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姨娘见过几次叶缘摔倒,又是心疼,又是欣慰。欣慰大小姐和齐家哥儿不嫌弃缘哥儿年纪小,能让齐家哥儿耐心带着他玩耍、待他如亲弟。
也心疼自家儿子,这么小的孩子,别说在安国公府,就是在他们赵家这样的小户,这个年纪也是被丫鬟婆子抱来抱去的,绝不会在这隆冬时节在府里各处打滚儿,滚得满身灰土,冻得鼻头和脸蛋儿都红红的。
可是看看齐嘉儿笑嘻嘻的扶起他,给他拍土,哄着他的样子。再看看那厚厚的衣裳,严实包着耳朵和脑袋的毛茸茸的虎头帽子,还有那几乎看不出手掌形状的手套,却也释然了。对于继承安国公府的孩子来说,大概这样能经得起磕碰,才是他应该的成长方式吧。
过年对于齐友年这样上了年纪的人来说,是没什么感觉的。也不对,要说有感觉,那就是又苍老了一岁。不过,能看着孙儿穿戴喜气,每天乐呵呵的玩闹,老一辈的人也是欣慰。
齐嘉儿和齐三顺这两天玩儿疯了,除了每天早上半个时辰在院里练功,其余时间就不着家了。就算回来,也是取东西的,喊一声爷爷、二叔祖,瞬间就没影儿了。
齐友年看着这样的朝气自是欣喜,只乐呵呵的看着,并不喝止。上了年纪的人自有上年纪人的过法,这几天,他除了自带茶水,找隔壁老李头坐坐,喝茶聊天,就是在自家,和清远县带来的工匠们喝个小酒什么的。
这喝小酒的人里面自然也有汪桥。按照汪桥的计划,正月初十,他就和赵氏启程,返回家乡。一起喝酒的工匠大多知道汪桥的家事,唏嘘之余,也不好多说,言谈间有意无意总是避开汪桥即将离开京城这件事。
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汪桥心情也越来越沉重,心中的不舍也越来越多。
他来京城不过两次,两次加起来不足半年。他的不舍不是对京城繁华的不舍,而是对于相处了四年的齐家的不舍。
没去清河村之前,他只是一个挺能干的年轻工匠。直到来到齐家,他才有了本质的变化,让他得到指点启发,有了更大的施展空间,让他在机巧技艺之路上耳目一新。同时,也让他知道,原来只要构思巧妙,只要有一个方向,很多不可能的器具也是能做出来的。
可是,所有这一切马上就将远离他,让他怎能舍得?
他根本没心思收拾行装,他们母子加上秀芹和小翠,不过四个人,他是骑马的,只要两辆马车就行,并不需要带很多东西,路上缺什么就置办什么。大伯父分给他的七千两银子,对于一个普通百姓人家来说,足够一辈子吃饱穿暖,若是母亲能安安分分的过以往的贫苦日子,就是儿孙,大约也能有保障。
另外,江一凡给他说,安排四个护卫送他们回到郃州。这样的话行程更多了几分保障,就更加没什么可担心的了。所以,这些天,汪桥过得很有些浑浑噩噩。
初五这天是赵氏计划好、去大觉寺上香的日子,祈求佛祖保佑他们回乡一路平安。
这日天还没亮,赵氏一家四个人已经准备妥当,汪桥骑马,赵氏和秀芹、小翠坐马车,一行四人往大觉寺赶去。
为了显示对佛祖的虔诚,自然是越早赶去越好,若是能上头柱香当然更好。所以,赵氏一行人赶早过去,他们来到大觉寺时,山门刚开,山门外等候的香客不多,两辆马车和稀稀落落的几个步行香客。
赵氏如今手里的钱也不算少了,可是,自从知道汪桥以后不可能大的进项,她那刚刚有些松动的手,如今又攥紧了。
一路往里走,赵氏给各个殿堂的香油钱并不多。钱虽然不多,但她的叩拜非常诚心。几乎每走一步,就念一声佛号,进到大殿之内再另行叩拜,真的是五体投地的叩拜,祈求佛祖保佑。
不但保佑他们此去一路平安,还保佑儿子以后的营造行顺风顺水,不要大富大贵,不要被坏人惦记。
这么一番折腾下来,等到赵氏把前殿后殿和侧殿的大小罗汉也都拜完,也将近午时。这时,大觉寺的香客已渐渐多起来,虽然人来人往,却各自肃穆,没什么喧哗之声。
汪桥站在大殿外的空地上,看了看天色,对赵氏说道:“天色已然不早,只怕我们赶回去也误了午饭,不如就在寺里用些素斋,您看怎样?”
赵氏一听在外面用饭就有些心疼,“咱还是回去吧,回去也不用刘嬷嬷另外安排饭食,用些点心茶水凑合一顿。”
汪桥有些迟疑,“您这两天胃口刚好了一些,吃点心的话,不易克化吧。”
赵氏摆摆手,“没关系,少吃些,再活动活动就好。我刚才在大殿里听两个香客说,寺里的素斋很贵呢,咱们现在不比往日了,当省则省。”
秀芹在一旁听着很是无语。原本好好的日子,大姑不懂好好的过,就这么折腾没了。
想到这些,秀芹很是怅然,离开齐家,只怕再也没有这样的日子了。大姑想的简单,支撑一个生意哪里是那么容易的事。表哥之前那样,只管一门心思的做事,其余事情都有其他人打点,只管做事拿银子多好。
赵氏虽然在齐家住了一年多,可她端着大管事母亲的身份,并不在外面走动,自然不怎么和人说话,而秀芹却是要来往做事的,她知道齐家除了工匠,还有很多做杂务的,就像宋平和袁尚,每日分派事情,到忙碌的时候都是脚不沾地的。
秀芹觉得要是让她做那些杂事,一定会头大到分不清东南西北。可是她这大姑不知怎的,挺精明一个人,硬是觉得简单。直闹到如今骑虎难下的境况。
汪桥还没有应答赵氏的话,有两个和赵氏年纪相仿的妇人,穿戴不错,身后还跟着个婆子。这二人似乎听到赵氏的话,探头询问赵氏道:“敢问这位老姐姐,您可知道大觉寺接待香客的饭堂在哪里?难道真的很贵?”
赵氏愣了愣,连忙笑道:“不好意思呢,我们也是第一次来,素斋的事也是听旁人说起,我们却没去过,真是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