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节]

轻舟潜伏着。

自从他恢复元气后，已经在蝶花盟附近潜伏了很久很久。

水暮雪临走前对他说的话，他并不知道到底是真，是假。当时他与蝶花盟四大高手性命相搏，自然听不到楼下的动静。

之所以让他对天下第一神奇妙手的石头并没什么可以逃掉的信心，自然不止一个原因，第一，蝶花盟有风华，江湖上很多人都并不清楚他的深浅。第二，跟着石头的有蓝水。在单对单的情况下，石头不管是碰上风华还是水暮雪，不论胜负，也绝不会被擒，可是若在与水暮雪硬拼之后，再带上蓝水，遇见风华，所谓胜算不仅没有，反而会出现很多不可知的变数。

一个高手与另一个高手对阵时，最忌其中一个高手要保护庸手。

蓝水身手虽也并不弱，可是和石头、风华、水暮雪比起来，却也逊色不少，足以成为石头的拖累。

轻舟想了又想，还是半信半疑。

就在这个时候，他见到了水暮雪。

在见到水暮雪之前，轻舟自然不知道蝶花盟与五壶盟之间的大事件的详细情况，因为牵涉到蝶花盟第二号人物的出走和五壶盟贪功贸进的失败，这件事的细节绝不会很快在江湖上传开。

所以轻舟不知道风华当时没有离开蝶花盟，他只有问水暮雪。

轻舟从藏身处一跃而出，如柳絮般轻飘飘的落在面目苍白的水暮雪面前。刀，已在掌中。

水暮雪低声轻呼一声，然后平静下来，看着轻舟。

离开蝶花盟之后，这是他遇见的第一个大敌，也是他在蝶花盟时忠心耿耿才结下的大敌。

轻舟用低沉的声音，冷冷道：“石头和那女孩子在哪？”他手中的有雪刀已然握紧。

水暮雪苦笑，道：“他们在哪，我并不知道。”

轻舟哑然失笑道：“他们在哪，你不知道？我却知道他们在哪，是你告诉我的。”他没有大声说话，怕有其他蝶花盟人横出生事。

迅速擒下带伤的水暮雪，用来交换石头和蓝水，已是他最好的选择。

蝶花盟受挫，必然草木皆兵，加强防范，要进去救出两人，实在难比登天，而要找一个不识时务单身轻出的蝶花盟高层人物，似乎却更难一点，现在有个水暮雪出现在轻舟的面前，实在令他大喜过望。

轻舟早已想过，虽然石头并没有告诉他爱杀为何物，但是既然石头宁愿被蝶花盟人追杀也不愿交出，既然蝶花盟为了得到此物不惜倾巢而出以致总盟失守，这东西就绝不是个简单的东西。

石头被擒，蝶花盟要他三天内去总盟，定是石头把那东西藏在什么地方，没有说实话。轻舟是这样想的。

所以轻舟事实上早已认定了石头就在蝶花盟。

轻舟想到的，水暮雪也想到了，他看见眼前这个汉子，知道他平日虽温柔儒雅，可是到了关键时刻却也有铁一般的刚强和倔强。

今日之事，不得善了。可是要说的，必定要说。自己为蝶花盟背负的债，离开了蝶花盟，自己就不应该再承受。

水暮雪心中又是隐隐一痛，那相思的痛苦感觉闪电般蔓延全身，随后消逝。

轻舟冷冷看着水暮雪，他做梦也想不到水暮雪受的是什么伤，只是暗自提备，以防诡计。

水暮雪无奈地看了轻舟一样，用他自己也不相信的声音道：“石头并没有为蝶花盟所擒，昨天我放出话来叫你前去蝶花盟，只是想找机会把你擒下，逼石头拿爱杀去交换你。”

轻舟冷哼一声，显然并不相信。落单的人，有伤在身，通常说话并不可信。

水暮雪不管轻舟怎么想，他只能把自己的话说完：“蝶花盟想要爱杀是因为风华装病，说只有雪狼手上的爱杀才可以克制他中的毒，我找雪狼磨了三四个月，谁知雪狼忽然死去了，爱杀落在了石头手上。石头不肯给我，我只好出此下策……”

轻舟冷冷道：“雪狼遁迹江湖已不下二十年，你竟然这么容易便找到他？石头不肯给你，难道你曾光明正大的找他要过么？”四海山庄和蝶花盟并没有恩怨过节，若水暮雪光明正大的开出条件找石头，石头说不定会给他。

水暮雪苦笑道：“可恨小白和金樽说以石头的性情，他认定好玩的东西，给座金山也定不肯换，所以……现在我已不是蝶花盟的人，石头也不在蝶花盟，风华也并不真的需要爱杀。这一切，全部都是一场空。你找我，又有何用？”

轻舟冷笑道：“不管你现在是不是蝶花盟的人，不管我的兄弟现下在哪，我都要到蝶花盟去问问清楚，否则只听你的一面之词，又怎能信？”

水暮雪忽然狂笑，狂笑不止。

轻舟一愣神，随即明白过来，纵身挥刀而上。

一片慑人心魄的雪光向着水暮雪站立的地方狂扑而去，这就是天下有雪第九重。

可惜轻舟却没有试出这一招的威力，因为水暮雪刚才站立的地方，现在并没有人。

轻舟一顿足，咬牙道：“天魔解体大法！”

这就是魔门中每一支派都会有的救命功夫，天魔解体大法。

－－－－－－－－－－

“世上的武功有很多是同源而出的，比如魔门的天魔解体大法。每一支派都有，虽然小异，却也大同。我知道相思劲的行功路线，所以一时模仿出来，倒也可用。寂寞用魔门的天魔解体大法，却没有我这样的受反击伤害，证明他的道家心法，融会百川，确实在我之上。”石头坐在篝火旁，一边添着柴火，以便侃侃而谈。

蓝水和冷衣也坐在对面。天很晚了，他们并没有到别的地方找客栈，反正露宿野外，对三人来说都并不是什么新鲜的事情。

蓝水听了石头的话，默默点头。石头已指出，像她身负的世家武功，为何总是渐渐没落的原因，是因为他们开宗立派之时，总是博采众家之长，而后渐渐成为世家，却又要屏弃其他的优点，只留纯正的家传绝学，之后的逐渐势微已是可以预见的，而身在家族之中，从小受到熏陶，看人往往低了一线，不屑学习。现在蓝水这些世家子女也开始从年轻时在江湖中历练，却是石头十分欣赏的做法。

石头接着道：“墨门的武功，我并不了解，不过墨门行者一贯出世修行，中原已经数百年不见其踪迹，谁也不知道二十年前纵横江湖的雪狼竟然是墨门的人，可见墨门也开始抛弃古老陈旧的习俗，现在开始穿鞋、骑马、广收女弟子，终于让我感觉到，墨门不会发展得像魔门一样偏激厌世。”

冷衣沉默不语，只是慢慢抚mo着手中的一块古朴玉佩，她就是看见石头身上带着这块玉，才没有在石头行功的时候有什么动作，还暗中助了石头一把。

石头长长叹了口气，低头拨火，拨弄了半天，才道：“我把该告诉你的事，都已告诉了你，现在你该告诉我，那个老人是谁？”

冷衣却没有一直沉默下去，她并没有忧郁，只是平淡的开口道：“他就是我的师傅，雪狼。”

石头大惊立起，道：“什么！他就是雪狼！”

冷衣用嗔怪的眼神看他一眼，石头忙又坐下。他的直觉告诉他，只要冷衣再开口，必然是墨门几百年来，从来没人知晓的神秘情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