召了她到身边说话。此时被这么一问,立刻就有许多目光似有似无的投到她身上,看她怎么回答。
随侍帝王左右,是荣耀也是危机。姚蒙丝毫没有十五岁少女的胆怯,文雅的笑道:“臣女和各家小公子相交陌生,不甚了解。不过,倒是觉着他们的穿着挺有意思的。”
“哦?”叶明净似笑非笑,“怎么说?”
姚蒙羞涩一笑,指向薛征:“这位小公子穿着一身棉布衣,看着色泽黯淡,不如丝绸鲜亮,实是不打眼的很。”
叶明净清脆一笑,含而不语。看台上的众人都是百窍心肝的人物,立刻听明白了言下之意。这样的一种游戏,即便保护的再好,孩童争执间也难免会有碰撞磕绊。一个五岁的孩子,不打眼就是最好的保护自己的方式。或者你也可以理解为,人家不想出风头,韬光养晦。
众人看向薛渭之的眼光就多了些什么。薛家人想到给孩子这般保护,应是走的稳妥之路。可既求稳妥,怎么又在婚事上闹这么一出?娶妻娶贤,姚蒙这段世间的表现,明显能看出是个贤惠的。薛家怎的白白把她给丢了?不光丢了,还得罪了她。你瞧,人家谁都不指,就指你薛家的孩子。
薛渭之如坐针毡,心里不知骂了薛衡多少遍。
场地上,红蓝两队已经划分完毕。一群大小孩子围着叶初阳,在脖子上系了红绸巾,这是红队。另一群反之,系了蓝绸巾。顾维麟开始给他们讲游戏规则。
“比赛的方法很简单,在这场地中,总共藏着二十面红蓝小旗子,两队人分别从两支入口进入。每队选出一个队长,在我这里领取一张地图和藏旗子地点的暗语指示。第一个收集完本队颜色旗子的,为优胜小队。若到了时间两队都没有收集完,则以收集到的旗子数目多少排定输赢……听明白了吗?”
“听明白了。”回答声参差不齐。有人是真明白了,有人则是懵懵懂懂,还有人是完全云里雾里。
“对了。”顾维麟轻飘飘的又添了一句,“陛下在看着,你们最好把心思放正了好好表现。”然后也不管这句话会给这些孩子造成什么心理阴影,神色自若的和杜悯二人分工,将他们分别领到东西两个入口,给每个小队两张纸。看台上响鼓一擂,游戏比赛正式开始。
从看台居高临下的望下去,可以清楚的看见孩子们的行动。从西边入口进入的蓝队孩子们,飞快的推举出了最年长的一个孩子为队长,几个比较机灵的八九岁孩子为助手,摊开地图和提示,蹲着、趴着,围成一圈商量了起来。而从东入口走进的红队呢,他们在一开始就出现了小小的风波。争执了起来。
按照常理,队长通常由年纪最大的男孩担任。可红队里却偏偏有几个六七岁的孩子提议,由大皇子殿下来担任队长。争执便是这么发生的。
那位十岁的男孩子,怒目而视几个提议的小孩:“殿下年幼,只怕连地图都看不懂。你们这群小人,只知阿谀奉承。到时输了比赛算谁的?”
“谁说殿下担任队长就会输了比赛了!”一个七岁的圆脸小男孩叫嚣,“你分明是看不起殿下!”
另几个小孩也跟着帮腔,其余不欲惹事的,另有打算的。则在一旁观战不出声,不做那出头椽子。
叶明净在看台上咯咯咯的笑:“瞧瞧红队!蓝队都开始出发搜索了,他们还在吵着,就没个清醒的阻止一下吗?”
姚皇后大奇:“红队的孩子们吵什么呢?赶紧着呀,都落后了!”
看台上,红队孩子的家长们,个个脸皮燥热。再次恨不得跳到台下亲身上阵。
场下,红队那位最大的孩子不吵了,赌气一甩手:“行,我不当这队长,殿下您来。”
叶初阳觉得当队长很神奇,可他到底还有几分自知之明,为难的道:“我不会看地图,提示上也有好些字不认识。”
“噗——”一个九岁的男孩忍不住笑出了声。叶初阳不高兴了:“你笑什么?”
男孩慌忙道歉:“不,不。殿下,我没笑什么,我是嗓子不舒服。”
虚四岁的叶初阳无法有力的反驳他,可他本能的知道这人刚刚在嘲笑他。心下不喜,又有些委屈。杜大人都还没有教,他当然不会。
红队的气氛有些沉闷。有男孩意识到再这么拖下去,他们会输的干干净净。到时在女帝陛下的眼中形象一跌到底,那可不是什么好事。遂提议:“这样好了。殿下担任队长,再选出一两个副队长帮忙就好了。”
这个折中的提议得到了全体通过,叶初阳终于当上了红队的队长,不过他这位队长属于甩手干部,只需在两位副队长问他意见时“嗯”一声即可。
此时红队已经落下蓝队不少进度,然到底还是有几个大孩子有些本事的,很快通过地图看清了地形,又根据提示猜测出第一个藏旗子的地点。
离他们最近的第一个旗子,就藏在一个圆鼓溜溜的空心树干里,该树木枝干约有两米多长,横陈在草地,从一头可以看见另一头的亮光。树洞十分狭窄,只有四五岁大的孩子能钻进去。那面小红旗子,就在空心树干的正中间。红队里那位五岁的小男孩长的太胖,刚把头塞进去,就在肩膀处被卡住了,吓得哇哇大哭。
这时,场地的西边爆发出一阵欢呼,蓝队已经找到了一面小旗子。红队的人立时就急了,叶初阳好胜心强,当下就叫道:“把他拽出来,我去拿!”
萧容成软糯糯的跟上一句:“我来吧。”
“你身手不如我。”叶初阳二话不说,抢先利落的往地上一趴,胳膊匍匐,小腿轮流后蹬,很快就爬了进去。
“殿下,找着了吗?”到底是孩子,外头等着的几个忘掉了之前的不愉快,齐齐急切的追问。
“快了……”树洞里光线不好,叶初阳摸索了半天才摸到小旗子,闷声大喊:“找到了!”
“啊——!”孩子们爆发出响亮的欢呼,围着钻出树洞的叶初阳兴奋的大叫,“太好了!”
叶初阳一脸潮红,同样兴奋的又叫又跳:“我找到了!”
看台上,叶明净轻轻吐了口气,放松身体后倚。这孩子,总算还有些担当。底子不坏。大方向上没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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