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节]

山清，水秀。

疑无路。

冷衣一直慢慢的走着，她并不是在赶路，连她都认为自己其实是在闲逛而已。因为她确实没什么事可做。

苏把玄衣带走了，她也没办法把玄衣找回来。苏叫她去完成师门的下山考验，可是她可以去找谁和她一起吞食爱杀呢？

叶海？哈！当然不行。冷衣心里急急地想着，若叶海没有和玄衣之间的事情，或许她会找他一起吃下爱杀去，当然，叶海倒不一定会同意。

寂寞？冷衣在心里笑了，寂寞这个家伙，好象根本不会和“爱”这个字沾边的，和他有关系的，只有“杀”这个字而已。

水暮雪？冷衣心中一颤，随后就不再去想。

也许以上就是她这阵子见到的比较符合考验条件的几个人了。

也许里面真的有冷衣想和他一起试验爱杀的人选。

师门的考验，必须真诚，不诚，便根本不符合墨门门人的条件。

一男一女，年龄相当，出类拔萃，未婚未嫁，服用爱杀后至少在一起两月以上。这就是考验的内容。

若某人爱上了对方，他或者她就会死。

经脉郁结，缠绕丛生，最后不止是死，而是生不如死。

墨门这一代的钜子雪狼曾说过，不知爱的可怕，怎会失去向往，一个向往爱的人，怎能做到无爱，一个不能做到无爱的人，怎能做到兼爱？

冷衣想到这里，深深叹气，轻轻在山路边一块大石上坐了下来。

雪狼是她的师傅。他年轻的时候用刀，后来什么都不用了。

雪狼的武功无疑十分的厉害，江湖中人一直都认为雪狼的武功在他不用刀之后定会更加登峰造极。

可是他的徒弟知道，雪狼在放弃了刀之后，武功却大大不如以前。

谁也不知道，不再用刀，并不是不需要再用刀，而是再也不能用刀了。

世上曾经有一种毒药叫zuo爱杀。

并不知道是何人所制，可是凡是知道它毒性的人，都知道制出这种毒药的人，一定是个天才。

因爱而杀，因爱而死。谁爱上同时服用爱杀的对方，谁就死。

在一个古老的朝代里，一位君主曾经用他验证过妃子和一名边将的关系，那将军是被刀逼着服药的，因为这毒药必须两个人嘴对嘴的同时服用。

也不知这次的结果，反正之后爱杀确实失传了。

在雪狼得到这种神奇的东西后，忽然萌发了一个奇特的想法。他是墨门的人，墨门的宗旨自然是兼爱、非攻。

雪狼改掉了延续的陋习，也就是赤足、步行、不收女弟子，这些不利于墨门的发展，也不利于墨家实现它伟大的愿望。

可是，如何才能兼爱。

雪狼手中的爱杀，似乎给了他一个解决问题的方式。

自然也有了墨门的考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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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从客栈里出来没多久，石头就开始在野地里盘坐着调息，蓝水自然早就等急了。因为石头已经调息了七个时辰，还没有丝毫动静。既不能背着他走，又不能自己离开，蓝水早急的要跺脚。

而现在天已经擦黑了。

蓝水自然不能回镇上找人抬石头回去，因为石头之所以带她出来，就是因为怕镇上有蝶花盟的眼线。

幸好现在天气并不算太冷，如果可以点起一堆篝火，以蓝水的功力，撑过这一夜自然是不成问题的。

在现在的情况下，蓝水似乎只能给石头护法，别无其他的选择。

她却又怎会知道，石头的伤早已好了，因为他本就比水暮雪受的是伤轻些，又是他自己弄出来的，轻车熟路下自然恢复的还算比较快。而相比之下，虽然水暮雪当时压制住了部分伤势，却也使相思劲的可怕后遗症如期发作了，这自然是后话。

石头不会因为伤好了就站起来，因为他忽然发现受过自己弄出来的不纯粹相思劲内伤后，恢复后竟然有功力精进的迹象，所以他虽知可能有敌人在附近，却也忍不住再试了一次。

蓝水噘着小嘴，一百个不愿意的围着石头所在的地方绕圈拾些干柴树枝，她可不敢离石头太远，实在怕自己一走远了，不知从哪出来只狼，会把石头的头一口咬掉。

可是附近的柴枝都拣光了，却也实在没有多少。蓝水抬头一看，附近有个小小山头，站在上面也可以看见石头这家伙的，立刻怪自己为什么早没想起来，马上跑到小山上去。心里却也忍不住抱怨，若轻舟在这里，该多好啊！

想起轻舟，蓝水眼前似乎又出现了这个俊俏的男人，他多愁善感，他做什么事也都从没动过声色，他嘴角弯弯的笑，他雪白的衣服，他飘扬的发丝。

蓦得，轻舟的形象尽去，蓝水高高的站在半山腰，惊诧的“啊”了半声，随即用手捂住嘴。

她站在上面，看见了本来看不见的景象，也看见了本来看不见的人。

虽只是半声惊呼，却也让远远坐着发呆的冷衣回过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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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暮雪马不停蹄的冲向蝶花盟总盟，在快要到达的时候却慢了下来。

因为他已经看见了高高飘扬的蝶花盟旗帜，和最外围忙着恢复布防的蝶花盟人。

马蹄轻轻巧巧的走着，水暮雪已经知道蝶花盟没事了。他却怎也想不到，这样恶劣的情况下，蝶花盟是怎样击退五壶盟的。

下马，步行上前。

水暮雪抬头上看，高高的台阶尽头，站着小白、金樽等一众蝶花盟一流高手。

而站在正中央的，不是卧病在床已几个月之久的风华却还是谁？

水暮雪忽然脸色一白，心中隐隐一痛。

又是要命的，相思的征兆。

水暮雪身形轻轻一晃，又勉强压下沸腾的心血，慢慢走上前去。

走上前去，一直走到风华的面前。

他没有像往常一样，对着风华行个礼，道声“盟主好”，而是冷冷看着风华。

风华也看着他，目光似也是冷冷的。

忽然风华一口鲜血喷出，整个人随之一软。他力战五壶盟两个高手，虽然看似赢的轻快利落，却是早先激发了自己的潜力，因为正常的风华，要对付子翼和沈逸秋，根本是没有什么胜算的事情。高手相争，胜在料敌在先，风华早一步用出这杀鸡取卵的法子，才在自己潜力还没有尽竭的时候，逼退了两大高手。

水暮雪忙上前一步，伸手去扶，风华却已自己站稳，看也不看水暮雪的手。

水暮雪自嘲的一笑，缩回手去。

风华冷冷道：“水暮雪，我要你找的爱杀，可曾找到？”

水暮雪低头道：“盟主并不需要爱杀，水暮雪又怎能找得到？”

风华道：“若非我不需要爱杀，蝶花盟已被毁了。”

水暮雪微怒道：“若非你告诉我需要爱杀，蝶花盟根本不可能毁！”

风华道：“你走罢。”

水暮雪仰天大笑，哈哈数声，艰难地道：“你要我走？我可曾做过对不起蝶花盟的事？”

风华默默道：“没有。”

水暮雪死死的盯着风华，厉声道：“好一个没有！我水暮雪自出道以来，只受过这一次骗，只受过这一次伤，只失败过这一次，这些，全都是因为你！现在，你叫我走。”

风华转身，慢慢走去，口中道：“我在这里已等了你很久，若不是现在潜力尽失，我定会亲手杀了你，因为你是唯一没有犯过错误的人，有你在一天，我睡不安枕。我已设计挫伤了你的自信，却看见你并没有因此倒下。你走罢，再不走，就算我不出手，你也走不出去……”

长长的一段话，长长的一段路。

风华已经走出了好远，话音仍清晰的送进水暮雪的耳朵里，一直进入他心灵的深处。

水暮雪“呛”的拔剑出鞘，却又在这个时候心中隐隐一痛。

他身上本不止一柄剑，现在他拔出的是第二柄，可是，现在他却已经失去了杀死风华的信心。

水暮雪浑身一颤，委顿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