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第六十四章 旧情未了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

翌日。

a市福利院。

一切看上去都和徐忍冬离开时一样:年幼的孩子们在院子里玩耍, 志愿者带着年长一些的孩子们在花坪里除草。爬山虎爬满了小洋房,满头银发的院长站在楼道口, 笑眯眯地朝他招手。

“忍冬, 快来,我准备了你喜欢吃的小饼干。”

徐忍冬来到她面前,看着这位满头银发的和蔼妇人。他那一贯淡漠疏离的表情变得温和起来, 声音也变得轻柔:“徐老师。”

徐院长带他上楼。徐忍冬缓缓环顾着四周的场景, 这一切都是如此熟悉,似乎从他离开之后就没有变过。整栋楼看起来很旧了, 但家具都擦得一尘不染,墙上还贴着孩子们的涂鸦, 让这座福利院散发出温馨的味道。他想起了自己小时候的往事,嘴角不由得微微扬起。

院长室里, 书架上还是摆着那么多书。阳光照进来, 窗台上的吊兰垂下长长绿意,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清香。院长请他在会客桌旁坐下,倒了茶给他。徐忍冬看到桌上摆着一盘小熊形状的饼干,笑着说:“好久没吃这个了。外面买到的饼干,味道都不对。”

徐院长笑起来, 就连眼角的皱纹里都是温柔笑意:“那你快尝尝, 这饼干还是不是你小时候的味道。”

徐忍冬望着盘子里的饼干,却没有伸手去拿。他叹了口气:“徐老师,我不想让您失望。但是,我真的不想去看望她。”

徐院长的笑容里多了一丝无奈:“我理解, 这也是当然的,毕竟你从小在福利院长大,突然得知自己亲生母亲的下落,一时半会儿肯定接受不了。但现在她的病情越来越糟,她唯一的心愿……”

徐忍冬打断她:“我为什么要实现她的心愿?”

徐院长面露惊讶,徐忍冬意识到自己情绪有些激动,很快又克制下来。他望着徐院长,平静地道:“什么样的母亲会这样狠心,把一个刚出生的婴儿丢在冰天雪地里?要不是您发现得早,我早就冻死在福利院门口。现在她得了绝症命不久矣,终于想起自己还做过这么一件错事,直到现在才想来忏悔吗?”

即便努力压抑着,心中的情感还是愈发汹涌。徐忍冬眯起眼,声音越来越冷:“可我为什么要原谅她?她临死前的心愿,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徐院长早已预料到这个结果,她重重地叹了口气,神情颇为不忍,似乎还在犹豫是否应该说出口。

徐忍冬道:“老师,您不用劝我了。我不会去见她的。她不是我的母亲。”

徐院长望向窗外,再次长叹。许久,她幽幽问道:“这么多年来,一直都没有人收养你,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徐忍冬心里一沉:“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徐院长凝视着窗台上的吊兰,神情幽远:“当年福利院条件不好,你最喜欢吃的小熊饼干,只有每年过生日的时候才能吃到。小熊饼干只有你一个人的份,我怕别的孩子看了眼馋,只好等大家都睡着了,偷偷叫你起来吃。你在烛光里狼吞虎咽的样子真是可爱极了,又让人心疼极了……”

院长的话勾起了徐忍冬的回忆。小熊饼干是他童年为数不多的慰藉,每年只有生日才能吃到,他至今都记得那种把饼干含在嘴里,馋得直流口水,却舍不得吞咽的感觉。但院长这时候干嘛说这个?

徐忍冬忽然不愿再听下去,他果断起身,告辞道:“我的想法不会改变。老师,我还有事,得先回去了。”

他带着逃跑般的心情,快步走到门边。却听身后一声沉重至极的叹息。

“忍冬啊,你知道吗,你妈妈生下你的时候,才只有十三岁。”

十三岁。

这三个字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徐忍冬心上。他整个人都僵住,缓缓转过身,不敢置信地望向院长。

院长满眼怜惜,走到他面前,抬手抚摸他的头发:“我知道,告诉你这个,对你来说很残忍。但如果直到最后你都还记恨着她,那对她来说,也实在是太残忍了。”

……

徐忍冬从福利院回来,看到他家和连乔家两扇大门都敞开着,连乔正搬着大箱子从这边走到那边。

“我来帮你。”徐忍冬过去搭了把手,和连乔一起把箱子搬进自己家。

“差不多就这些东西啦。剩下的就先放在那边好了,反正离得近,随时可以回去拿。”连乔放下箱子,苍蝇搓手式兴奋,“那……我住哪个房间?”

他眼睛不断地往徐忍冬的卧室那儿瞟,徐忍冬却伸手推开身边另一扇门,说:“这边的侧卧。”

连乔朝里面探头看了一眼,发现这间侧卧家具齐全,打扫得也很干净,随时可以拎包入住,实在是没得挑剔,更没有借口让他去主卧室跟徐忍冬挤挤,睡一张床。

他缩回脑袋,失望地“哦”了一声。

徐忍冬道:“不必拘束,把这里当自己家就行。我有点累,想去睡一会儿。”

连乔看他脸色不太好,问:“身体不舒服吗?”

“没有。”徐忍冬情绪很差,但他不想把负能量发泄在连乔身上,也不想让他担心猜疑,于是坦率道,“今天发生了一些事,心情不太好,我想一个人静静。”

“好。”连乔点点头,随即扬起一个温柔笑容,“你去睡吧,做好饭我叫你。”

徐忍冬心里一暖,朝他笑笑,回了屋。

连乔来叫他时,天已经黑了。餐桌上摆着好几个菜,都是家常菜。徐忍冬看了觉得很不习惯,毕竟他自己从不下厨,他这张餐桌上除了外卖和水果以外没有摆过别的食物。此时三菜一汤热气腾腾地摆在桌上,两头还放着两碗白米饭,充满了家的味道。这场景温馨得他都要不认识了。

吃完饭,两人把碗收拾了。距离连乔开直播还有一个多小时,两人决定下楼溜达一圈。

此时正值傍晚,天边晚霞金红相接,煞是好看。小区里有散步的老人小孩,一派祥和。徐忍冬和连乔并肩走在路上,两个人都身材高挑,相貌出众,引得路人纷纷回首。

连乔是第一次和他这样并肩散步,没有生死威胁,没有鬼怪紧逼,有的只是现世安稳,岁月静好。他心情极佳,频频侧首望向身边的人,正大光明地欣赏他的侧脸,看他线条干净的面部轮廓,看他白皙的耳垂和颈项,看他长得可以荡秋千的睫毛,看他微抿着的薄唇。

一想到这个男人和他两心相悦,连乔快乐得简直要飞起来了。

他恨不得向所有人宣布这个男人属于我,但这里毕竟是大庭广众,他得收敛一点。于是他故作自然地伸手去勾徐忍冬的肩膀,假装社会主义兄弟情。

就在他碰到徐忍冬肩头的瞬间,徐忍冬忽然开口:“连乔。”

连乔吓了一跳,心虚地缩回手来:“……怎么了?”

徐忍冬抬起浅棕色的眸子望向天空,眼里有种说不出的郁色:“这两天我一直在想一件事。我很犹豫,做不了决定。你能听我说说吗?”

连乔心想你可终于肯说了,眉毛一弯便笑起来:“你说。”

徐忍冬:“有一个人,曾经伤害过我。她现在快死了,临死之前想再见我一面。我该去吗?”

连乔一愣,内心瞬间飘过一万句卧槽。

这是什么直击灵魂的送命题!昨天才确定关系,今天就有前任出来搞事吗!

他稳了稳心神,问:“男他还是女她?”

徐忍冬:“女的。”

连乔:“……”妈的,问了还不如不问。心里更憋屈了。

连乔沉默片刻,问:“那你呢,你心里怎么想的?……”顿了顿,他又补充一句,“不考虑我的话。”

徐忍冬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了他一眼,仿佛在诧异他为什么要加这句“不考虑我”。认真思考一番,徐忍冬道:“我不知道。”

夕阳余晖撒在街道上,将行人的身影都镀上一层温暖的金黄。徐忍冬望着来来往往的路人,眼神里满是迷茫。

连乔看着他这副模样,心想:去他妈的前任,见个屁!这分明是旧情未了啊!

憋屈归憋屈,连乔还是很通情达理:“去吧。但我和你一起去。”

徐忍冬惊讶地看了他一眼,脸上露出一个微妙的表情:“……你现在见她,有点太早了……”

连乔见他神色有异,心中不悦,撇嘴道:“什么太早了,不是马上要死了吗?”

“……”徐忍冬独自品尝着这微妙的状况,突然笑了,“说的也是。她真的没有多少时间了。”

隔天走进医院的时候,连乔还在想这前任是不是在装可怜博同情,毕竟他们家忍冬这么可爱,谁跟他分手了不得眼巴巴地求他回来。直到徐忍冬摁下某个楼层的电梯,连乔往旁边的楼层指引图上一瞄:肿瘤科。

卧槽,癌症啊?那人家可能不是白莲花装可怜,人家是真的要死了。

连乔顿时觉得很不好意思,甚至想下楼去买个果篮。

那位前任住在病区抢救室里,和医生办公室只隔着一层透明玻璃,方便医生观察病情,随时进行抢救。徐忍冬进了病房,连乔却摆摆手,示意自己在外面等他。

抢救室里有五张床位,徐忍冬径直来到中间那张病床前面,背对着窗玻璃坐下。连乔隔着透明玻璃,看到那张床上躺着个瘦小的女人。那种瘦已经不是常人认知中的纤瘦,而是一种病态的,既可怜、又有点可怕的瘦。

不过即便饱受病痛折磨,仍旧能看出她曾是个美人。她的五官神态里有一种清丽出尘的气质,和周围那些普通人相比,一眼就能区分开。这一点和徐忍冬倒是有些相似。

连乔扒在窗玻璃上,颇为嫉妒地想:哼!和我们大佬还挺有夫妻相的。

话说回来,如果长得不行,我们大佬也不可能看上她,更不可能跟她有一段往事。毕竟大佬的现任是我,我这么优秀,他的前任也不可能差到哪里去!

连乔心里稍微平衡了点,决定不再偷看。他背对着透明玻璃开始玩手机,忽然注意到护士站里的两个护士也在偷偷瞟那个女人。

“终于有人来看她了啊。”护士a说。

“你说钟秀啊?唉,她也真可怜,才四十出头就得了这个病。从确诊到现在,每次放化疗都是一个人来住院的。前几天下病重的时候都没有家属来签字,唉。”护士b说。

“那今天这个是她家属吗?长得真帅,像明星一样。”

“希望是吧。没家属陪真的太惨了,有什么不舒服都是一个人扛着,做化疗吐了还得自己抱个垃圾桶接着,半夜疼醒也不好意思打铃叫我们。唉,是个好人,怎么就这么惨呢。”

“她老公小孩呢?”

“病历上不是写着吗,未婚。”

“啊?她这么漂亮,又年轻,怎么会……”

“这我就不知道了。你也别多问,反正肯定又是个惨剧。”

“唉,作孽啊……”

连乔听不下去了。这女人是挺惨的,他作为情敌都有些不忍心了。

他无意间朝玻璃里面望了一眼,这一望之下,却差点把眼珠子瞪出来。

只见徐忍冬坐在女人床前,深深低着头。而那女人居然正在摸忍冬的脸!

连乔顿时就来气了。你惨就惨吧!你不能恃惨而骄啊!

他撸起袖子就想进去跟那女的讲讲道理,却忽然听见背后一阵警报。与此同时那个女人的手无力地从忍冬脸上滑下去,重重摔在床沿。

徐忍冬愣愣地看着她的手,像是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倒是周围的病友先叫了起来。

连乔亦是大惊失色,赶紧回头去叫护士。护士比他反应更快,早已起身喊人来抢救。几秒钟的工夫,好几个医生从办公室里跑出来,护士们也戴上口罩手套,冲向抢救室。

连乔跟着进去,只见医护人员推开徐忍冬,拉上床帘开展抢救。徐忍冬站在蓝色的床帘外面,呆呆地看着床位的方向。他就那么一声不吭地站着,双拳紧握,像一个在黑暗中独行的人,突然不知道被谁打了一闷棍,痛且愤怒,却无处发泄。

他看上去如此无助。

连乔心疼了,走到他身边,想抱抱他。猛然瞥见他的眼睛,却吃了一惊。

只见他满眼皆是痛苦与不甘。那种情感太过强烈,以至于他眼圈都红了。

连乔从未见过他这样的表情。那种痛极恨极的模样,让连乔心里被针扎了似的疼。于是他伸出去的手就这么停在了半空。

抢救室里乱糟糟的,医生下达医嘱,护士忙着执行。连乔正在恍神,一阵尖锐的警报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这次警报声的来源是心电监护仪。透过窗帘的缝隙,连乔看到监护仪上变成了一条直线。

徐忍冬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他上前一步,终究还是没有冲进床帘里去。连乔感觉心里被刺了一下,他难受地别过脸,忽然感觉周围的空气一窒。

所有响声在一瞬间消失,所有人也都停下动作。就连吊瓶里的点滴都停止了流动。

连乔震惊转身,一座银白色的金属电梯赫然出现在眼前!

他回头看了徐忍冬一眼,徐忍冬也发现了周围的异样,正用一种复杂的表情盯着电梯。很快地,身后的床帘被拉开。两人同时回头,看到床上走下来一个弱不禁风的瘦小女人。

钟秀。

在她临死之际,属于她的电梯打开了。

钟秀看着面前这二人,惊讶道:“你们怎么……难道……”她睁大了眼睛。

徐忍冬深吸一口气,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他对钟秀点头道:“是。我们也进去过。”

钟秀问:“几次?”

徐忍冬:“很多次。”

两人四目相接,钟秀眼中闪过一丝怜惜,徐忍冬则是别过了脸。钟秀看看徐忍冬,又看看连乔,叹息道:“抱歉,把你们牵扯进来了。”

连乔心情复杂,不知道说什么好。徐忍冬已经走进电梯:“走吧。”

三人进入电梯之后,轿厢内发出低低的运行声。钟秀始终用一种复杂而深情的眼神望着徐忍冬,徐忍冬偶尔对上她的眼,很快就移开视线。

连乔越看越觉得头顶绿油油。他醋意翻滚,再也忍不住了,上前伸手道:“你好,刚才没来得及打招呼。我叫连乔,是他的现任。”

钟秀一愣。徐忍冬大惊之下猛然抬眼,急急纠正道:“现任——舍友!”说着,还悄悄往边上挪了挪,一副要和连乔划清界限的样子。

连乔震惊而心痛:“昨天你可不是这么说的!你这个拔吊无情的男人!”

钟秀:“拔什么无情?”

徐忍冬怒道:“你别听他瞎说!”

徐忍冬夹在生母和恋人中间,既不愿承认这个看上去只有三十几岁的女人是他母亲,又不想在初次见面的生母面前出柜,简直尴尬得无以复加。

连乔见徐忍冬左右为难,心里更酸。他被醋意气昏了头,连礼貌也顾不上了,充满敌意地挑衅钟秀:“你呢?你和他是什么关系?他以前没跟我提过你。”

钟秀:“我是他……”

徐忍冬的心简直提到了嗓子眼儿。钟秀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低头笑道:“我是他,以前的老师。”

徐忍冬终于松了一口气,却没注意到连乔在听到“老师”两个字时,嘴角的肌肉微微抽搐了一下。

与此同时,电梯里出现了本次的通关提示:

“三人成虎。”

徐忍冬赶紧转移话题:“好了,现在最重要的是通关,其他的以后再说。”

连乔朝通关提示瞟了一眼,看看钟秀,又看看徐忍冬,凉凉地说:“这个提示,不太吉利啊。”

作者有话要说:  连乔:下面我为大家表演一个【吃他妈的醋】。

*穷得快要买不起口罩了所以开始日万了嘤嘤嘤*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
热门小说
替身的我跟正主在一起了重生后成了大佬心尖宠嫡女娇妃农家娘子美又娇穿成绿茶女配后我出道了女配她天生好命她的4.3亿年至高降临弥天记我收了幼年大佬们做徒弟
相关阅读
绝对臣服[足球].想抱你回家清穿之四爷家的纨绔嫡次子狐女执掌轮回八十年代小萌主走丢的乱步大人扛着boss拼下限[综影视]寒江雪4时教授的小仙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