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承儒迟疑片刻,对父亲说道:“父亲,要不,儿子上门,见一见安国公。安国公府闹出这么大的事,整个京城的人议论纷纷,咱们作为姻亲,若是装不知道,似乎也是不妥。”
季筱远把杯子放到桌上,冷声说道:“你也是念了多年的书,怎么如此不晓事?安国公府若是被人陷害,现岌岌可危,不用你说,为父早自会出面,为他申辩。可如今这事,是他治家不严,哪里得着你去安慰探视?”
季承儒先是一愣,随即满面羞惭,站起身应道:“是儿子见识短浅,想岔了。儿子知错。”
叶欣仪见势,连忙跟着站起,眼见得季承儒在季筱远的示意下重新落座,她却不敢跟着坐下了。
季筱远瞥了她一眼,冷然说道:“你也不要有怨言,安国公府日前闹出的事情,是你父亲太过糊涂、太过龌龊,根本不配亲家上门探视!这世上,有哪个父亲,会谋算陷害自己的女儿。就算女儿顽劣,那也是父母教导不够,怎么能生出陷害的心思?”
叶欣仪慌忙跪下,连声称错,低头接受季大人训斥。
季筱远面色稍缓,“你是我季家妇,应该懂得识大体。这段日子,若是没有必要就不要回娘家了,你的父亲不值得我季家儿媳去探望。”
叶欣仪低头的答应。
她心里还是惦记生母和父亲的,尤其担心生母,却也暗地里埋怨叶宏阳提不起来。她祖父安国公做事也一向不羁,可哪个敢在祖父面前说二话?若是父亲像祖父一样立得起来,又有哪个敢当着她的面,这样说她的父亲?
可是,把这件事摊开来讲,的确丢人。公婆断然拒绝她回娘家看望,她心里也暗暗松了一口气。不是她无情,不肯回娘家探望姨娘和父亲,而是夫家不允许她去,她身为季家妇,是身不由己。
叶欣仪从公婆院子出来,又接受了一波三个嫂子鄙夷不屑的视线,心里由不住的气愤。
想她刚嫁过来的时候,有着安国公府嫡女的待遇,带着比三个嫂嫂丰厚不知多少倍的嫁妆,收获的是她们羡慕嫉妒的目光,而如今……
这都是叶欣颜那个贱人害的,过去她也只是丢她自己的人而已,如今则是把她们母女和弟弟害成这样。
那个贱人!叶欣仪的手紧紧地攥着帕子,就手里捏着那个贱人的命脉,安国公这么做就是因为他添了个孙子,还有他得意齐家那两个小崽子……
事情的结果是,刘姨娘的儿子和女儿没一个看望他,还得金嬷嬷花银子,让看守搭的婆子给她那三个儿女找诸多借口,以示安慰。
叶欣仪没来看刘姨娘的凄凉处境,和刘姨娘抱头痛哭,让叶欣颜心里颇为遗憾。
可是该做的事情还是要做,她开始每天早出晚归去齐家,在齐家院子准备的工务间,和汪桥以及另外两个精通营造文书的工匠商量店面的修整和装潢。
另外,取名广厦营造的齐家营造行需要招收工匠,也通过好几家牙行把消息放出。
招收匠人的种类和招收条件,都是这段时间叶欣颜提前计划好、写好了的。这次,营造行不单单招收匠人,另外有工事经验的管事、懂营造或者擅长工事的读书人,也用额外的优厚条件招收。
齐家这里的动静挺大,瑾融和江一凡自然知道。
江一凡这些日子来的频繁,不单单在安国公面前照个面,更多的时候是在齐家,不拘叶欣颜在不在,都会在齐家滞留不去。或者帮忙齐友年筹划事情,和齐嘉儿、齐三顺讨论学问,或者就是简单的吃个晚饭,和齐友年聊聊天。
不知道是江一凡的心境发生了变化,要在叶欣颜面前刷存在感。还是因为叶欣颜这次做事没有周碧瑶陪着,他不够安心。反正江一凡来齐家的次数明显增加,连齐嘉儿在国公府逗叶缘玩耍的时候都少了,跟着江一凡团团转。
听说齐家营造行并不打算等过了年才动作,而是现在就开始准备招收人手,瑾融特意捡了下衙的时候,约了江一凡,过来询问齐家的打算。
这是瑾融第二次来齐家在京城的院子。
齐友年一大把年纪,经历的事情多,还在边关充军过几年,自然知道王爷有多尊贵,京城不比乡野,在这里,要郑重的把禹王殿下当做王爷、皇子来恭敬。
在山野之间,禹王可以为了轻松相处,不太注意礼节,他们也可以适时地配合。京城却不然,一个不注意,被有心人看了去,那就是藐视皇家的罪名。
齐友年听闻禹王殿下来了,和上次一样,忙忙的迎出来行大礼拜见,被瑾融一把扶起,笑着说道:“老丈年纪大了,不必多礼。天气寒冷,老丈还是让我们进屋,咱们坐下说话。”
齐友年这才起身,把瑾融和江一凡迎进屋子,在待客厅坐下。
瑾融打量齐家的陈设和家具,再看看上茶的两个小厮甚是规矩,笑着对齐友年说道:“远凡虽然人不怎么样,可是置办宅子这件事却是办的不错。老丈这房子院子,修建的相当好,房屋格局和家具物品也不错。”
江一凡听着,忍不住斜了他好几眼。这家伙自从想明白和阿颜不可能之后,心里阴暗的很,时不时就想找机会诋毁他。尤其在齐家、叶家和尹家人面前,想方设法的污蔑他,简直一点儿风度都不要了。
齐友年知道安国公已经应允江一凡和叶欣颜的亲事,就连叶欣颜也没有激烈反对,只是说要想一想。
孙女是个谨慎的性子,她能把想一想的话放在那儿,若是长时间没有回音的,就可以当作她已默认。
这时听瑾融挤兑江一凡,应该是他对孙女求而不得的情绪作怪。本着维护孙女婿的心思,齐友年笑着圆场道:“的确不错呢。小老儿这两日在外面行走,探看京城的建筑和营造工事,很是知道京城的房屋宅子不好买,且价格贵的离谱。能置办这么好一个院子,想来江大人很费了些心思。”
瑾融哼了两声,又瞥一眼江一凡,这个家伙真是走了狗屎运,当时已经和叶子把关系弄的紧张成那样。如今,这小子竟然还能圆回来,简直没地方说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