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的人听见冯大康这么说, 简直连鼻子都要被他给气歪了,这个冯大康真是个吃里扒外的混账, 身为桃源村的人竟然帮着外人说话,还想让他们都出钱,想得还挺美啊他,立刻就有那看他不顺眼的村民说:“冯大康, 你有几斤几两你自个儿不知道么?你有什么资格替我们做决定?我看这里就你蹦跶得最欢,我就觉得奇怪了,平时别的事情咋没见你这么积极, 是不是你把我们村里的收入说出去的?要不然别人怎么会知道得那么清楚?”
经他这么一提醒, 其他的村民也明白过来了,这事儿肯定跟冯大康脱不了干系, 愤怒的村民顿时就把冯大康给围住了, 还在那里推推搡搡地说:“好你个冯大康, 你跟我们有什么仇什么恨,竟然这么见不得我们好?还私底下把我们村的人都给卖了, 你这个杀千刀的叛徒, 我们村是造了什么孽,竟然出了你这么个孬种!”
村民们都气势汹汹的,冯大康也害怕被他们打,真要打起来他一点儿胜算也没有,心里立马就先认怂了,赶紧往后面躲了又躲说:“乡亲们,这是误会啊误会, 我不过就是说了一句公道话,咋就变成是我告的密呢?你们要这样那我不说了还不行么?我想起来我家里还有事儿,我我我要回去了。”
冯大康抱着脑袋从人群中逃了出去,他才没笨到会承认是他干的,实际上这件事情就是他在捣鬼,只不过主谋却是那牛家村的村长牛兴盛,就连这个主意也是牛兴盛给他出的,现在谁不知道桃源村的人有钱,都说枪打出头鸟,再有钱也得想办法把他们的钱扣出来,到时候村里的人没了钱,还不是跟他一个样,谁也不要嫌弃谁。
冯大康之所以会跟牛兴盛勾搭上,这里面还有李来娣的一份功劳,李来娣的男人冯大富以前就是牛兴盛的狗腿子,他们两个人来往得那么密切,李来娣当然也知道一些,她也不是什么好鸟,最见不得桃源村的人好过,这不就把冯大康给笼络住了,还把他支使得团团转。
不过冯大康也很乐意就是了,一想到那李来娣,他心里就痒痒得慌,在家里面怎么待也待不住,找了个借口就跑了出去,他在村子里转悠了好半天,也不知道他用了什么办法,就跟李来娣约好了似的,两个人一前一后地躲到那村头的椰子树林里,他们自以为干得隐秘,没想到这一切都被他家媳妇儿吴菊花看在了眼里。
要说这件事情也是巧合,吴菊花本来是想到椰树林里面割些椰子,她正在树上忙活呢,冷不丁就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从树底下走过去,那背影一看就是她家男人,吴菊花就觉得奇怪了,刚才她在家里叫冯大康出来割椰子,他死活也不肯过来,那他这会儿来这里干啥,还鬼鬼祟祟的,准没有好事儿。
看到了这里,吴菊花就多留了一个心眼儿,她屏住呼吸没有出声,两只眼睛瞪得老大,死死地盯着她家男人的身影,就想弄清楚他到底要干啥,就在这时候,从旁边的树林里竟然闪出了另一个熟悉的人,吴菊花就像被人用锤子当头锤下来,只觉得心里头憋闷得慌,这个人竟然是同村的李来娣,那两个没脸没皮的狗男女,可能是以为没人看得见,大白天的就在她面前勾搭上了,那些不要脸的狗屁情话吴菊花在树上听得真真的。
她也弄不明白心里头是咋想的,只觉得乱糟糟的好像一团稻草,想她吴菊花以前也是好人家的闺女,自从嫁给了冯大康以后,那是一天好日子也没有过过,不光给他生了好几个崽儿,还要整天累死累活地伺候他一家老小,冯大康全家就没有一个好种,全是他妈的懒货赖活,就知道坐等着她这个媳妇儿养活全家人,生生地把她一个水灵灵的姑娘熬成了全村人人讨厌的长舌妇,吴菊花也知道自己很讨人嫌,但她又有什么办法,她家里的日子过得穷,那心里面的火气就很大,总忍不住要发泄出来,好不容易熬死了家里两个老的,她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呢,她家那个没良心的男人就给她来了这么一出,这是要硬生生地剐她的心肝啊,她吴菊花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她就算是死也要拉上这两个狗男女给她垫背。
这一刻吴菊花的心彻底地枯萎了,就好像野草被活生生烧成了灰烬,只留下无边无际的恨意,支撑着她红着眼睛,高高地举起一个大椰子,对准了下面的两个狗男女就狠狠地砸了下去。
“嗷……”这惨叫声是从冯大康的嘴里发出来的,那么重的一个椰子油是从那么高的树上砸下来,那杀伤力可想而知了,还精准地砸到了冯大康的背上,当场就把他砸得吐血,从李来娣的身上翻下来躬成了虾米样,那模样要多丑陋就有多丑陋。
吴菊花扔出第一个椰子的时候,第二个椰子就已经准备好了,同样精准地砸到了李来娣的身上,硬生生地把她砸晕了过去。
吴菊花就好像一个失去理智的疯子,那脸上甚至还带着快意的微笑呢,她一溜烟从树上滑了下来,搬起那地上的椰子就对着冯大康的脑袋来了一下,立马把他砸得两眼一翻晕死过去,她心里面还觉得不解恨,拼了命地猛踹这两个人,嘴里就扯着嗓门大声地嚷嚷开了:“快来看呐,有人在椰树林里搞破鞋,冯大康和李来娣在搞破鞋啦,大家快来看呐!”
吴菊花使出了生平最大的力气接连吼了好几嗓子,那声音随着海风吹到了村子里的各个角落,村民们刚好都在村子里四处串联商量着国库券的事儿,冷不丁听见了这么声喊,他们瞬间都呆愣住了,瞧他们听见了啥?冯大康和李来娣在搞破鞋?还是在椰子树林里?听这嗓音好像是冯大康他家媳妇儿,哎呦喂,这可是天大的热闹,有这样的热闹好瞧,那还等什么,他们甚至把那国库券的烦恼都给忘光了,有一个算一个都跑得飞快,就想去瞅瞅冯大康搞破鞋的热闹。
一大群人蜂拥着跑进了椰子树林里,好家伙,那地上的两个人还都赤条条的没有醒呢,这大太阳底下啥啥都看得清清楚楚,真是丢死个人,这回可真就热闹了,那村里的男人们对冯大康半点不感兴趣,都围在边上嘻嘻哈哈地指着李来娣笑呢,他们家里的媳妇儿瞧见了,顿时竖起眉毛使出了揪耳朵的绝技,嘴里还唾弃着说:“我呸,你的眼睛往哪里看呢?破鞋有啥好看的?你是不是也想搞破鞋啊你?我警告你啊……”
那几个媳妇儿在教训着自家男人,更多媳妇儿已经走上前去捡了几张椰树的枯叶,乱糟糟地盖在了李来娣的身上,她们这样做可不是出于同情,而是不想让她们家的男人被这破鞋占了便宜,也不能让后面围上来看热闹的小娃娃脏了眼睛,实际上她们比谁都痛恨破鞋,一个村子里要是出现了破鞋,可算是把整条村里的名声都给搞臭了,她们出去外面,别人会用什么样的眼神看待她们,这才是村里的大姑娘小媳妇最最担忧的事情,这世道名声对女人来说太重要了,李来娣可以不要脸,她们这些好人家的妇女可还要脸呢,所以她们对这个李来娣恨得牙痒痒,有那冲动的人已经趁机踹了好几下,其他的女人们就算不动手,也忍不住对着李来娣狠狠地吐口水,还用最恶毒的语言咒骂着她:“没脸没皮的臭表子,让你勾搭男人,让你败坏村里的风气,对待搞破鞋的狗男女我们要怎么办?拉他们出去披斗啦,游街啦,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淹死他们!”
“对对,披斗!游街!打死狗男女!”村民们就像打了鸡血似的在那里纷纷叫好,他们喊起口号来比谁都大声,这次就连那些原本还不知道情况的村民都听见了,赶紧放下手头上的事情跑到了椰子树林里。
吴菊花看到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她一直低着的头终于抬了起来,那双眼睛已经红成了兔子眼,捶着自己的胸口就在那里要死要活地说:“我命苦哇,我咋嫁给了这么个狗东西?我吴菊花自问没有一丁点儿对不住他冯大康的地方,他咋就能这么对我啊?这对狗男女要是不遭到报应,我吴菊花也不活啦,我活在这个世界上就是个笑话,我累死累活地养活他一家老小,他回头就给我出去搞破鞋,我活着还有啥意思?倒不如死了算了。”
吴菊花一边嚎一边哭,那声音真的是听得人心酸,村里的妇人们是最有感触的,这样的破事儿要是发生在她们的身上,她们也会生气得要杀人,这会儿她们瞅着吴菊花的眼神是那么的同情,只觉得她的命确实太苦了,又听她说要去寻短见,几个年长的老大妈赶紧劝着她说:“可别,菊花啊,你听大婶儿一句劝,这人能活着就是最大的福分,啥时候也别想不开去死,再说要死的人也不是你,你想啊,你要是死了,她李来娣可不就得意了么?到时候她就可以住进你家的房子里,睡你家的男人,再打你生的娃儿,你想想你能让她这么干么?必须不能啊,你家男人也是个没有良心的,你这些年对他家多好大伙儿都看在眼里呢,他咋就能出去搞破鞋呢?还是李来娣这种诈骗犯的老婆?你放心,咱们村里的人可能不能允许他们这么干,这要是搁在以前,这俩狗男女都可以拉出去浸猪笼了都。”
周围的人也都在帮腔,纷纷叫嚣着要把他们拉出去游街,冯老太和几个小娃娃刚刚走到了人群的边缘,就听见了里面这些动静,唬得她赶紧把自家的小娃儿往回赶,还对着跟在后面赶来的冯益民说:“真是丢死个人,你赶紧进去处理处理,这么丢脸的事情可不能让小娃娃们看见,我这就带他们回家去,走走走,都跟奶奶回家去。”
冯家的几个孙子还搞不清楚发生了啥,就被他们奶奶捉回去了,就萌萌还一脸轻松地跟在边上,她虽然可以看个清楚,但是她奶奶曾经跟她说过,光身子都是耍流氓,好女孩儿是不能看的,也不能给别人看,她一直牢牢记住呢,所以就特别乖巧地跟着她奶奶回到了家。
等冯益民赶到现场的时候,乡亲们已经把冯大康和李来娣绑了个结实,为了不让他们丢人现眼,还给他们身上要紧的地方围了块破布,就这样也没好到哪里去,那两个人已经被村民们折腾醒了,刚开始还能嚷嚷着为自己辩解,村民们压根不相信他们的鬼话,他们只相信自己的眼睛,冯大康和李来娣两个人搞破鞋,可是他们亲眼看见的呢,绝对假不了,冯益民走到他们跟前的时候,那两个人已经被堵住了嘴,乡亲们还兴冲冲地蹲在地上写大字牌呢,其中一幅已经写好了,红艳艳的“搞破鞋”三个大字,就好像耻辱柱一样地挂在了冯大康的身上。
瞧见村长过来了,村民们还特别兴奋地说:“村长,你看我们干得还不错吧,冯大康和李来娣两个人公然搞破鞋,咱们村儿一定不能放过他们,对待搞破鞋的败类,我们就要拉他们出去游街,好让大家都来看看搞破鞋的下场,看谁还敢搞破鞋?”
冯益民厌恶地扫了那两个人一眼,发现他们全身上下都青青肿肿的,显然是被村民们先收拾了一顿,他也没说出啥不好来,实际上他心里门儿清呢,村里来了强行摊派的信用社,他观察来观察去,总觉得跟冯大康脱不了干系,对于这样的人,冯益民只想把他彻底处理掉,才不会让他有机会出来蹦跶,因此他沉着嗓音劝着村民们说:“乡亲们,现在是新社会了,不兴游街和披斗那一套,但是你们说得对,搞破鞋是对咱们村子的公然挑战,这是绝对不允许发生的,他们这样的行为已经犯了法,自然有公安民警来处理他们,咱们犯不着为了他们脏了自己的手,大家先把牌子写好了给他们挂上去,我这就派人去公社里报案,让人民公安来把他们抓走。”
冯益民这一出手才叫一个狠辣,单单游街和披斗并不能伤到冯大康的根本,只是把他的脸皮撕下来而已,但是报案就不同了,冯益民身为村长,自然知道搞破鞋的罪过,那可是耍流氓的重罪,搞不好都能死人的,这才能后患都给解决掉,他心里面早已经被冯大康恨得透透的了,想他们桃源村好不容易干出了一点儿成绩,就被冯大康这个叛徒给卖了,对于这种吃里扒外的东西,冯益民绝不会跟他客气。
果然,冯大康听见了他说要报案,那脸上的表情别提有多着急了,可惜他的双手双脚被绳子捆住了,他的嘴巴也被破布堵住了,咋样也无法为自己说话,只能呜呜呜地发出模糊的嘶鸣声,就好像待宰的肥猪在临死前发出的吼叫,只不过没人在意他就是了。
趁着这个时间,冯益民又走到了吴菊花的跟前对着她说:“菊花呀,你也别哭了,你男人对不住你,这是全村都能够帮你作证的,他们这回耍流氓的罪肯定是逃不了的,我只问你,要是你男人被抓进去了,你打算怎么办?”
吴菊花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顿时就有些傻眼了,不过她心里恨得要命,到底也没有为她家男人开口留情,只咬了咬牙说:“村长,你也知道我娘家的人都快没了,娘家我是回不去了,我家里还有几个娃娃没有长大,我我我实在是舍不得他们呀,求求你不要赶我走。”
冯益民伸出手说:“你误会了,我不是要赶你走,既然你已经不想跟你男人过了,那我就给你出个主意,到时候公安来问你,你就说你不想跟流氓犯一伙,坚决要跟他划清关系,像你这样的情况,公安会帮你处理的,你愿意继续留在咱们村儿也可以,只要你和你家娃娃老老实实地干活,不要学冯大康那个坏坯子,我相信村里的人都不会有意见。”
吴菊花没想到她心中的大难题瞬间就被冯益民解决了,顿时感动得快要哭了,这回她是真的想哭,不是刚才的假嚎丧,人家一个不相干的村干部都知道帮助她,她家男人却压根没有一点儿良心,这样的男人她还要来干啥,倒不如没有了他那才清静,吴菊花心里打定了主意,突然就特别坚强地说:“村长,我已经决定了,冯大康这个坏分子公然搞破鞋,我我我要跟他划清界限,我要跟他离婚!”
吴菊花的这声呐喊刚说出口,村民们全都哗然了,不过他们也不好说啥,这事儿确实气人得很,要是让他们来做决定他们也支持离婚,所以吴菊花提出离婚居然没有一个人反对,村里的人甚至已经勤快地跑出去报案了,就等着公安来把耍流氓的狗男女抓到局子里去。
那信用社的工作人员全程围观了这场闹剧,他们心里面的震撼那才叫一个深呢,没想到桃源村的村民表面上看起来老老实实,背地里却都是狠角色,瞧他们想出来的那些招数,什么游街啊披斗啊那都是小儿科,还有人提出了灌辣椒水坐老虎凳,甚至还有人提议把冯大康给骟了,好家伙这招数歹毒啊,这是要让人断子绝孙的招数,哪个男人不害怕,但他们村里的人却全都在拍手叫好,让围观的信用社工作人员一个个都吓得够呛,忍不住在心里面埋怨起了领导,瞧他们领导给他们派了什么狗屁任务,这个村子里的人这么彪悍,他们就怕有命拿钱没命回去。
那带队的头头谢力辉心里尤其恐惧,已经从内心深处打起了退堂鼓,正准备跟冯益民告辞呢,还没等他开口,冯益民就先瞧见了他,还走过去热情地笑着说:“真是不好意思啊谢同志,让你看笑话啦,我们村儿几百年没出过这么丢脸的事情,你们一来就让你们碰上了,你说咋就那么巧呢?嗯?”
谢力辉觉得这话不对头啊,什么叫他们一来就碰上了,难道这事儿还能赖在他们身上不成?就说他自己吧,虽然跟冯大康有那么点儿联系,可两个人八竿子处不到一块,他冯大康搞破鞋跟他有毛线关系?不好,这桃源村的人不会是想杀人灭口吧,想想也是,这么丢脸的事情竟然被他们遇上了,都说家丑不可外扬,捂盖子还来不及呢,怎么会叫他们这些外人给传播出去,这时候谢力辉满脑子都是惊恐,瞅着冯益民的笑脸也觉得他是不怀好意,赶紧摆正了脸色说:“冯村长,瞧你这话说的,我们啥也没有看见,你们村子里的事儿我们压根就不知道,出去外面也不会乱说,我看这天色也不早了,今天咱们就先到这里,你们村里的困难我也都了解了,等我回去汇报给领导,说不定领导就免了你们的任务,你放心这事儿都交给我,我看你也挺忙的,就不用送我们几个了,我们现在就回去。”
冯益民打死也没有想到他的几句话竟然被谢力辉扭曲成这个样,他跟谢力辉也是面子情,尽管心里对他很不爽,表面上却还要客客气气的,谁让他是这个村子的村长呢,不等冯益民继续挽留,谢力辉已经奋力地挣开了他的手,招呼上旁边的工作人员,几个人就像脚底上抹了油似的开溜了,那速度别提有多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