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是赵珩回京的日子, 呈炀自小和赵珩一起长大, 情分非同一般, 就特地出宫一趟, 在八珍阁设宴给赵珩接风。
呈炀虚长赵珩两岁,辈分还比赵珩大,于情于理都要聚一聚。况且赵珩还是年少出名的将军,作为储君,呈炀少不得要嘉奖一番。
呈炀出宫的时候被一些事耽误了, 等处理好来到八珍阁的时候赵珩已经到了, 他不仅自己来了, 还带了他那个八岁的妹妹来。
小姑娘生的粉雕玉琢, 声音也甜甜的, 一见到呈炀眼睛都亮了,软软的喊:“太子哥哥!”
呈炀很喜欢小赵琲, 他伸手揉了揉小姑娘的花苞头,笑着坐了下来。
小赵琲要往呈炀身边凑, 被她旁边的赵珩一下子就拎走了, 惹得小姑娘好不委屈。
她大大的眼睛蓄了一汪泪水, 眼睫都染湿了, 看起来特别招人怜惜。
偏偏赵珩素来冷漠僵直的像块石头一样,他淡淡的瞥妹妹一眼, 道:“说了多少次,是太子舅舅,不是太子哥哥。”
小姑娘扁扁嘴, 声音小小的:“知道了。”
下一刻,又兴致勃勃的冲着呈炀道:“太子哥哥,听说宫里的海棠树开花了,琲儿想看看。”
刚说过的话瞬间就忘了,果然还是孩子。
赵珩看小姑娘一眼,小赵琲立马就捂住了嘴,讪讪道:“明明就是哥哥,太子哥哥只比哥哥大两岁。”
赵珩又看她一眼,小姑娘彻底蔫了,耸着眉小声说:“好吧,是舅舅。”
呈炀就在旁边弯唇看着,宫里只他一个孩子,幼时过得很孤单,此刻看到赵珩和小赵琲的兄妹相处,他心中只觉得很温暖。
“明日我让何总管来接你。”
何总管是呈炀身边的太监总管,呈炀都发话了,赵琲的萎靡一扫而空,顿时就高兴了起来。
呈炀笑的温和,体贴的点了几道赵珩和赵琲爱吃的菜。
等吃完,赵琲就坐不住了,左看看右看看,还趴在了阁楼的窗边看街上的风景。
赵珩和呈炀聊了一些军中事务,又说了些私事。
赵珩生的一副俊美冰冷的皮囊,性子也是淡漠的紧,说话也是寡言少语,三句两句就把重点说完了。
呈炀就不一样了,如果说赵珩是寒冰的话,那呈炀就是暖玉,他总是温润知礼,容貌也是清俊温润的,让人觉得很舒服。
这样的两个人自小就在一起玩在一起学,倒也稀奇。
两人说话间,忽闻小赵琲发出一声惊喜的呼声:“是雾姐姐!”
赵珩微怔,扭头看了过去。
看来是遇见熟人了。
呈炀心中好奇,也把视线移了过去。
这一眼,让呈炀呆愣在了那里。
只见一个穿着一袭绯色曳地百花裙的姑娘正弯腰买花,她身后跟着好几个下人,看起来是哪家的贵女。
她的肤色极白,在这灰色的京城里就像是一抹洁白的雪落在了凡间一般。
雪肤红唇、水眸桃腮,一张脸好似画中人一般,偏还带着几分少女的稚嫩,更加的招人稀罕。
那腰身束的紧紧的,分明不盈一握,行动间裙曳款款,说不出的动人。
吸引呈炀的是她的一个笑,她好像买到了喜欢的花,接过花的时候,她粲然一笑。
那一瞬,呈炀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
她好像看向了这里,还眨了一下眼睛!
呈炀捂住胸口,耳根悄悄的红了。
只听小赵琲跟赵珩说:“哥哥你还记得雾姐姐嘛?”
赵珩看着手中的茶盏,眉眼低垂,听到妹妹跟他说话,他沉默了片刻,然后低声应了一声。
小赵琲对哥哥的态度很不满意,她晃着赵珩的胳膊撒娇道:“就是常来咱们府上的雾姐姐呀,她可好了,娘和我都可喜欢她了,二哥三哥也喜欢她。”
说着,小赵琲噘着嘴道:“不知道大哥喜不喜欢雾姐姐,不过雾姐姐肯定不喜欢大哥你这样的闷葫芦,听娘说,从前雾姐姐小的时候一见你就吓得话都不会说了,每次都差点哭出来。”
赵珩的脸色有点黑。
呈炀听着小赵琲说的话,猜到了齐雾的身份,也想起了她就是幼时赵珩领着他见过的小妹妹。
原来她都长这么大了。
呈炀眉眼弯弯,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唇角翘起的特别好看。
赵珩跟他完全相反,因为赵琲的话,他的面色沉的能滴水。
再一次见到齐雾是在长公主的生辰宴上。
呈炀本有要事在身,但也不知道怎么的,想着在宴上可能会遇见她,呈炀就放下了手中事务,亲自去了一趟公主府贺寿。
其实他自己也知道他不过是想想罢了,因为宴会上男女分席,偶遇的可能小之又小。
大抵是上天注定,这微乎及微的可能竟然发生了。
呈炀嫌人多的地方应酬太多,就躲进了公主府的桃花林里,没想到齐雾竟然也在。
她是为了躲人跑进来的。
生的美的人总是容易招惹是非,齐雾只是来赴个宴,出去如厕的时候就遇见了一个品行不端的纨绔,那纨绔十分厚颜无耻,他被齐雾的容色迷住了,想问问她姓甚名谁,来日好去提亲。
齐雾对待外男向来是不搭理,谁知这竟惹了那人,他趁着周遭无人想摸齐雾的脸,被齐雾避开了,惊慌之下,她也不敢喊人,生怕被人以讹传讹坏了名声,只好逃开。
于是她无意中就跑到了这里。
她跑的急,饶是在早春也出了一身细汗,额边的碎发都被染湿了,一张白嫩的小脸带着绯色。
她着一身粉色裙子,胸口因急促的呼吸起伏着,看起来纤细单薄的紧,却又莫名的惹人怜爱。
花映美人、人比花娇,这日的齐雾好似成了精的花妖一般,美的灵动,叫人挪不开眼。
呈炀定定的看着,耳根又红了。
为怕惊扰佳人,呈炀轻咳了两声。
齐雾这时才发现这里有人,见又是个外男,她扭头就想走。
但外面已经能听到那个纨绔追来的声音,齐雾咬咬牙、跺跺脚,只得往呈炀这边跑来。
离呈炀还有数十步远,她就不安的停下,紧张的开口询问:“叨扰,公子可以帮我一个忙吗?”
呈炀诧然,继而点头,温和的问她:“不知是何事?”
见呈炀的言行举止都像是个君子,长得也像是好人,齐雾才微微舒一口气,眨着潋滟的眸子小心翼翼的说:“能不能请公子扮做我的兄长,一会儿若是有人来了,你就说你是我大哥。”
呈炀点头,心中差不多猜到了小姑娘惹到了什么麻烦。
齐雾得了保证,理直气壮的站在了呈炀身后,她年纪小,这样看着还真像是呈炀的妹妹。
没过一会儿,果然有个眼神轻佻的人寻了过来,他看见齐雾就要追过来,但看见齐雾身前的人,他的步子一下子就顿住了。
不等他开口,呈炀就道:“来着何人?”
那人显然是见过呈炀的,他颤颤巍巍的差点跪下:“我...臣子是户部尚书的长孙,姓李名...”
话未说完,呈炀就打断了他:“所为何事?”
那人缩着肩看一眼齐雾,再看一眼太子维护的姿态,猜出太子跟她关系匪浅,便不敢再纠缠,也不敢惹事,立马就改口道:“臣子只是走错了路,这就出去,打扰殿下了。”
说着,他行了个礼,就急匆匆的跑了出去。
呈炀见状转身,朝身后的齐雾笑了笑,看起来格外的俊秀:“这样可否?”
齐雾的脸微红,她猜到了面前之人的身份,能让人称臣子的,又是这个年纪,也只有东宫的那位储君殿下了,于是她便有些拘束。
“劳烦殿下了!”
齐雾非常的不好意思。
呈炀又笑了笑:“无妨。”
他笑起来的样子太温柔,于是齐雾的脸更红了。
真是个可爱的小姑娘。
后来因为借着长公主的关系,呈炀又偶遇了齐雾好几次,每遇见一次,呈炀对齐雾的喜欢就深上一分。
每见一次,齐雾对他呈炀的印象也就好上一分,看向他的目光也越来越敬仰,好像把他当做了大哥一般。
意识到这一点,呈炀愁的都快吃不下饭了。
他把这事说给赵珩听,赵珩与他一起长大,性子沉稳,让呈炀很放心。
赵珩听了面色瞬间变得非常的白,他沉默了许久,才对呈炀说:“您若想让她明白您的心,您得亲自告诉她。”
呈炀想了想,觉得颇有道理。
只是,他不知道,那晚赵珩一个人喝酒到天亮,第二日醉的人事不省。
呈炀在齐雾及笄的时候向她表明了心意。
起先齐雾很是诧异,她还未体会过男女之间的感情,不懂情为何物,更不懂呈炀这样一个天之骄子怎么会看上她。
她只知道,与呈炀的相处让她感觉很舒服,没有抗拒的感觉。
齐家自然是不放心女儿进宫的,但呈炀说他一生只得一个齐雾,就像当今帝后一般恩爱一生。
齐家人也就动摇了。
齐雾那个时候也单纯的紧,没经历过,遇见一个合适的,在呈炀的糖衣炮弹之下,还是同意了。
好在呈炀确实说到做到了,他这一生确实只有齐雾一个人,没有再纳妃生子。
齐雾是在与呈炀大婚之后,在呈炀的日日宠溺之下才爱上呈炀的。
两个人,一个慢热无比,一个细水长流,这段感情一直美好到了他们生命的尽头。
齐雾的身子弱一些,她去世前一晚,呈炀做了一个梦,梦醒之后就抱着她怎么也不撒手。
齐雾就笑话他:“都多大年纪了也不害臊,让小辈们看见怎么办。”
呈炀不管不顾,还像年轻时候的一般,对齐雾有说不完的爱意。
齐雾问他做了什么梦,他抱着齐雾抱了许久,才道:“我梦见你没有嫁给我,反而嫁给了赵珩,你们婚后甜甜蜜蜜,在梦里都把我酸死了。”
齐雾笑了:“我还道是什么呢,你就是做梦也不能梦见我和他在一起呀,你又不是不知道,他都到现在都未曾成亲,怎么可能跟我有关系呀。”
呈炀把齐雾抱的紧紧的:“反正说好了,下辈子我们还要在一起,你可不能被别人拐跑了。”
齐雾笑着埋在呈炀怀里:“那你会不会嫌我腻了呀。”
“怎么可能,我恨不得生生世世都与你在一起。”
齐雾离开的当日,呈炀也走了。
帝后和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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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大概,是另一个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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