樟树村地处琳琅山,传闻中樟树村所在的琳琅山是天帝小女儿的珠玉匣从天上掉了下来,化作了琳琅山。这里从前盛产小籽玉、琥珀以及翡翠,只不过经年的开采下来,现在已经找不到了。
因为地势偏又没有了籽玉、翡翠一类,所以樟树村才渐渐地没了人,偌大的一个樟树郡缩减成了现在的樟树村。在樟树村里住的都是当年做着发财梦的淘玉人和普通工匠,他们的后代一代一代沿袭下来,就成了如今的樟树村人。
“这里倒有点气象,只是残旧了些。”任校尉甚至在这里找到了已经弃用的驻扎营,收拾收拾就住了进去,安顿好了阿容和陈绵,任校尉就带着士兵们换了衣服分几个一组出去找人。
有了陈绵事先做的沟通,任校尉他们没有遇到什么不配合的事情,加上阿容走到哪儿都得带上针和药坐诊行医,如村湾这样的事情是再也没遇到过了。
这天阿容就在驻扎营前摆了张桌案用布一铺就当诊台,有陈绵四处灵活地张罗走动,很快驻扎营前就来了不少老老少少。
只诊了两三个病患,阿容就发现不对劲了:“陈绵啊,你过来一下。”
正在跟村里老人小孩儿说着话的陈绵“诶”了一声,然后就迅速地跑到阿容身边问道:“容姐姐,你有什么事吗?”
“你替我问问,这里的人大概能活到多少岁,是病死的还是寿终正寝,这里是不是没有太胖的人,每个人都瘦条瘦条的。”阿容心里生疑时,再看一眼四周,果然老的也不过四五十岁,小孩儿普遍都瘦得像缺吃少喝一样。
得了她的话,陈绵甚至都不用去问人,直接就能答了她的话:“容姐姐,这个我能告诉你,爷爷婆婆他们说,这里被诅咒了,没有人能活过六十岁,五十左右不得了了。也没有胖的人,而且死的时候好像都差不多,死前的几年都卧床不起,死了以后全身都是黑的。”
“不是诅咒,是极乐草,死的时候是不是很安详,半点感觉不到他们是受病痛折磨而死的?”卫朝的药书上,极乐草在阿容心里属十大天然杀手第二名,只要每年摄入一定量的极乐草,或服食或吸入,那就绝对可能活不过四十岁。
“啊,容姐姐,原来你都知道了。”陈绵的话证实了阿容的想法,这确实就是樟树村的情况。
其实阿容先前就有疑,樟树确实有防虫的效果,但要说无蚊可能性不大。而极乐草的出现就能够解释了,如果这村里长有一定量的极乐草,那么蚊虫就不会出现。
更为关键的是,极乐草长得很像山芽,如果不慎就极有可能采错。大量服食有可能导致短期内暴毙,或者意识模糊至最后死亡。在阿容看来,这极乐草就属于天然天生作用于脑部神经毒药。
除草运动,现在开始……
“陈绵,这里谁说话比较管用,接下来的事,还得请他配合才行。”阿容在中午用过饭后,就跟陈绵说了这事,然后才问陈绵谁说话管用。
“这件事交给我了,容姐姐下午还得给大家诊治,这样的小事就交给我来干,我还可以顺便帮容姐姐去些偏僻的地方找找谢大哥。”陈绵特自告奋勇地跑走了,一边走还一边冲阿容招手。
看着陈绵离去,阿容不由得笑出来,这孩子也是个热心肠的好孩子。有时候灿烂天真的笑出来时,阿容都似乎能看到谢长青的影子,或许年少时的谢长青就是这样爽朗纯粹的一直笑着吧!
“谢长青,你伤的真的有这么严重吗,虽然他们不跟我说,可是如果伤得不重,凭你用药的能力早就能自己回了,哪用得着我千山万水的来找。”
这样想着,阿容又会安慰自己:“这也好呀,要不然怎么显得情深似海,不经磨难又怎么显得得来珍贵。长青,我们真的太顺利了,顺利到一切水到渠成,没经过任何波澜,这样圆满的人生,演也演不出来。”
有时候安慰自己也是一种逃避,阿容深信这点,但是她如果不偶尔回避一下事实,她怕自己会承受不起。
人潮人海里,时空变换里,她辗转找到了谢长青,不管是宿命论也好,恰逢其会也罢,总之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可以互相依靠的人,她失不起!
“容姐姐,我有好消息和坏消息,你要听哪个呀!”陈绵或许是见阿容脸色沉沉,这才这么说话。
看着陈绵,阿容揉了下有些酸的眼睛说道:“那先听坏消息以,好消息算是安慰的。”
“那容姐姐要做好准备,坏消息是张爷爷不相信你,因为在樟树村,一直传极乐草可以治百病,这里的人年轻的时候都不怎么生病的,他们相信就是因为吃了极乐草。所以,容姐姐,你要先说服张爷爷,但是张爷爷很难说服,而且张爷爷不愿意见你。”这其间就涉及到很多事,太大的事、太大的道理陈绵听得不是太明白,只知道这里的张老太爷不想见阿容,这是明摆着的事实。
还能这样,极乐草少量是药,过量是毒,这东西还真有点儿像罂粟,只不过罂粟是让人上瘾,在吸食之后感觉到飘飘然,完全陷入迷幻。而极乐草是让人免疫力增强,少生病甚至不生病,但一旦病来了那就真叫山倒。
“这件事我会想办法,虽然麻烦,但是一定得办,而且越快越好。”身为用药的人,总不能看着这些人继续“自杀”下去。
见阿容皱眉思索,陈绵又眉开眼笑地说:“容姐姐,接着我们说好消息吧,有人见过手上带十字伤口的人,可是没有看到过相貌。那位大叔说,他只看到手,不过是一双很干净的手,不像是做过什么活计的。”
这倒真是个好消息,至少说明谢长青还活着,她坚信这就是谢长青,这世界上不会有这么多巧合。不会巧到同样有一个人被王虫子咬过,又有一双干净的手,又恰巧在这里出现过。
听到这个,阿容的眉眼立刻就放开了,这时的笑才真正知到了心眼里去:“在哪里看到过,是什么时候看到的,他和什么人在一起,现在还好吗?”
“容姐姐,你们姑娘家都是这样吗,听到喜欢的人的消息,就追着问个不停?”陈绵话还没说完,就见阿容露出“凶狠”的表情来,连忙摆手说:“我不乱说了,我老实交待,是在乌那兰集上看到过。容姐姐知道乌那兰集吗,那是离国最靠近绵江的县城。”
离国?阿容于是又皱了眉:“离国不是正在和咱们打仗吗?”
“不是咱们,是你们,我们才不和离国人打呢。也就你们喜欢打来打去,我们才不打哩。”陈绵对“咱们”这个词儿明显的不喜欢。
“那咱们就去离国,不管他在哪里我都要找到他。”阿容看向离国的方向,心里在想:“长青人潮人海里你朝我伸过手,那么这一回轮到我去人潮人海里向你伸手了,我会找到你的,不论你出了什么事。”
这时陈绵这孩子又沷凉水了:“容姐姐,那你不管樟树村的人了吗?”
……这可真是个问题!
“容药令,要么我们派人去请其他药师来这里,其实他们应该会更相信一名药师……”任校尉身后站的一名小传令官这么说道,这话一说完就被任校尉瞪死了。
“不,这不是药师与药令的关系,而是他们根本就不相信卫朝人,这里的三个村落同有一个对卫朝有归属感。就算是师公来,也未必见得有效,还是我留下来吧,会有办法说服他们的。”
“而且如果去,你们需要准备安排好吧,要知道现在咱们正和卫朝打仗呢。所以还是先留下来把眼前的事做完为好,总不能一件事儿没办完,又急匆匆没把握地去办下一件事。”做事要有始有终,尤其是行药施诊的事,半路走了换人来更会让人产生不信任感。
这时陈绵又举了手,指着街道的另一头说:“容姐姐,我带你过去,领着你进去了张爷爷怎么也不能把你赶出来吧。”
张爷爷?阿容忽然一琢磨,眼神一亮看着陈绵问道:“你说的这位张爷爷年纪多大了,近来是不是常出现迷迷糊糊的幻觉?”
“张爷爷今年……我也不知道,只知道张爷爷很大了,至于幻觉我还是不知道。啊……不过张爷爷最近老说能见到张婆婆,可是张婆婆已经死了好多年了。”
陈绵这话无疑给了阿容一个说服这位“张爷爷”的途径,那就是用他本身的身体状况说服他,任何人的状况都不能替代亲身体会:“那我和陈绵一块过去,任校尉,要是去离国的话,在安排上不会有什么大问题吧!”
问题……任校尉苦笑一声,怎么会没有问题,只是再有问题也得克服。要知道现在最急的人其实不是阿容,而是军营上上下下所有人,丢了大公主的儿子,天下药师们的爷,好大的罪啊!
再苦再难,总要迎头而上,这就是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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