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章第2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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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7章

这是钟应人生中第一次抱孩子,抱着还是自家便宜爹爹,身为混世大魔王的钟应心情格外复杂。

毕竟,从他认识到自己看上君不意起,他就明白了一件事——这一世,他与孩子无缘。

毕竟君不意哪里都好,什么都会,就是不会生孩子……

看着小小软软一团的钟岳,钟应身体格外的僵,就怕自己一个不小心,把便宜爹爹的手臂脚腕给拧断了。

他原本打算先探出钟岳隐瞒了他什么,顺手让离芳水镜吃个大亏,如今所有的念头都打消了,藏在暗处,躲避离芳水镜的追踪。

因为,他不能拿“五岁”的钟岳冒险。

待离芳水镜远去,确定对方并非隐在暗处,伺机而动后,钟应从阴影中踏出,稍稍松了口气。

钟岳气狠了,小粉拳往钟应脸上狂砸,用软糯糯的声音,气急败坏道:“不孝子!你居然骗你老子,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钟应皮糙肉厚,任由钟岳打,只觉得脸颊痒痒的,有点儿想挠,甚至有点儿想笑……不怪他,这场景实在太过怪异了!

胖乎乎的小爪子捧着钟应两边脸,试图将钟应掰过来,奈何力道比一般的垂髻孩童还小,还是钟应自己顺着他的力道扭过头。

这么“揍”几下,钟岳累的气喘吁吁,黑溜溜的眼珠子也染上一层水雾。

“我明明看着你过了封禁之门,你怎么出来的?”钟岳急切的问,“你说啊!”

身体变小,修为全失,他这个样子根本无法保护自家心肝儿子,这让钟岳极为不安。

钟岳眸中是全然的关心,尽管一个五岁的孩童露出这样的神色,引人发笑,钟应心尖却软了软,实话实说:“你离开之后,我推开封禁之门,偷偷跟了上来。”

“你还说谎!”钟岳小指头指着钟应,恨不得咬他一口,“你怎么可能打开封禁之门?”

钟应眉眼认真,答:“我能。”

他当然能。

想要打开封禁之门,不仅需要实力,更需要特殊的秘法,就算是普通的合道仙人,也不一定能打开。

但是钟应当了数百年魔君,封禁之门是他前往九州的第一道障碍,他自然对封禁之门了如指掌。

僵硬的抱起钟岳,钟应又道:“爹爹,我带你去魔界。”

钟岳想拒绝,又听钟应说:“我能照顾您。”

“……”

钟岳看着自己小小的手,感受身体中一阵阵的虚软无力,暂时抛弃了老父亲的自尊心,蜷缩身体,埋进钟应怀里。

钟应带着钟岳前往封禁之门,一路上钟岳非常“乖巧”、安静,既不出声,也不闹腾。

封禁之门便在眼前,钟应只觉得怀中的身体越来越烫,好像抱着一个小火炉,心中升起疑惑,小孩子都这么烫吗?

低头瞧去,钟应发觉钟岳不知道何时睡了过去,整张脸烧红,呼吸都有些微弱。

修真者从来不惧伤寒,少年时期的君不意之所以会烧的意识模糊,并不是因为伤寒,而是因为体内的魔纹。

而剑主高烧不退,只可能是别的什么原因……

钟应小心翼翼的用灵力去探钟岳的身体,钟岳经脉中盘踞着一股极为古怪诡异的力量,将钟应的灵力吞噬。钟应继续分出一缕灵力探查,却发觉经脉堵塞严重。

钟应完全不敢强硬突破堵塞,因为钟应惊讶的发现,钟岳不仅身体回到了五岁模样,连经脉也回到了五岁时的脆弱模样。

仿佛钟岳并非身体缩小,而是时间回溯,神魂进入了自己年幼的身体中。

若非钟岳还有记忆,调理清晰,脾气未变,他都要怀疑自己又重生了,并且重生到便宜爹爹孩童时期。

面对这种情况,钟应束手无策,只能试着唤醒钟岳:“爹爹?”

他完全不敢提高音量,就怕一不小心吓到怀里小小的孩童。

“爹爹……”

钟应一声声的呼唤,直到钟岳拧了拧眉,慢吞吞的睁开一只眼睛。

钟岳揉了揉另一只眼睛,声音细弱:“我不就睡着了吗?你怎么一副要死的样子。”

“我们不去魔界了。”钟应又改变了主意,“我带你回书院见葛先生。”

“……”

钟岳眨巴眨巴眼睛,随后摇了摇头:“别去,不管用的,葛先生帮我看了很多次了,他治不了。他治不了的话,天下也没几个人能治。”

“这种情况多久了?”

钟岳抱着钟应的脖子,往后头瞧去,看到了巍峨的封禁之门,呢喃:“你不是说能打开封禁之门吗?打开给我看看。”

“爹!”钟应恼怒,“谁做的?剑仙?离芳水镜?”

一连念出一连串名字,钟应恶狠狠道:“我去杀了他们!”

“我脾气都消了,你反倒发起火来了。”钟岳安慰似得拍了拍他的后背:“好啦,都不是他们,我没受伤,我中的是“咒”。”

“诅咒?”

“我在无尽深渊中,受了重伤,醒来后就发现自己中了咒,深渊诅咒,平日里我的实力尚且能够压制,但是一旦受伤实力受损,身体就会缩小……”

“你就没想过别的办法吗?”

“我怎么会没想过?”钟岳蹭了蹭钟应的鬓发,“我每隔一段时间闭关,都是为了压制诅咒,可是并没有什么用?”

钟应干涩的问:“这是第几次了?”

“第几次?第几次缩小吗?”钟岳歪着头想了想,“大概两三次,不过前几次都是回到我少年时期,大约十三四岁的样子,谁知道这一次这么严重啊!若是早知如此,我就不跟那七个大傻子打了。”

仅仅说这么几句话,钟岳都极累,眼皮子一搭一搭的,随时会昏过去似得。

钟应抱着他往封禁之门走去时,他晃了晃脑袋:“我的酒葫芦带上了吗?让我喝一口酒。”

“我都拿着了,但是不许喝酒。”

“到底我是你爹,还是你是我爹?”

钟应渐渐地学会调整姿势,让怀里的便宜爹爹更舒服一点:“你是我爹,但是我现在不许你喝酒。”

“好吧,爹疼你,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钟应手指颤了颤,垂着眼帘不语。

他突然想明白前世之事。

当年,剑主便是以五岁之龄,面对离芳水镜的吧,所以才会……

说到底,钟岳前世是为了救他而死。

他害死了便宜爹爹,又害死了阿姐,全部都是他的过错,并非什么意外。

若说先前带钟岳去魔界钟应还有些动摇的话,明白钟岳的身体隐秘后,钟应便决定一定要带他去,解铃换需系铃人,既然是无尽深渊的诅咒,深渊之主肯定有办法。

而深渊之主如今是陆离枪的器灵,他需要尽快从无尽深渊拿到陆离枪……

微微调整心态,钟应伸出手贴着石壁,去解封禁之门。

钟岳昏沉的声音传入钟应耳畔:“我弄成这样子,又不是你的错,我当初是为了救海珠才进入无尽深渊的。其实,真要说的话,有错的是我,我为了海珠和逐晏,把那么小的你放在了扶风城齐家,你该怨恨我的,可是你没有……从来没有……”

“卡擦”一声,封禁之门开启。

钟应从不在乎魔界恶劣的气候,或狂暴或稀薄的灵气,这一次却用灵力覆盖全身,遮挡了干燥的风,抱着钟岳踏入封禁之门。

连续两次开启封禁之门,便是钟应也有些吃力。

离开时,他回首瞧了眼封禁之门,今日之后,他大概几十年都不会开启这扇门了……

烈日高悬,云层晦暗,缠绕着若有若无的阴沉之气。

钟应见钟岳声音越来越小,便挑了个话题:“爹爹,你跟我说说我爹娘吧。”

“爹娘”两个字刺激到了钟岳,钟岳撑着眼皮子,直嗯哼:“养恩不如生恩,臭小子就想着你亲爹娘。”

“你别冤枉我好不好?”钟应听到那道软糯糯的声音,略略安心,“我突然变成这个样子,当然想知道我爹娘的事,难道爹你想让我一头懵吗?”

“也对。”钟岳稍微来劲,“你应该知道,你亲娘是蛮族灵女海珠,你亲爹是魔皇逐晏,海珠是全天下最好的人,逐晏是全天下我最讨厌的人。”

“你先前还说我比他还渣。”

“呃……逐晏虽然讨人厌,对你亲娘却是真的好。”

“你还喊他哥哥……”

“谁、谁、谁喊他哥哥了!”钟岳瞬间结巴了,睫毛颤了颤,像一把小扇子。

“那你是喊我哥哥?”钟应一脸惊讶。

钟岳:“……”

钟应绕过这个话题:“爹,他们是什么样的人?”

钟岳巴拉巴拉说了一大堆,一半夸赞海珠,一半贬低逐晏。

钟应眼帘余光瞥了他一眼,无论是夸赞还是贬低,钟岳脸上都是同样的神色,黑白分明的眸子透着几分怀念和眷恋。

不管口中说着什么话,在他心里,那都是他最重要的人。

“你什么时候认识我爹娘的?”

“那个时候我还小,大约七八岁的时候。”说到这里,钟岳又想拍钟应的头了,“臭小子,你套我话?”

“你先认识我爹,还是先认识我娘?”钟应忽视了钟岳第二句话。

钟岳想了想,眯着眼笑了笑,小小的人儿叹了口气,回答:“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我同时认识你爹娘的,那还是几百年前的事。那个时候,你娘还不是蛮族灵女,你爹也不是什么魔皇,都只是……无家可归之人。”

低着头想了想,钟岳似乎深陷回忆之中:“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我怕我说着说着你就睡着了。”

“睡着了我就是狗崽子。”

“那可不行。”钟岳认真的摇了摇头,“你是狗崽子,我跟你爹娘算什么?这不是骂自己吗?”

“……没事,我肯定睡不着。”

见便宜爹爹不说话,钟应学着霄后以前哄小八的模样,伸出一根小指头:“要不我们拉勾勾?”

钟岳冷酷无情的拍下了钟应的手指头:“别吵!”

钟应:“……”

“我是在西北边陲的小村庄里出生的,我忘记村庄叫什么了,只记得那地方偏僻极了,别说修真者,就是知道修真者的,都没几个人,故乡的人信仰巫神。”钟岳指了指天空,“村庄以北,便是蛮荒之地,也就是蛮族的地盘,于村民来说,神秘又古老的蛮族,就是巫神的后裔。”

“我家中有三个姐姐,我是最小的孩子,爹娘又要奉养长辈,又要照顾我们四个,日子过得很是艰辛,因为姐姐们稍微大一点,便需要干活。”

“村子里没有教书先生,老人又认为贱名好养活,所以基本上都是叫铁柱狗蛋之类的名字,我大姐叫大丫,二姐三姐叫二丫、三丫,我小时候叫……”

四傻……

对上心肝儿子好奇的目光,钟岳险险止住,扭着脖子,梗着声音说:“不管我以前叫什么,你小子都要叫我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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