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欣颜忍耐再三,终究还是忍不住,把丫鬟婆子打发下去,看着正在描制表格的周碧瑶,问道:“你和容六爷等人都不熟,他们没按时回来,你却异常担心。你担心的是什么?”
周碧瑶能感觉到叶欣颜的担心,同时,她自己也很紧张,被叶欣颜这么一问,想也没想,说道:“我和汪三哥很熟啊。姐姐昨天不是和我说不会有事吗?怎么看着姐姐的担心更甚呢?”
叶欣颜用力捏着额角,周碧瑶果然是在担心汪桥。这个小丫头片子,不是说闺阁女子礼教森严吗?她这心思是哪儿来的。她们这样官宦人家的女子,不是应该恋慕那些如玉君子、翩翩儿郎吗?而汪桥只是个工匠。
周碧瑶见叶欣颜问了一句就没回音了,小心翼翼的探头看着她,试探一声:“姐姐?”
叶欣颜沉了沉性子,才把手放下,说道:“没事,我心事重,想的有点儿多。没事,你做你的,我去工坊看看去。”
“哦。”周碧瑶有些狐疑的看着叶欣颜起身,继续低头做事。
她的笔还没落到纸上,叶欣颜也才走到门口,外面就有隐隐的喧嚣声传来。周碧瑶猛然抬头,正好看到叶欣颜也回头看向她。
周碧瑶喜道:“他们回来了。”口中说着话,丢下手里的毛笔,出溜到炕边就穿鞋
叶欣颜顿了顿,还是停下来,等着周碧瑶穿好鞋,套上袄子,两人一同往外院而来。
乡间的村落里没有很多声音,更不同于现代那繁华热闹的都市,叶欣颜在后院听到的隐约喧嚣,其实离着齐家二房还有一段距离,两人急步走到前院的时候,瑾融等一行人也才刚到达院门口。
也就是三天多的时间,走时鲜衣怒马的一群人,这时满身满脸的风尘之色,衣着也不再鲜亮,灰扑扑的几乎快变成同一个颜色。每匹马的马背上除了骑手,还挂着不同的猎物,给本该矫健利落的骑手队伍多了些杂乱不羁的气息。
同样一群人,走时就是十几个无所事事、外出消遣的闲人。回来的却是灰扑扑的粗糙汉子,虽然粗糙,却有了些别的意味。随着马匹嘶鸣声,齐友年和瑾融等人相互招呼的声音,男人之间的阳刚气息在喧嚣中静静的流淌。
叶欣颜走过去的时候,齐友年过去给刚刚下马的瑾融见礼:“说好的昨日回来,怎么晚了一天?让我们好一番担心。”
齐三顺和齐嘉儿亦步亦趋的跟着齐友年凑过来。
瑾融回头,往江一凡的方向看了一眼,说道:“远凡被一只豹子爪抓了一把,处理完伤口,昨日歇了一晚才启程赶路。”
齐友年闻听,倒吸了一口冷气,忙对瑾融告罪一声,转到后面去看江一凡。
叶欣颜听到,也是吓了一跳,那处大山竟然有豹子出没?被豹抓了可不是小事。她转这眼神去找汪桥,这十几个人里面,就是汪桥没有功夫,不会有事吧?
瑾融也跟着齐友年转身,江一凡那里,侍雨正伸手接江一凡下马。从叶欣颜的角度看过去,江一凡看起来还好,衣袍鞋帽都还算整齐,只是脸色有些发白。汪桥已经下马,正站在江一凡的马前。
叶欣颜看过来的时候,他也正好看向叶欣颜,见叶欣颜的目光落在汪桥身上,他的视线也在叶欣颜身上扫过,下马和齐友年见礼。
齐友年连忙上前扶住,连声说道:“这都什么时候了,还顾得上客套,小老儿都没行礼了。快,快进屋里。伤口怎么样,去县里找个郎中过来看看吧?保险一些。”
江一凡摆摆手,笑着说道:“没事,不过是小伤,都处理好了。师兄给处理的伤口,做这个,他比郎中在行。”
齐友年稍稍放下心,才说道:“怎么搞得,竟然能让豹子近身?豹子行动极快,太险了。”
一直在江一凡身边守着的汪桥满脸惭色,“都是我拖了后腿,是江大人抢过来大力一击,我才逃了一条命,可是江大人却被豹子抓了。”
站在他们后面的叶欣颜和周碧瑶同时变色,不约而同的把视线再次看向汪桥。
章五四连忙扯着汪桥,上上下下的看:“你怎么样?”
汪桥轻推章五四一下,低声说道:“不是说了没事吗?受伤的是江大人。”章五四又看向江一凡,“小老儿替汪桥再次谢过江大人。您这等尊贵身份,能舍身相救一个白衣百姓,江大人高义。”
叶欣颜这才稍稍放心,满是感激的看向江一凡,而江一凡看见叶欣颜眼里的感激,脸上却没半点表情,淡然把视线挪开了,直接把叶欣颜已经到了嘴办的感谢话堵了回去。
叶欣颜愕然,这家伙,就是不能给好脸色看呗。她可是诚心诚意打算感谢他的,这是什么态度?
因着江一凡受伤的事情,十几匹马上的猎物都没人注意了。齐家的仆从仆妇们也顾不上别的,忙着伺候一行人各自回屋更衣洗漱。
江一凡房里的人进进出出,最后还是齐友年从江一凡房里出来,对叶欣颜说道:“没事,伤势不重。听侍卫说,江大人身手矫健,加上衣服穿的厚实,那一爪子没落到实处,只是扫了一下。这也是豹子行动迅速有力,若不是,恐怕江大人都不会受伤。”
叶欣颜想到江一凡看她那一眼,心里甚是不舒服,既然伤势无碍,干嘛那样子的眼神,好像受了天大委屈、却没地儿说似得。
齐友年看向汪桥,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说道:“是不是没想到能遇到这么大的野兽,吓到了吧?你也去洗漱换衣服去吧。一会儿出来吃碗面,晚上大家聚一起,再好好吃个晚饭。”
汪桥犹豫一下,说道:“那行,我先去洗漱换衣服,再来看江大人。”然后心有余悸的说道,“若不是江大人见机快,过来给那豹子一击,只凭我一个人,只怕这条命也没了。”
周碧瑶连忙说道:“听得果然危险呢,幸亏大家都没事。江大人果然高义,咱们得好好谢谢江大人才是。”
齐友年看了周碧瑶一眼,汪桥则模棱两可的点点头,转身回屋了。
叶欣颜的目光在周碧瑶身上和汪桥的背影上打了两个转,心里不妥的感觉更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