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幻上上下下地打量着朱蛮,嗤地笑一声,再看看,嗤地再笑一声。最后横步过去,伸手搂了他的肩膀,亲亲热热地问:“阿蛮,你是真动心了牡丹郡主本人,还是看上宁王的权势了?来,跟哥说实话。”
朱蛮挺郁闷地掏了掏耳朵,苦着脸问:“不论是哪样,钟郎似乎也比我年轻不少……”
“不要顾左右而言他!说!”钟幻的手非常不客气地捏了朱蛮的胸前的一条肉,狠狠地拧了半圈。
朱蛮疼得整个人都长高了半头,捏细了嗓子连声急道:“本人!本人!本人!!!”
钟幻松了手。
“我对宁王丝毫兴趣都没有。”朱蛮这才抹了一把额角的冷汗,压低了声音:“甚至,我来是为了请教钟郎,如何才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把牡丹郡主从宁王的眼皮子底下弄走……”
钟幻的手又探向他肋下的另一块嫩肉:“你想绑架?!”
朱蛮一把抓住他的手,满面陪笑着直接露底:“借给我八百个胆子我也不敢呐!这不是看着京城大乱在即,我实在是舍不得牡丹牵扯其中,我想带着她走……”
“带,走?你跟她,已经……?!”钟幻瞪圆了眼睛,“你这动作也太快了吧?!”
“呃……”朱蛮噎住,看看钟幻已经不动声色地带着他走到了一个僻静的角落,方轻声告诉他:“其实还什么都没说。”
钟幻撒了手,两脚叉开,抱着肘歪头看他:“我们家二傻子是真拿牡丹郡主当姐妹的。你不给我说出个子丑寅卯来,你可休想再见到牡丹郡主一面!”
朱蛮双手拱起,连连作揖:“我这不是来求教您了吗?我心悦南惜,可身份尴尬。
“昨天,一个小小的薛娘子头一回进王府,宁王竟然亲自跑去偶遇她,还让她多多跟南惜来往。若是宁王知道我动了这个心思,他不给南惜头上插个牌子明码标价才怪!南惜会伤心死的。
“更何况,京中局势不明。韩震作乱是早晚的事,宁王就盼着那一天能分一杯羹。可从太后到皇后,你、离珠、萧家、潘家,哪一位是吃素的?到时候,宁王死了活该,可南惜何辜?
“我一个生意人,生意在哪儿做不是做?大不了我自此不进京城便是。你那干舅舅到现在不也没来过京城?也不妨碍他做大夏首富嘛!
“可如今,我是真不知道,南惜想嫁个什么样的人好兄弟,你能不能帮我探探她的口风?”
说到最后,朱蛮一脸哀求。
钟幻歪着身子斜着眼睛看他,全听完了,腾地一下跳开老远:“我去探她的口风!?你是嫌我死得太慢是吗?”
“不是不是!您可以先跟离珠郡主说说撒……”朱蛮连忙抱住了他的肩膀安抚,低声道:“我已经拿下了西市两条街。你要的话,都给你。”
“两条?”钟幻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怎么我的人跟我说,西市已经多一半都姓了朱了?”
朱蛮呃了一声愣住,忙赔笑道:“你看,我不还得跟家里有个交代么?你给我留一点儿。我只留一条街,剩下的都给你。怎么样?”
“稀罕你的西市!南市北市我都吃不完呢。不要。”
钟幻撇撇嘴,眼看着朱蛮急红了眼,倒好笑起来,“不过,你这小子,这事儿上若是没说瞎话,就还算地道。
“这么着,牡丹郡主是没个好爹,可是她还有莲王息王两位好堂兄。你这心思,我先漏一点给莲王,看看他是怎么想的。如果人家兄长觉得合适,咱们再往下说。怎么样?”
朱蛮一张胖脸顿时笑成了一朵花:“行行行!钟郎果然是性情中人!仗义!”
翘起的大拇指才一放下,就立时拉了钟幻的袖子,道:“南惜来了么?在哪儿呢?”
“南惜南惜南惜!本事大了啊你?敢直呼其名了?叫郡主!”钟幻瞪了他一眼,才跟他勾肩搭背地往另一条路上走:“早来了,跟我们家二傻子和息王妃一起,在里头聊天吃点心呢。”
“息王夫妻也来了?今天究竟是谁的东家?好大的面子。”朱蛮心情好了起来,说什么都是笑嘻嘻的。
“你给我少装傻。你要是不知道是谁的东家,你能知道牡丹郡主和我师妹今天都来了我家?”钟幻对他越发不客气。
朱蛮反而觉得自在,哈哈笑着,脚底生风。
今天除了一个不请自来的朱蛮,和一个宅院主人钟幻,不是皇亲,就是国戚。
一家子便没那么多忌讳,和和乐乐地都聚在花厅说笑。沈沉、息王妃和牡丹郡主坐在花厅深处嘀嘀咕咕说私房小话,息王、莲王和南猛在靠外的另一桌上喝茶闲谈。
“太子这二舅可真是尽职尽责,这院子巡了快半个时辰了吧?我这光闻见桂花香,死活不让我出去看桂花树,你说这事儿闹得!”
息王满腹牢骚。
莲王呵呵地笑:“这可是太子。再怎么着钱宅你们也都是头回来。他职责所在,仔细巡一回,他放心,咱们也放心不是?”
“哼!早知道是这样,我就不让你们来了!潘二郎一副要给我抄家的架势,他倒是保护太子来了,还是替刑部户部摸我钱家的底来了?”
钟幻哼哼着,迈着方步,身后跟着朱蛮,进了花厅。
一听见他的声音,沈沉丢下息王妃和牡丹郡主,眉开眼笑地跑了出来:“师兄!”
“人都是你弄来的。一会儿找棵最大的桂树,看一眼,赶紧把人给我弄走!我这在自己家说话,都得憋着气、压着声,我招谁惹谁了?!”
钟幻满肚子牢骚。
沈沉连忙狗腿地给他捶肩捶背:“是是是。委屈师兄了。您一向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打生下来就没受过这种气,都怪师妹我粗心。赶明儿给你买盒上好的金桂胭脂怎么样?”
众人一开始还都愣神,听到后来,喷茶的喷茶,岔气的岔气,各自拍着桌子笑得前仰后合。
息王妃拉着牡丹郡主,扶着肚子哈哈地笑:“我的天哪!我只知道咱们这妹妹调皮,太后跟前不大有规矩,还以为她是故意逗太后开心的。可没想到,她平日里竟还收敛着呢!”
牡丹郡主腮上别出心裁地画了一朵牡丹花,此时小心翼翼地用帕子掩着口,却也笑得眉眼弯弯:“离珠唯有遇上钟郎,口齿格外伶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