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唯贤连忙退后一步,劝道:“殿下息怒。既然福王能被允许参与政事,想来以后殿下也会有机会。”
“有个屁的机会!”太子连风仪也不顾,直接爆了粗口,“初一祭天的时候,孤向父皇诚心认错,百般恳求,结果呢?如今,瑾融和瑾翊都在朝堂上理事,只有孤被圈在府中不见天日!”
礼部左侍郎乔显成坐在太子下首,见太子气急,也出声劝道:“福王说是出来做事,其实不过是皇上的权宜之计,皇上并未委派福王长久差事。殿下也知道,将作监一直都是替皇上做事,别人哪里伸得进去手?福王不过就是露个面,虚应一场而已。”
“就算虚应一场,瑾翊也有这个虚应的机会。”太子怒气丝毫不减,顿了顿,又想起这几个人给他说的廷议的经过,更是咬牙切齿,“瑾融说了那么露骨的话,也不见父皇斥责。父皇这是默许要把皇位传给瑾融了吧?孤还没被废呢!”
太子重重一掌,拍在身边的桌案上,把手掌拍得生疼。
同时在座的邢斌暗叹一声,没答话。太子殿下如今的境况,已经不是岌岌可危,应该是没希望了吧?
太子咬着牙,狠声说道:“既然父皇不念父子之情,一定不肯给孤希望。那孤就只能冒死一搏了。”
“……!”邢斌等人被太子的话惊得一跳,差点儿从椅子上滑下来。
“殿下慎言……”
“殿下不可。”
几人压低声音,急急劝道。
太子看着房间里几个惊慌失措的人,冷冷说道:“几位没听说过富贵险中求吗?你们也不想醒,若不搏一搏,待到瑾融或者瑾翊上位,你们能有什么好下场?”
大概是太子说话的语气少有的理智,也大概想到自家府上现在的繁华,和以后没落的反差,邢斌几人面色稍缓。
太子继续说道:“孤才是父皇的嫡长子,是皇位最合理的继承人。只不过,孤不慎被人陷害,暂时没机会替自己辩驳而已。天下那么多主持正统的人,难道还会缺支持嫡长皇子继位的人吗?”
房间里的人虽然还是惊疑,但惊疑当中也多了几分思量。
太子见几人镇定下来,语气转为温和:“你们先回去商量着,就算想搏个泼天的富贵,那也不是一日两日的事情,需得好好谋划周全才行。”
泼天的富贵啊……邢斌等人互视一眼,此事,当真得回去好好议一议了。
给工匠评定技术等级,虽然遭到了诸多大臣和读书人的反对。可是,具体把事情做下来,却没什么难度。
考校工匠的技艺考校简单直接,把指定的活做出来,达到标准即可。
能够引起争议的,是工匠报上来的技术成果和贡献。
技术成果这种事,若是在千年后的大时代里面,各种技术成果和发明举不胜举,考评人员有喜欢这个的,就有喜欢哪个的,可操作性很强。
但在如今这个时代,专利研发才刚起步,成果、贡献神马的,评定起来就相当简单了。
第一批通过朝廷评定,上等级的工匠一共有十人。
京城的机械作坊五人,豫远郡的农具作坊两人,原州营造行木工一人,将作监一人,工部一人。
施印评定结果是最高等级,八级。
其余,汪桥六级,豫远郡机械作坊的杜大中四级,将作监一人评为二级,工部一个工匠一级。隶属于齐家的另外几人都是三级。
工匠们展示各自手艺,是在将作监的天井里。当着在场二十个评委的面,用将作监提供的材料,做成监考官要求的器物或者形状。
人家施印老头自持身份,本不愿出手,让水平不高的人给他评定。是众人连哄带劝、威逼利诱,才把老头哄到这里。
人家施印做的活儿,那是真没的说。看了施印的活儿,就没人有理由不给人评八级。
其次就是汪桥。汪桥在工匠行和想象力方面,很是心思灵透。可若是具体动手的话,终究是欠缺了岁月的浸淫。不但比不上施印,甚至连将作监和工部的两个工匠也比不上。
只是,汪桥的理论水平和技术成果极其高。在有些地方,汪桥的理论水平和灵透,甚至能高过施印。所以,评审团给他评了六级。
隶属于齐家的工匠的级别普遍高,那是因为这几年里,机械作坊新出品的器具占了优势。他们在技术成果方面,比循规蹈矩、按上官吩咐做事的朝廷工匠强得多。
工匠评级结果也是张榜公布的。
张榜那天,看榜的人虽然说不上人山人海,却也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个密不透风。外围的人想挤进去看个究竟,里面看了榜的人想退出去报喜。闹哄哄的,居然也有了些科考张榜的气象。
只不过,每三年一次的会试,参加科考的学子要多得多,所以相关人员来看榜的人也更多而已。
张榜这日,叶欣颜拉着齐友年和袁尚、施印等人,在不远处的一个酒楼就坐,来看对面张榜的盛景。
看着下方挤挤挨挨、看热闹的人,看着兴奋的议论不断的匠人,叶欣颜由衷感觉,自己这趟穿越没白来。
齐友年的视线从窗口穿出,看向对面,感叹道:“当日,叶子说要把营造行做成天下数一数二的大产业,还说要替天下工匠挣一份应有的体面和报酬。没想到叶子她做到了。
我当时是不敢相信的。咱能让自家营造行赚点银子,能善待自家雇用的工匠,已经就很了不起了。全天下?那是真不敢想,可是,没想到老头子有生之年,真的能看到这一天。”
“您老有福,大奶奶是个厉害的。”袁尚喜滋滋的附和。自家营造行也出了个三级工匠呢。以后,自家的招牌那是亮的很了,做齐家买卖的管事,就是管事的巅峰。
汪桥也看着对面拥挤的人群,眼睛有了湿意。
他十三岁就出来做事,一直到跟着章四伯去到清河村之前,他最高的理想,就是以后做匠人行熟了,积攒一些根基,能当个作头,领上七八个工匠做事。
作头做的好了,不但能赚取一家人的吃饭穿衣,每年还能攒上些许两银子。
他根本就没想过会有今天,就是做梦也想不到,他一个从小就是去父亲的匠人,有一天能来到京城,能进皇宫,能见到皇上,名字被朝廷写在功名榜上。
还能吃到朝廷的俸米,有了见官不跪的体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