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江叙脚下的光绳早就不知所踪, 取而代之的是层层的电子枷锁。

脖子、手腕、和脚踝处被锁上了最先进的□□系统监视, 甚至不需要额外为犯人准备一个牢房, 被装上这套系统的人，从头到脚都动不了, 连话也不能说。

呈挺尸状仰躺在冰冷的金属床上, 江叙眉头紧皱, 那一闪而过的绿色光泽不断出现在他眼前。

虫族触手留下的痕迹……

虫族为什么恰好选择在这一天动手, 他一定不是被随手拉过来垫背的, 但是为什么他的行踪会被掌握，虫族又是怎么进入戒备森严的东部军区还不被发现的？

这些问题萦绕在他脑海里, 就像给一个箱子加上一把把锁, 令他神经紧绷。

最令他感到不可思议的是，虫族竟然悄无声息地来到了赛肯德星。

按照上一世的他跟虫族打交道的经验来说，虫族虽然拥有超高的个体作战能力——它们天生身披坚韧度超高的麟甲, 自带足够切断金属的锋利的双刃，成熟期会长出金属子弹都打不破的透明双翼，人类必须驾驶数米高的机甲才能够和它们有一战之力。

同时, 他们也有致命的缺点, 经过人类几代人的研究发现, 每一个成虫的基因序列高度都相似，几乎没有差别，个体之间的连通性极强，几乎只有本能，不具备变通能力, 通常是群体自杀式袭击出现，行动力很有可能完全被虫族大本营的王虫支配，这也意味着它们基本不具备实施谋略和阴谋的条件。

这次的刺杀行动很显然是单体作战完成，一个虫族战士竟然能单枪匹马突破防线，暗杀ss级的游烈之后嫁祸给自己然后全身而退，从头到尾没有人察觉。

这种事情发生的概率，不亚于让一只地球螳螂考上清华！

但它竟然发生了！

这意味着一个可怕的事实——至少有一个虫族获得了本质上的蜕变。

它们筹谋许久，杀死了掌握东部武器部署秘密的游烈，很可能已经读取了他的记忆，那个绿色痕迹就是虫族身体里伸出的触手探入人脑里留下的粘液，一旦干涸痕迹就会消失。

东部军区一直以来对虫族的态度较为保守，以防守为主，为此他们部署了数道秘密防线，用最先进和重量级的武器装备武装，形成了一道保护屏障，这些最高机密，全部都储存在游烈一个人的大脑里。

读取了游烈的记忆，虫族相当于获得了一份赛肯德星大门的备用钥匙。

后果是什么，想都不敢想。

江叙有点庆幸，还好世界即将重启，不然按照这种趋势发展，就算有游昭、希夜和宋烬远这样的bug人物在，人类要赢的概率依然很低。

【确切的说，概率小于等于百分之3.33。】

系统冷不丁冒出来，吓了江叙一跳。

江叙：【刚才喊你半天你没动静，这会突然冒出来……】

他话锋一转，急切地问道：【你看到了吗？到底谁杀了游昭？】

系统：【看到了。】

江叙睁大眼睛：【是谁？】

系统：【你。】

江叙倒吸一口凉气：【你开什么玩笑！】

系统冷静叙述：【你睡着后五分钟失去意识，身体自己动起来走向杂物间，过了十分钟三十九秒游烈推门进来，被一直躲藏在杂物间里一个长得跟你一模一样的人偷袭，这中途我尝试唤醒你的意识，但太迟了，等你醒来，凶手已经伪装完现场离开。】

这段话信息量太大了，江叙半天没反应过来，他不敢相信地说：【你是说，虫族伪装成了我的样子杀了游烈？】

他震惊到想摇头，结果被脖子上的感应器刺了一下，半边身体瞬间麻痹。

疼痛让没有准备的江叙意识空白了片刻，等稍微适应，立马继续追问系统：

【可是这根本不可能！连虫族女皇都不可能掌握伪装术，游烈可是双s级，就算没有机甲，怎么会被一个虫族轻易秒杀？最重要的是，凶手是虫族的话，为什么这里无处不在的虫族扫描感应器没有反应，难不成虫族还掌握了基因改造技术？】

这太荒谬了！

系统沉默了一会儿，说道：【目前我也无法确定真相。】

江叙喃喃道：【出大问题了，还好我重启了世界，不然人类怕不是要毁在这一世……】

系统突然说道：【有毁灭就会有重生，这不是你该担心的问题。】

江叙不这么认为，人类经历了地球资源的枯竭，好不容易熬过了漫长的飞船探寻期找到一个新家园，不能就这么突兀地断了延续。

他开始操心起来，问系统：【如果重启的申请没有批下来怎么办？】

那不就都完犊子了，家都被偷了，还做个鬼的任务？

【最迟明天下午会有结果……这两天你会经受较高强度的审问流程，实话实话即可，他们自会启动正当调查程序，拖到申请批下来就好。】

系统难得语气缓和了点：【如果撑不住，可以告诉我。】

江叙兴奋：【我的金手指回来了？】

系统：【撑不住，我会在旁边为你加油。】

滚滚滚！

******

所谓高强度的审问流程一开始，就让江叙吃了些苦头。

比起身体上的痛苦，这种审讯更直接是对他人格的压制。

在审讯一开始，他说了实话，当然没有被轻易信任，负责审讯他的白发军官，冷漠地告诉他，这些都需要经过验证，他们不会冤枉无辜的人。

当然，也不会放弃追求真相，白发军官接着说道。

毕竟自从人类觉醒能力以来，还从未有过军部领导人被一个b级体质的军校生疑似谋杀的先例，他们在启动程序的同时，不可避免地感到压力和茫然。

除了将江叙困在仪器上一遍一遍地审问之外，他们还使用了一些手段，试图挖出江叙身体和脑补更多潜藏的信息，甚至是潜意识。

还好因为系统的存在，无论是注射到江叙的神经药物，还是上百条连接到江叙身体神经反馈线，都使军部无法获得任何有效的信息存在。

江叙的身体反馈出的信息都完美地表示，他是一个无辜的替死鬼，对发生了什么事情一无所知。

面对这种情况，军部展现出了前无仅有的谨慎。

身为嫌疑人本身，江叙对于事情调查的进展一无所知，他被完全隔绝在这个白色的审讯室里。

这期间，江叙数次犹豫着是否要提醒他们关于虫族的线索，却被系统警告，在这种敏感时刻，他多说一个字，就可能导致不可逆的后果。

身为一个从未有过实战经验的军校生，怎么可能通过一点绿色的粘液痕迹就判断出虫族的身份，完全不和逻辑。

【一旦这种把柄被抓到，你以为自己还能完整地坐在这里？】

江叙无言以对。

在经历了不知道多少轮的审讯后，江叙越来越疲劳，身体被注射了药物的副作用导致他无法安然入睡，他刚虚弱地半合上眼，又听到了门自动打开的声响。

只能强打起精神，准备应对新一轮的讯问。

一抬头看见，游昭站在他面前。

江叙愣了一下。

游昭及腰的长发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干练和凌厉的金色短发，他穿着一套纯黑色的制服，外面套着白色的长褂，冷漠地俯视着坐在审讯椅上的江叙。

好像……不只是外形变了。

从前的游昭，总是披着高贵和礼仪的外套，眉眼间皆是从容，此刻的他，好像一把出了鞘的长刃，展现出凌厉的攻击性，他面上没什么表情，眼下带着些阴霾，却令人不敢直视。

江叙在打量游昭的同时，游昭的一双眼睛也将江叙从头到脚视察了一遍。

军部的审讯手法很彻底，也很直接。

为了防止犯人私藏物品，江叙不被允许穿衣服，只用特殊材料制成的短裤裹住下.体，贴身的布料使得任何物品都没有藏匿之处，相应的，那短裤也称职地展现出犯人全部的身体线条。

为了验证江叙是否在说谎，时刻监视他脑部的活动，军部在江叙头部两侧连接了上百条的神经反馈线，那些发着淡光的粗细不等的线条汇成两束，长长地垂下，在仪器接口处和江叙的头部之间形成了流畅的弧线。

像长出了双马尾似的。游昭的眼睛微不可查地眯了下。

江叙只看了一眼游昭，便低下头，此刻他胸膛轻微地起伏，但是频率快于平常，那些注射进的神经药物总有各种各样的副作用，轻微缺氧也是其中之一。

在经历了轮番的疲劳审问后，江叙已经养成不问话不开口的习惯，他保持沉默，等待游昭说出他此行的目的。

保持清醒都很艰难的大脑里，猝不及防冒出一个念头。

游昭，会相信他吗？

只一秒，又被江叙强行按下去，他没有立场去想这个问题。

亲眼看到父亲死在面前，来不及悲伤就被迫肩负上整个半区的使命和责任，江叙只是设身处地地设想一下，就觉得喘不过气来。

谁还顾得上那浅浅的私心呢？

这样想着，江叙抬起头直视游昭，用眼神表示，他会绝对配合问话。

游昭不知是否读懂了江叙眼中的含义，他挪开视线，扫了一眼手中的审讯记录，突然开口道了个歉：“我很抱歉。”

江叙微微睁大眼睛，有些不解。

游昭勾了一下嘴角。

“按照审讯计划，你今晚可能会有些辛苦。”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审讯pla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