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姨娘听了叶欣颜的问话,面上纠结不舍之色交替,之后,咬了咬牙,还是顺着自己的心意说道:“婢妾相信世子夫人和大小姐。世子夫人若是个狠心的,哪里能让一个出身低贱的妾室在府里横行十几年?大小姐能把一个别家受虐待的孩子带在身边,像亲弟一样对待,更何况缘哥儿年纪幼小,又骨血相连。婢妾不会看错人。”
叶欣颜看向尹氏,不管她想怎么做,也得顾着尹氏的情绪。
尹氏虽然很不待见叶宏阳的妾室,但又可怜赵姨娘对孩子的这份心,只得缓和了声音,说道:“我知道了,你起来吧。”
赵姨娘已经把话说完,又怕再次惹恼尹氏,连忙从地上爬起来,“谢世子夫人,谢大小姐。”
“坐吧。”叶欣颜指着一个锦凳说道。
赵姨娘犹豫了一瞬,依言坐下,然后眼巴巴的看着尹氏娘两个。
她今日听国公夫人说,世子夫人和大小姐拒绝把缘哥儿抱来晓月苑,一颗心一下子沉到底。安国公和夫人年迈,若是无人回护,她和缘哥儿以后在刘姨娘手里的日子可怎么过?尤其是缘哥儿,年纪那么小。
所以明知道尹氏不喜看见她,还是鼓足勇气过来相求,只希望缘哥儿能有个好身份、好前程。若是世子夫人能答应,就是让她当牛做马,她绝不会有半点怨言。
叶欣颜迎上赵姨娘期盼的眼神,说道:“不管哪个母亲,若不是万不得已,想来都不愿意把自己的孩子送给别人。孩子也是一样,跟着自己的娘亲,不管吃好吃差、打骂受责,都知道娘亲是为了自己。赵姨娘别想那些有的没的了,自己的孩子,还是养在自己跟前好。”
赵姨娘原本带着期盼的脸色巨变,又要起身时,被叶欣颜用手势止住:“你先听我说。我是安国公的孙女,在安国公府长大,自然和爷爷一样,希望安国公府能长时间的保有现在的威势和地位。
至于缘哥儿,赵姨娘只管让他快乐的长大,教导他自然有祖父,我和我齐家的幼弟和堂弟会全心全意的对他,待缘哥儿大些,他两人也能带着他玩耍、学功课、学武。”
赵姨娘不解的看着叶欣颜,虽然安心了些,却不明白,大小姐既然能这样对缘哥儿,为什么不顺势养在世子夫人跟前,让世子夫人以后有个依靠?
赵姨娘迟疑片刻,还是说道:“可是,缘哥儿是庶出子,依照长幼之序,前面有大公子、二公子,两位公子又得世子爷的喜欢。婢妾怕缘哥儿日后在府里没有立足之地。”
叶欣颜笑了笑,说道:“常言道,英雄不问出处。民间还有说法,好男不吃分家饭、好女不穿嫁时衣。如果将来缘哥儿有能力支撑安国公府,祖父也愿意缘哥儿承袭爵位,我这个当姐姐的自然乐见其成。但是,我想对赵姨娘说的是,只要缘哥儿能长成一个有担当、顶天立地的男儿,就算没有安国公的爵位,他也一样能打下自己的一片天地。。”
赵姨娘怔了怔,她从来没从这个方向想过缘哥儿的将来。她再把视线呆呆的看向叶欣颜,忽然想起,大小姐当时从家里逃出去的时候,据说就什么都没有,值钱些的首饰原封不动的留在房里。离开国公府的大小姐,连个身份都没有。
可如今,大小姐在安国公府,是除了国公爷和国公夫人之外,最有地位和话语权的人。凭的就是大小姐自己打拼出来的家业和身份。
赵姨娘心里忽的燃起希望,若是自家儿子能像大小姐这样,有本事自己挣下一份家业……那她还用的着担心缘哥儿的将来吗?
就算缘哥儿不能像大小姐这样,能像嘉哥儿和顺哥儿也是可以的,去年齐家两个哥儿来府里,那是很受国公府和侯府喜欢的,以后一定有好前程。
“多谢大小姐给婢妾指点迷津,若是国公夫人让婢妾自己养缘哥儿,婢妾一定教导他尊敬大小姐,视世子夫人为亲生母亲。”
赵姨娘说着,不顾叶欣颜制止,再次跪地磕头。
叶欣颜忙起身,把赵姨娘扶起来,说道:“赵姨娘客气了,我也希望咱们府上能多个一身正气、有担当的主子。”
这样看来,赵姨娘不但是个聪明人,还懂得自己上进,不是那等只懂坐享其成、谋算祖辈家业的妇人。安国公府能娶进来这样一个妾室,也算幸事。
赵姨娘连忙说道:“婢妾能的大小姐指点,何其幸也。缘哥儿以后还得大小姐和齐家哥儿多照应,婢妾叩谢世子夫人和大小姐。”
第二天,叶缘身边就多了个人,赵姨娘开始在他身边照看。说起来心酸,赵姨娘出现在叶缘身边的时候,叶缘大眼睛咕噜噜的盯着生母看了好半天,最终还是转身,投向乳母怀中。
赵姨娘却幸福的差点儿掉下眼泪。这是她的儿子呢,已经一岁多了,可她却没见过几面,只能日日思念。如今好了,国公夫人说了,适应几日,等缘哥儿愿意跟着她的时候,她就可以把缘哥儿带在身边了。
这些事情刘姨娘和叶宏阳不知道,直到三天之后,赵姨娘搬出幽香苑,刘姨娘才听说叶缘交给赵姨娘自己养了。
赵姨娘母子搬进一个小小院落,那个院子临近叶欣颜所在的锦岚苑,临时起名含秀苑。
同一天,叶宏阳刚刚回到幽香苑,刘姨娘还没来得及告诉他赵姨娘搬走,贴身伺候国公夫人的钱嬷嬷就来到刘姨娘房里,通告刘姨娘,缘哥儿已经抱回赵姨娘处,以后若是缘哥儿遭到什么暗算暗害,不论有无后果,先处置了刘姨娘,再查原因。
叶宏阳气的当下就砸了两个茶杯,指着钱嬷嬷喝骂。
而钱嬷嬷也只是惶恐的跪地请罪,之后就带着两个丫鬟离开了。
国公夫人房里的丫鬟婆子走没影儿了,刘姨娘屈辱的眼泪才滴落下来,哀哀的伏地痛哭。
她是真的气极、也屈辱极了,还有这么不讲理的事情?安国公府有权有势,可她难道不是安国公府的人吗?她好好歹歹给安国公府添了两个孙子、一个孙女,让安国公府之前的十几年有了男丁传承血脉。
怎么她就得不到丝毫的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