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赵氏先是叹了口气,看着就真的很为难了,“咱们来京城也有两个月了,眼看着就是大年,年后说不定什么时候,周家就会来到京城,那时还要张罗阿桥的婚事。可是阿桥一刻也不得闲,这可怎么是好?”
让赵氏这么一说,齐友年也有些不好意思,连忙招呼小厮给赵氏倒茶,然后歉然说道:“阿桥的确忙了些。咱们这次来京城,没带多少人,绝大部分人手留给了五四,阿桥的确忙了些。不过咱们已经招了几个擅长文笔的匠人,年后也还会陆续招进人手,到那时,阿桥一定能轻松些。”
赵氏听着齐友年的话,心下很不以为然。说什么雇到人阿桥能轻松一些,那还不是把阿桥当雇工看?还说什么当自家子侄看待。
这家里,那许多人都过的逍遥。齐三顺年纪也不小了,整日学堂进学堂出的,听说功课也不是很好,不是能考上秀才举人的人,可依然整日在学堂里厮混,也没见哪个让他学些手艺,有个一技之长。
还有那个关禾,不过是齐家请来护院的打手,却每日供着,吃好的、喝好的,整日领着家里几个孩子厮混、游玩,比那大户人家的主子过的还要逍遥。
就连那叫紫凝的丫头和小厮玖华,也是什么事都不用做,整日只是吃闲饭,到处游荡。
偏齐友年称之为子侄的阿桥,就得给齐家当牛做马,日日不得闲。
齐友年见赵氏半晌不说话,再说道:“七弟妹若是有当紧的事情,那我就把阿桥找回来,你们先办要紧事情。”那就只能找禹王殿下,请禹王殿下府里的几位先生帮忙了,之后在好好谢人家。
赵氏终于抬眼,她说的不是这个,她说的是阿桥没得到应有的待遇。
“大哥,我想问问,前日好几个朝廷的大官来咱们院子,说的那个营生……是不是能赚不少银子?还有几个要进来营造行学做事的人,也付了巨额学费?”
齐友年听赵氏问起这个,不由得顿了顿,眉头有些发紧。
难道他要告诉赵氏,若是没有叶子,这样数额的工钱绝对谈不下来?寻常的民间营造行,还不是朝廷说多少银子就是多少银子,哪里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而且,清河村修建木质轨道的所有文书资料,是叶子领人做下来的,如今也是叶子把事情捋顺了,列了条目,安排下面的人做。
赵氏这意思是什么?
齐友年还是笑了笑,说道:“七弟妹也知道,我是泥水浆里滚出来的,不懂那些弯弯绕绕的心思。七弟妹若是有话尽管直说,若是让我猜,我就是想到明天也想不出来。”
赵氏却知道齐友年绝不是那没心思、没成算的人,如今这么说,只是装糊涂而已。既然他不愿意说,那就自己说好了。
“不怕大哥笑话,大哥也知道我们的家底。可是,明年开春阿桥要成亲,若他是娶的普通人家的孩子,咱们也能支应下来。可他硬是要娶人家官老爷家的女儿,这着实令人为难,咱不能亏待人家女儿,也不能总是依附于人。”
当初,他们一个两个的,全都撺掇儿子娶周家小姐。她松口了,亲事也说成了,却一个个都不见踪影,只懂看热闹了。她若是没丝毫家底,到时候,儿媳妇进门,她怎么能摆出婆母的身份?
齐友年大概能猜出赵氏的意思,他倒是不介意给汪桥多添置些东西,于是点点头,说道:“弟妹说的是,都是为了孩子,能整治的好一点,当然最好,这事我记着的。”
赵氏看起来很高兴,说道:“我就知道大哥是个体恤子侄的长辈。既然这样,弟妹就直说了,我听说,阿桥现如今做的这个营生的工钱是三千两银子,其中有一千两是带徒弟。这带徒弟,当然得手艺好的人才能带出来,大哥您说是不是?”
齐友年吹了吹茶杯上方的浮沫,没应声。七弟妹打听的挺清楚,她这是想干什么?
赵氏已经开了头,自然不会因为齐友年不应声就停下,她接着说道:“大哥最是知道,咱们阿桥在营造行里的手艺,是撑门面的。如今这个营生,以阿桥为主,正经参与的也就七个人而已,工钱合计两千两银子。”
赵氏停住了话语,看着齐永年,不再言语。这账还算不明白吗?合着齐家的富贵日子,都是阿桥赚来的,阿桥却过的连下人也不如。
齐友年暗叹一声,五四和他们母子相处的时间长一点,若是五四在,很多话都好说,如今五四不在这里,他作为齐家的主事人,无论怎么应答,都像是替自家辩解。
齐友年沉吟片刻,问道:“七弟妹这些话有没有对阿桥说过?”
赵氏不齿,都知道阿桥是个实诚孩子,所以都想让阿桥决断事情,如果一直是这样,阿桥岂不是要吃一辈子亏,要给齐家挣一辈子的钱。
齐友年也没指望赵氏回答,而是说道:“营造行是齐家的,只怕我说多少话,弟妹也不会相信。不过弟妹可以详细问问阿桥,营造行到底是怎么运作的。等到问清楚了,也许七弟妹就不会这么想了。这里面的事,阿桥都知道。”
赵氏有了些气愤,这个家里,那些奸猾的、只拿钱不干事的,都活的逍遥如意,偏就欺负阿桥老实。
原本她只是想提醒齐友年,只看这三千两银子,就知道阿桥给齐家做了多少事情、赚了多少钱,让他心里有个数而已,给阿桥一个公/平而已。
可如今,阿桥这大伯父却在这里装傻、糊弄人,着实让人心寒。
赵氏这么想的,脸色就没那么好看了,她耷拉着眼皮,冷淡说道:“我原想着,大哥和阿桥的爹是过命的交情,如今我只是来提醒大哥一声,阿桥给齐家做了很多事,却不如那些整日不做事的人待遇好。可是大哥却这么说,这就让弟媳寒心了。”
赵氏抬眼,正色问道:“齐家赚的别的银子我不知道,可是这三千两银子,大哥给我交个实底,到底阿桥在其中起了多少作用?”
齐友年皱了皱眉,赵氏又补充了一句:“大哥别想歪了,大哥有时间可以给四哥和大侄子去个信,问问弟媳的人品。弟媳不是那等贪恋钱财的人,只不过想阿桥有个公正的待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