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友年和周树玉出去之后,木屋的四角立即被弘知几个看住。
瑾融从矮塌边上拽过来两个靠垫,歪在上面,对江一凡笑道:“远凡你猜得不错,安国公果然是打的看住叶欣颜的算盘,同时还能把叶欣颜这齐叶的身份过了明路。看来国公爷不单单尚能饭否,心智也依然敏锐。”瑾融说着,还贼兮兮的笑了笑,“只是在教导子嗣的关键事情上有些差劲。”
江一凡瞥了瑾融和胡敬一眼,把视线转回手中的一份文书,没搭茬。
瑾融碰了碰江一凡,说道:“远凡,谢春派人送来的乳制品作坊营造文案,里面的图作和营造文书做的很不错。能以一人之力把营造文案做的如此规矩细致,那个汪桥还真不是等闲人物,很有将作天分。”
江一凡抬眼,微微皱眉:“不是有叶欣颜帮着做吗?”
“对对对,”瑾融立即直起身,来了兴趣,“远凡你说的对,叶欣颜更是不简单,好歹汪桥还是工匠出身,听说从小就混迹在营造行,做过的营生涉及营造的各类工匠行当。而叶欣颜初次接触,对照营造规制就能把营造行相关文案做的有板有眼,看着的确比汪桥厉害一些。”
江一凡眉头皱的更深,瑾融这家伙,怎么兴奋成这个样子,不怀好意吧。
“六爷对叶欣颜的事情过于上心了,不但关注产业上的事情,还在周公子面前,把她和安国公府扯在一起。六爷这是借周公子的口,给知府大人带话,可谓用心良苦。”江一凡的语气变得有些讥讽,“只是,以六爷的身份做这等事情,有些过了。”
胡敬正想着,他是不是也该出去转一会儿,这时听到江一凡把话说得如此明显,后悔刚才没和齐友年一起离开,这些话不是他这个幕僚应该听的。
胡敬看向瑾融,立即碰上瑾融丢过来的眼神,顺势说道:“在下忽然想起还有些事情没交代,先告退,去安排一下。”
瑾融看着胡敬离开,坐起身,收起戏谑的神色,缓缓说道:“远凡,不要怪我不提醒你,叶欣颜已经和过去不一样了,很不一样。你若是有别的想法,就不要摆出如今这姿态,若是失去了先机,耽误了事情,那是你自己失策、想不明白,怪不得他人。”
江一凡脸色僵了一下,盯了瑾融好半天,才问道:“六爷这是什么意思?”
瑾融垂下眼帘,说道:“没什么意思,我只提醒你,早早把事情想清楚。之前因为叶欣颜逃出来的境遇太差,周围没有能让她看在眼里的男人。以后就不一样了,以后的叶欣颜、明面上的齐叶,会以一种不一样的姿态出现在世人面前。”
瑾融抬眼看着江一凡,认真说道:“以齐叶如今的能力,完全能撑起一个家族的兴旺,当得起任何大族世家的宗妇身份,……你若是没出手就输了,势必会懊恼甚至迁怒于人,到时候,会很失君子风度的。”
江一凡立即就沉下脸,薄怒道:“你都这样说话了,还敢说没什么意思!你要清楚你的身份,你就是往府里抬个人,也得把家世查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她不合适!”
瑾融笑一笑,用极低的声音自语道:“现在是,谁能知道以后是不是呢?何况,她的身份,我很清楚。”
江一凡冷笑道:“六爷果然好大的志向,居然把这等事情也当做未来的目标。在下原本以为六爷只是看中她的本事,笼络她做事而已。”
瑾融也反唇相讥,“远凡,你已经和叶家大小姐和离了,和离之后两人嫁娶自由、互不干涉,这是常例。而且现如今这个女子是齐叶,顶着一个不相干的身份,你看不上没关系,多得是人能看见她的出色。只要你事后不后悔就好。”
江一凡心中警醒,肃然问道:“这么说,六爷只是看中她的本事,就想把她收进府里?”
瑾融没说话,只沉默的看着江一凡。叶欣颜终究是个女子,总要嫁人的,若是让她嫁入别家,她就只能给别家积聚巨大财富。这样的结果,不但让他失去资助,还会让朝廷多一分面对巨大财力家族的顾忌。
“之前好好的,怎么忽然间就说起这个?”江一凡眯着眼睛,盯着瑾融问道。
瑾融的视线在木屋里转了一圈,问道:“对这个悠忽之间就能建起的屋子,远凡一点儿感触都没有吗?”
江一凡皱眉,“什么感触?”他心里升起不踏实的感觉,似乎什么东西在悄悄的离开,走到他难以企及的地方。
“这个格栅屋虽然做的不够精致,但相对于建造的时间来说,已经很好、或者说极好了,至少我没见过这么迅捷的做工。远凡你在六部给事中呆过,应该大概知道工部关于工程的造价,这样一个木屋,若是当做一个亭子来建造,那也是要花些银子的。
而齐家不到两个时辰,就能把这个屋子建起来,日后的前景可想而知。齐家交上来的乳制品作坊的营造文案,我也找内行人看过。内行的评价说,对于民间营造行来说,齐家的营造文案很出色。
也就是说,齐家的营造行绝对有做大的能力。”
江一凡紧盯着瑾融,眉头皱的更深。
瑾融继续说道:“咱们过来的时候,大略能看到养牛场一侧的乳制品作坊,动工也很快。上次胡敬来取干酪粉和乳酪点心的方子,看见齐家有几张营造使用的机巧器具草图。”
瑾融认真的看着江一凡,“咱们兄弟一场,我不能瞒你。我以为,叶欣颜找我合作的乳制品行,只是她的一个跳板,齐家真正想做的行当是营造行。和我合作乳制品行,只是为了让他齐家短时间内兴盛家业,赚取巨额财富的时候有个依仗。”
江一凡的目光悠忽一闪,继而沉静下去。
他沉声问道:“所以,六爷就看到一个巨大的财力支持,改变了笼络齐叶做事的策略,想把整个齐家和齐叶都当做六爷自己的私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