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大夫一看齐嘉伤痕累累的后背,面色立即就变了,眼神冷冽的扫了叶欣颜和齐友年一眼,才认真看小家伙的伤。
叶欣颜忍不住庆幸,幸好昨天给小家伙擦洗了身体,若不然,身上遍布的伤疤,经年累月不洗浴的身体,只怕老大夫的眼刀就能把他们剐了。
现在的小家伙虽然身上有伤,但皮肤洁净光滑,头发也仔细梳过,整个人看起来还算精神。衣服是金嬷嬷昨天赶制的,怕蹭的伤口疼,做的宽大,布料干净柔软。
起码从这种种状况看起来,他们这两个大人对孩子打理的还算精心。
大夫看了伤势,又掰着齐嘉小手的手指看了一遍,才冷着脸问道:“怎么烫的?”
齐嘉对于身边人的神色极为敏感,一看大夫的脸色,立即就是一激灵。
叶欣颜连忙把他揽在怀里安抚。
齐友年犹豫一下,想着要不要对大夫实话实说,叶欣颜接过话来:“老先生,这是我的幼弟,是我祖父昨天才从本家过继来的,来的时候就带着伤……。”也就是说,我们不知道他的伤是哪儿来的。
不是她不想说明白,而是事情的来龙去脉太复杂。若要说清楚,岂不是要沏两壶茶,说上三几个时辰才行?就算老先生愿意听,他们还有事情要做,金嬷嬷还在街巷的另一头等着呢。
听了叶欣颜的解释,老大夫的脸色还是不大好,但也没再多说什么。提笔开了三副草药并一盒药膏,叮嘱了诸多注意事项。才阴沉着脸,把两大一小三个人打发走。
这趟病看的,用了近二两银子,事实证明,穷人家果然看不起病。
所以,要尽快脱贫。
爷孙三个走出医馆,叶欣颜依然抱着齐嘉,往后看了一眼,长长的吐了口气,对齐友年笑道:“老先生脾气还挺大,我还以为咱爷孙两个会被打出门呢。”
齐友年掂了掂手里的药,苦笑道:“你虽然那么解释了,人家可不见得相信。我总觉得老先生不但没给咱好脸色,就是给咱算的药钱,也算多了点。”
“没准儿是人家的烧伤药膏疗效好,医童拿药膏的时候,我看见老先生给医童使眼色来着。”
“是吗?要是这样,多花些银子也值得。”齐友年高兴起来。天气越来越热了,最怕汗水污迹污染了伤口。能让孩子少受些罪,快快好起来,那真真就是意外之喜了。
…………
齐友荣惦记着银子,还没到晌午,就在三房院门处踮着脚的眺望村口。
眼睛都要望穿了,终于看到驴车的影子,本想立即追过去向齐友年探口风,却听到院子里宋氏没好气的声音:“还等什么呢?你以为你那二哥还会给你送吃食不成?饭都凉了,你不吃,我们还饿着呢。”
宋氏对如今的局面很是愤恨,家里养着齐从明算什么?根本就不费多少粮食,还不用操心他的衣食住行。而齐家二房每日拿来的吃食,却是实实在在的干粮吃食,口味还极好。
齐家二房的摊花虽然是玉米面做的,但那做法却和普通农家不一样。玉米面磨得更细不说,锅底还刷了油,光那油香味,就少有的香甜。更何况,时不时的还有三角烧饼吃,那可是白面做的,里面还垫着油酥。
若不是齐友年老朽回乡,他们这样的普通农户,哪会有这等白来的可口食物?就是这样天上掉下来的好事,让庞氏那搅家精搅合黄了。
昨日她家和金嬷嬷闹成那样,再有老头子说齐从明身上遍布伤疤,二房一定对他们印象恶略。二房的吃食,以后是不用再想着了。
宋氏缓缓的舒了口气,自我安慰着,好在齐友年答应给自家银子,也还不算太亏。
唉,若是没发生昨日撕破脸的事情,齐友年再把齐从明过继了,那样就完美了。自家既有银子拿,又能日日有吃食,岂不是更好?
“哦。”齐友荣这才发现时辰不早,几乎过了午时。
想来老/二一家也得做饭、吃饭,还是午饭后再过去吧。
齐友年一边往回走,一边在心里埋怨:老/二家也是吝啬,已经在县城做买卖了,还是整日的菜饼子、糊糊,没点儿长进。就算有早点摊剩下的美味吃食,冲着金嬷嬷对他的那张冷脸,想来也没他的份儿。
齐友荣悻悻然的回去吃午饭,心痒难耐的算计着时辰。估摸着二房应该做好饭,也吃过了,才勉强压着步子,往村西北的老房子走去。
金嬷嬷鄙视齐友荣的为人,在里间屋子给齐嘉掌扇纳凉,干脆没露面。
小家伙已经涂了烫伤药、趴在炕上午睡。经过在齐家二房短时间的修整,小家伙的睡颜安静甜美,看着极是可爱。
叶欣颜作为晚辈,当然不好给祖父辈的齐友荣放脸色,只得出面应付一二。但为了避嫌,给齐友年两人上了茶水,也退到里间屋,避开两人关于银子的谈话。
外间房里,齐友年听齐友荣说的银子数量,盯着他看了老半天,才慢吞吞的说道:“你说的银子数额有点大。”
“好商量,好商量。”一句话吓得齐友荣心跳加速,生怕齐友年借机赖账,立时就要降价。
齐友荣脑子转的飞快,寻思改口要十八两呢?还是干脆降到十六两?就听齐友年继续说道:“我家里只能凑齐十两银子……,”
只有十两?齐友荣的心一下子凉了。老/二这也太小气了吧?一个能给他二房顶门户的男丁呢,竟然只给十两银子!
这可不行,齐友荣想着,用什么样的说辞,才能在齐友年这里多争取几两银子。
没想到齐友年只是大喘气,只听他接着说:“剩下的十两,我给你写个欠条吧,争取年底还你。”
事关孩子,齐友年本就没打算在银钱上和齐友荣计较。只要老三不是狮子大开口,要出他承受不了的天价,他不愿意把孩子当货物一样讨价还价。
齐友荣一颗心落地:“行行行,咱们自家兄弟,自是可以通融。只是……欠条,二哥什么时候给我欠条?”
他不识字,想来二哥大概也不识字吧。可欠条不是能拖的事情,一天不攥到手里,他就一天不能安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