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霜醉垂头，一副“事已如此，无可耐何”的凄苦模样，倒让杜夫人越发的伤感自责起来。说到底是自己太过忽略这个女儿，从没教导过她该如何处理这些内院间的龌龊事，只一味的教她柔顺，现在后悔也晚了。

她哪儿知道，杜霜醉压根就没想和楼春平好好过。

终于收了泪，她便发狠道：“罢罢，这些心怀不轨的小蹄子，早些去了也清净，不过是上不得台面的通房丫鬟，料她们也翻不出花来……你与姑爷如何？”

待要传授些御夫之术，教她如何拿捏这些通房姨娘，但总得先摸清姑爷和女儿感情如何才成。小妖精们好说，打压打压，再不时给点甜头，关键是要拢络住男人的心是最关键的，否则去了如霞、如锦，楼夫人自有旁的如织、如缎的再塞过来。

寒了男人的心，杜霜醉这辈子也别指望有安生日子过。

杜霜醉敷衍着：“还……好吧。”

杜夫人心里着急，可女儿才成亲，她总不能问到脸上，说你们小夫妻如何如何？当下只得叹了口气，道：“你说想要几个人使，心里可有人选了？不若把我身边的人给你挑几个？”

杜霜醉一口否决了：“娘身边的姐姐都是娘好不容易才调教出来的，帮着娘打理家中事务都是熟惯的，未必愿意跟着我去。我想的是，找几个家生子，年纪小些的，我也好调弄……”

杜夫人不免点头。听这话里的意思，杜霜醉是有人选了。也好，虽说年轻，就遇上这么多烂事，算是命运不济，可是让人成熟的快，这才几天，女儿敢于说出自己的意见，表达自己的喜好了。

杜霜醉便提出要杜嫂子的男人杜春，以及她的两个小姑子和她的女儿。杜夫人思忖了一会儿道：“光杜春一个，怕是太老实了，我再把你哥哥身边的杜荣给你。”

这杜霜醉可不敢要。杜荣是哥哥杜景辰的心腹，年纪虽说不大，已经隐隐有管家之风，尽管杜家后来落败，但这会儿谁也不知道，他怎么会放弃杜家未来的管家不做，跟她去楼家？

杜霜醉道：“杜荣虽好，可我那庙太小，没的倒埋没了他。横竖也不是什么狼潭虎穴，女儿一时不至于有什么性命之危，只要杜春一个便够了，不过是叫他跑个腿……”

杜夫人对杜霜醉不免更加另眼相看。能够有自知之明，又能站在别人的角度考虑问题，便是可造之材。原本把杜荣给杜霜醉她心里还有犹豫，这会反倒更坚定了这个信念，杜夫人道：“你只管放心，也不是把杜荣给你就一辈子不许他回来了，先让他替你在楼家摸摸底，过一段时间杜春也熟了，再叫他回来就是。”

这样也好。杜春太过老实，又没见过大阵仗，就是她自己，也需要个经验老道，有城俯的人多指点。

杜霜醉便笑道：“行，回头我去跟哥哥说，好歹叫他忍痛割爱，借我三五个月再说。”

杜夫人心一酸，抚着杜霜醉的头道：“你只管说，他若不应，还有娘呢。”母女都不亲，更何况是兄妹？杜夫人真怕将来杜霜醉没有倚仗，更要受楼家人的欺凌。趁这个机会，让兄妹俩亲近亲近也好。

杜夫人恨不能把最精明伶俐的人都给杜霜醉使，都被她婉拒了。一则确实她用不上这么多人，二则人太多，楼家不免有意见，三则都是人精子，她也怕自己拨拉不动。

母女俩商量了半天，只加了一个杜荣，又填了一个丫鬟叫晴暖的。杜夫人道：“你倚重杜春家的，想提携她闺女不是不可以，但毕竟是个小丫头，算不得数，我把晴暖给你，她生的相貌一般，年纪又大了两岁，况且已经说定人家了……”

杜霜醉点头应下。

说动就动，杜夫人即刻命人：“去把杜萱、杜鹃叫来，对了，还有杜春家的那丫头。”她要先替女儿把把关。

杜霜醉没异议，很快杜萱、杜娟领着稗子来了，给杜夫人行礼，便安份的站到一边。杜夫人在一旁问话，杜霜醉便在一旁喝茶，顺便瞧着这姑侄三人的作派。

杜嫂子没有言过其实，杜萱、杜鹃生的一副老实相。想来已经得了嫂子的信儿，心下也是愿意服侍杜霜醉的，因此虽然欢喜却也并不激动，仍然规规矩矩，答话也一板一眼，很是稳重。

杜霜醉很满意。

杜夫人问过之后，便直接道：“想来你们两个从你嫂子那也得了信，我有意派你二人去服侍霜儿，你们可愿意么？”

杜萱、杜鹃回道：“回太太，奴婢愿意。”

“好。”杜夫人颔首：“你们两个看上去都是老实本分的，别的话我也就不多说，你们和你兄嫂一家都过去，好生服侍姑娘和姑爷。但你们老子、娘可都在府里呢，若是传出来你们有对不起主子的事，可别怪我心狠。”

杜萱和杜鹃忙赌咒发誓说着“不敢”，这事便算定下来了。

徐氏进门，回说午饭备好了，母女两个便入了席。外间自有杜中玉父子陪着楼春平小饮。

饭毕，杜夫人自去歇息，杜霜醉便过了嫂子徐氏这来看侄子诚哥儿。

徐氏迎出来，笑道：“妹妹来的巧，可巧诚哥儿没睡呢，得了姑姑的金锁，高兴的不知道怎么好，正手舞足蹈的在那啃着玩着。”

这是徐氏会做人。杜霜醉对这个侄子没什么舍不得的，打的金锁固然是好东西，但徐氏娘家豪奢，比这好的东西有的是。况且小孩子家懂得什么？徐氏却立刻就给诚哥儿戴上了，显见得看重小姑子的这份情意。

杜霜醉心里领情，对这位嫂子也就有了新的看法。人和人毕竟不同，她看上去和自己一般无二的文静、老实，可其实要比自己通人情世故，惯会做人，心里有数，胸中有块磊，比自己这个糊涂的木头强多着呢。

进了院，杜霜醉留心打量，见摆设自有另一番雅致，手底下的人也都井井有条，对徐氏另有一番恭敬，便知道这徐氏打理内宅也自有一番过人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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