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友年一直都在等官差过来,听得叶欣颜问话,皱眉说道:“这些人进来闹事,我就让袁尚出去报官去了,可是,已经过去这么长时间,也没见人回来。”
叶欣颜脸色也不大好了,这里闹事的时间也不短了,街上聚集了这么多人,往日那些只要一出事,就会瞬间冒出来收双方茶钱的官差们,竟然毫无踪影,真的很不符合常理。
广厦营造只有八个护卫,虽然他们身手不错,但是,常言道:双拳难敌四手、好汉架不住人多啊。对方明显是有备而来,八个护卫在这种人员混杂的混战中,还真占不到便宜。
广厦营造雇佣的工匠迟迟不露面,只怕让这些人着急了,真让他们冲到后院,把人暴打一顿,或伤或残,以后的营造行是不是能再顺利雇到人,还真不好说了。
叶欣颜有点后悔没把关禾带出来。关禾对物质要求其实不算高,给他准备一碟子盐渍黄豆,弄上一壶小酒,铁定能让关禾坐在营造行看街景。
是她大意了,想做点事情,果然就应了那句“危险无处不在”的话。
就在场间惨叫声越来越密集,场面更加混乱,安国公府的护卫有些挡不住的时候,叶欣颜发现,原本抢着往门外挤的闲杂人员中,忽然有一人逆流而进,很是显眼。
那个人身材瘦小,滑溜躲避着诸人的拳脚,凑到领头人那里,捅了捅他,不知说了些什么,然后领头那人开始在场间游走,接着不断有人不着痕迹的往门口靠过去。
不多时,最早进门的十几个彪形大汉,走了近十个,只剩下七八个大汉,还有原本义愤填庸找说法、被波及的炮灰工匠,整个屋子的密集程度降低了不少。
乔山几个很快就占据了上风,而且发现情势不对。他正招呼手下,想把最后退出的两人拦住时,被被叶欣颜喊住了。
今日的情形这么怪异,还是别和他们多做纠缠,把自己的人先保住了再说。
“派四个人去后院儿守着,小心他们越墙而入,在后院闹事。”叶欣颜吩咐道。
派往后院的护卫刚离开,前堂的形势也稳定下来,躺在地上呻吟呼痛的几乎都是那些不明事情缘由、又想进来插一杠子的工匠。
齐友年颇有些无奈的看着这些人。这些人躺在他齐家营造行,置之不理自然不叫回事,扔出去好像也不妥。
齐友年在横七竖八倒在地上的人群中走了一圈,发现并没有伤势很重的,他说道:“你们把名字报上来,我让人核实你们的身份,这就找郎中给你们医治伤势。身上带值钱东西的,可以先抵押在广厦营造,郎中优先医治。”
那哼哼唧唧的哀痛叫声立即变成了谴责,夹杂着呼痛声,好不热闹。
齐友年神情淡漠,说道:“若是不愿意报姓名,也不愿意付抵押物品,现在就可以自行离去,自己找瞧郎中去。你们是来小店闹事的,白给你们瞧病自是不成。为了你们自己的身体着想,尔等最好断了耗时间、让我广厦营造出银子医治的念头。”
他这话刚说完,外面就响起笑声:“齐老爷子果然越来越精明,瞧瞧这事办的,一点都不肯吃亏吗?”
这是瑾融的声音。
齐友年见瑾融进来,连忙躬手行礼,口称“见过禹王殿下”,然后略有些尴尬的笑道:“若是进咱小店里闹事的人,被他人动手捎带受了伤,咱们还要管人家伤势,甚至包吃包住,只怕有成群结队的人来小老儿这里闹事了。小老儿可养不起那许多人。”
瑾融一边往进走,一边笑道:“老爷子说的不错,是这个理,不能纵容这等恶行。”
他说完,转头吩咐弘知道:“你让人问问,这里已经闹成这样,怎么不见差役过来喝止。顺便让他们过来处理这些人的伤势和去留,省的这么多人都来讹齐家银钱。”
躺在地上的,基本上都是不知内情的人,可是这些人不见得就很无辜。
趁着混乱局面冲进来,基本上都是想浑水摸鱼的人。虽然也有工匠真的担忧,吉水巷巷口的街上开了这么一家营造行,会影响自己的生计,但这些人能跟在嚣张得势的人群后面,和店家叫嚣、甚至砸东西,实在不敢恭维他们的人品。
而如今躺在地上的人,并不是都爬不起来,大部分是躺在地上想捞些好处,讨个说法。
原本他们听到有人进来,还在琢磨,估量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形?然后就听看见广厦营造的东家给这人行礼,口称禹王殿下。
禹王殿下一边回应,一边还不忘吩咐下人,把差役过来处理残局。
这些人一听就躺不住了,原来禹王和这家的东家是老相识,这……这么硬的靠山,还有机会讹诈钱物吗?
这些人瞬间就陷入深深的自我怀疑中。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而且他们过来就是来闹事的,若是把官差找来,仔细一问,哪里还有他们的好?趁差役没过来,赶紧溜号才是正经。
当齐友年陪着瑾融往后堂而去,弘知带着一个小厮往外走时,躺在前堂的那些人,个个没有丝毫不好意思的爬起来,麻利的往外溜。
乔山和禹王侍卫都没拦阻,瑾融将要迈步前行时,往后看了一眼,笑着问叶欣颜道:“怎么你也不拦着些人,把这些人留下,问出个口供不好吗?”
叶欣颜白了他一眼,“六爷以为小妇人我是傻子成?那些知道内情的人早就溜了,留下这些人不过是给自己多些麻烦,多耗些时间而已。”
她一直旁观的,所有这些闹事的人,真正值得实情的人,估计只有少数几个。其他人都是听吩咐做事,至于此行的原由,想要达到什么目的,这些炮灰铁定都不知晓。
更何况被丢弃在这里的炮灰,就是被同伴留下混淆视听的。
瑾融看着齐友年和叶欣颜发笑,说道:“你们两个倒是都想得开,被人家这样闹事,居然也能心平气和,很是难得。这很不是叶大小姐的行事风格。”
叶欣颜斜了瑾融一眼,想起不久之后,这家伙一下子就能把三个女子迎进府里,颇为不忿这种渣男行径。有心刺他几句,可是再想想,几年前关于瑾融躲避韩玉芳的传闻。
娶一个不想娶的女子,实在不是什么愉快的事情,揭人伤疤这样损人又不利己之举,不是她叶欣颜的行为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