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对美貌向来没什么抵抗力。

花厅里的年轻女子不少，她们见叶欣颜今日容颜更显秀美，全然不像人们说的，只是因出嫁当日容光焕发，才看起来漂亮一些，而是真的能通过妆容，把自己打扮的更美。

看着这样的江大奶奶，再搜寻记忆里的叶大小姐，真的漂亮了很多呢。这些女子止不住的心痒，不住往元氏、叶欣颜这边瞄，想从外观上看看她的装扮到底哪里不一样。

和花厅遥遥相对的一个亭子里，几个小姑娘眼睛发亮，远远看着叶欣颜走进花厅。直到那穿着湖绿色暗纹大摆裙、天青底色绣月白荷花瓣上衣，外面罩了一件绡纱衣的背影消失在花厅的雕花门后。

“哎哎，”一个小姑娘碰了碰身边的人，说道，“你们看见了吗？她衣服搭配很好呢，梳着的坠马髻和咱们的也不一样，斜斜的配着几朵小簪花，看起来分外雅致。”

另一个小姑娘说道：“还有呢，你看她的面容，她眼尾部和眉梢之间好像也做过修饰，看起来眼睛又大又明亮，还分外柔和。”

“是呢，她今日的装束，和出嫁那天很不一样。那天是艳丽，今天是柔美。你们说，她用什么办法，让同一张面容显出风格不同的样貌的？”

“唉，咱们都是涂了脂粉，再抿上口脂就成了。就算过去翻出来的花样，也不过在眉心额角贴上不一样的花黄。怎么她就能不显山不露水的妆容，还分外漂亮？这些咱们都没见过，更不会做。”一个女孩子说着，不解之中很有些怅然。

“真是的！她生来就和女子八字不合！让她这么一装扮，咱们好像都成了庸脂俗粉似得！”

“别胡说，哪有你这么埋汰自己的？我们都是正当年的娇美小娘子，她已经二十几岁了。”

“可人家就是漂亮啊。”

这里讨论的正是叶欣颜出嫁那日，对她的装扮分外热切的几个人。

当时那个号称化妆是大事的小娘子，又振作起来，摩拳擦掌道：“咱们去问问她是怎么妆容的。”

“她那样不讲理，若是惹她不高兴，再把咱们家主找来，到时我一定被家里禁足好几个月，再抄上几百遍女则女戒什么的，那可就惨了。”

“没事，你们跟着我，我去问她。我不怕。”小娘子一招手，很是豪迈的往花厅而去。

花厅里，叶欣颜和元氏妯娌两个正在闲话。尹元芳年纪小，不耐烦和她们坐着，已经溜去一旁，和年纪相当的小娘子说笑去了。

二表嫂吴氏再次上下打量叶欣颜一番，低声对元氏说道：“这女子啊，嫁得好不好，只从衣着容貌上就看得出。瞧瞧欣颜这一身衣裳，还有这比花儿还娇美的容貌，真真的夫妻恩爱。瞧把那一众小媳妇、小娘子们看的，很眼馋呢。”

元氏拍了她一下，笑嗔道：“亏你还是当嫂嫂的，听听你这话说的，像什么样子？不但让欣颜难为情，被那些人听了去，回去得骂死你。”

她这么说着，自己也笑了，也看着叶欣颜笑道：“你之前也没好好装扮过自己，瞧瞧这一捯饬，倒真让你捯饬出盛世容颜了。”

叶欣颜虽然很肯定自己容貌美丽，可两位表嫂这么当着她的面夸赞，她怎么也得谦虚一下下哈。

“表嫂，你们肯定答应了我娘，是来照应我的？我怎么看着，你们两个是合起伙来欺负我的呢。”她很应景地丢了个白眼过去，心里甚是得意，盛世容颜啊。

吴氏咯咯的笑着：“哪有？我和大嫂这不是在夸你嘛。”

几个人说着话，叶欣颜一眼看见一个丫鬟走过，手里托着一个放置干果的托盘。

她顺手拿下一碟金丝蜜枣，自己先捻起一颗，然后给两位表嫂推荐，“吃点这个，养气血的。”

她的话音刚落，元氏两人还没来得及搭话，身后就响起一个声音：“江，江大奶奶好。”

声音很陌生，还有些稚嫩。这是终于等来了问如何化妆的人了？

叶欣颜回头，本以为会看到一个女地下工作者神马的，可看清楚说话之人的时候，她立即否定了这个念头。

这年纪也太小了吧？也就是十三四的样子，而且看那下巴扬得高高的，那脸上的别扭劲儿……怎么看也不像是讨教来的。

好吧，她的下巴扬得也不算太高，但她想摆出来的小公鸡的骄傲样子是妥妥有的。

叶欣颜坐着没动，不置可否的点点头，“嗯，还凑合吧。”

“……”众人愕然。

连带着偷瞄她们这里动静的年轻妇人们，也很意外的微张了嘴巴。

太常寺卿家的小孙女和人打招呼的态度已经很奇葩了，可这位江大奶奶的应答又是个什么鬼？你还能更敷衍一点儿吗？

章雅也愣了愣，再看这可恶的女子，人家这么多人站在这里，她却安坐不动，没教养！不懂礼仪！

奈何心里惦记着如花美颜，算了，忍了。

章雅沉着性子，继续说道：“我们都觉得你很会打扮，把自己打扮的很漂亮。我们来问问你怎么妆容的。”

这小屁孩，会不会说话！这是讨教的态度吗？

叶欣颜眉梢飞起，不加掩饰的给她一个大大的白眼：“你是章家那个小女娃吧，你这是怎么说话的？什么叫打扮的很漂亮？姐姐我是天生丽质，原本底子就好。知道不？”

元氏两人见着小姑娘态度倨傲，还怕叶欣颜当下恼了，发作起来。哪知她会说出这番话，虽然没惹事……可是，她们这当嫂嫂的，很有捂脸的冲动好不好？

章雅再次怔了怔，没怎么回过神来，就嘴一秃噜，说道：“好吧，算你是天生丽质，可我们也长得也很好看啊。那你能不能教教我们，怎么打扮的更好看？”

场间静默片刻，元氏也坐直了身体。她看看章雅和她身后那七八个女孩子。这下可以了，谁也不用捂脸，大家都一样了哈。

叶欣颜丝毫不觉得不妥，她很认真的把几人打量一番，勉强点了点头：“嗯，虽然比不上姐姐我，但也算是美人了。看在你们长得漂亮的份上，那我就教教你们好了。”

场间再次有了一瞬间的静默。大家各自对视，然后统一认为：这位叶大小姐，也就是江大奶奶，其实脾气秉性没怎么变，她那嚣张肆意根本就没改，只是换了个表达方式而已。

可是，她这手化妆技巧几乎出神入化，她肯这么轻易教人吗？这么简单就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