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开的药方在药房中还有存档,赵修玉很快叫人拿过来,江慕乔看了两眼,方子毫无问题,补肾养血正适合安胎。
可既然方子没问题,江慕乔又看了眼板车上躺着的桂芳,直接道,“要么就是抓的药有问题,要么就是又吃错了东西。”
方老婆断然否认,“没有,不可能吃错东西,就是你们的药有问题!”
江慕乔抬眸看她一眼,“药有没有问题,我们自然会查清楚。”
她声音不算大,然而方老婆的气势却无端弱了三分,嘟囔道,“俺们又分不出来好坏,谁知道你是不是故意说瞎话骗我们?”
赵修玉今日真是气的要命,这胡搅蛮缠的老婆子!
他刚要开口,江慕乔抬手制止。
她提高了三分音调,正色对方老婆道,“你若是不信我们自己检查的结果,那可以把太医院的人请过来,请他们来判断我们药房的药材是否有问题。”
太医院……
这三个字让那方老婆嘴唇抖了抖,“我们可请不来。”
江慕乔道,“不要你请。”
转头又吩咐,“修玉,让人去把四物汤相关的药材都取出来,当着大家的面检查。”
赵修玉应了声,又指了指桂芳,迟疑道,“师祖,那她呢?”
静芙表姐站在赵修玉的身旁,也低声道,“乔乔,咱们不管她了吗?”
也就耽搁这会儿的功夫,板车下面的血渍越来越多了,车上躺着的桂芳面如金纸。
江慕乔心底一声轻叹,她默不作声的打量方老婆。这老妇人穿着虽然简朴,然而两只眼珠子滴溜溜乱转,直接带着板车过来堵门,车上她的儿媳妇明明没死,可她一张嘴便是草菅人命,意图再明显不过。
而这种事情赵修玉见识的少,而她却见过太多。\0
更何况赏梅宴之前,她被楚无病软磨硬泡救了个人,却没想到惹了麻烦。
然而这亏,静芙表姐没吃过,赵修玉显然没吃过。
他的一腔热血,也还没有冷过。
也罢,谁无少年时?江慕乔主意已下,便再度转眸看向板车上的女人。
人,她可以尝试着帮忙救治。
然而,却不能再自找麻烦。
她走到赵修玉面前交代了几句,赵修玉显然没想到还能这么操作,不由吃惊,“师祖,这行吗?”
江慕乔只让他去做,“你照我说的做,尽职免责,以后你就懂了。”
不多时,一张文书送了出来。
江慕乔递到方老婆面前,“保证书。你若想让我们继续帮你儿媳妇治病,就先把这个签了,我们会尽全力救治,只是我们是医生不是神仙,你儿媳妇的生死还在天意。若是不幸没能救回来,此事与我们无关。”
方老婆一听眼珠子便瞪大了,“你们是大夫,咋能说这话?”
江慕乔也不客气,立时收回了那张纸,“你若不签就罢了,那这就查验药材,若是与我们无关,你把板车拉走,还有,务必把这血渍清理干净。”
她说的干脆,可方老婆却又不干了,朝着她乱嚷,“你这小姑娘瞧着年纪不大,心咋那么狠,你们是大夫,帮我们看病咋了?”
方老婆话音刚落,围观的百姓中也有些人嘟囔,“就是,心地咋那么狠,他们是大夫,治病救人是天经地义。”
江慕乔淡淡一笑,不急不徐道,“我是会医术能治病,却不是天经地义。因为这医术既不是你教我的,我也没吃你家大米,不欠你什么。何况你也没出诊金,凭什么让我给你儿媳妇瞧病?”
“瞧也行。”她话音一转,接着又道,“你把这张纸签了。”
方老婆犹犹豫豫的不肯签,江慕乔低笑,“你不是说把你儿媳妇看的跟眼珠子似的?连救她都不肯,今天恐怕是来故意讹诈的吧?”
这话刺激的方老婆忍不住嚷嚷,“我真把她看成眼珠子!可现在她这样,血流了这般多,救了命还不知要花多少银子,再说就算是救回来了也不能生了,我救她干啥?”
这话让江慕乔的眼神倏然转冷。
来自亲人的残忍,比陌生人更叫人寒心!
“签!”她盯着方老婆,一字一顿道,“你若是不签,我现在就报官,告你害死了你儿媳妇!”
她气势逼人,震得方老婆忍不住后退一步,下意识的道,“可我不会写字。”
不会写字,画押也成。
收好那张保证书,江慕乔抬抬手,指挥人把桂芳抬到了药房里。
先让人去熬好补血的汤剂,她又掏出随身携带的银针,封住了桂芳的血脉。
方老婆子还没见过这么奇诡的画面,那可是针啊,比绣花针还长,那么长的针扎进人的身体里,还不得把人给扎坏了?
“不行不行。”方老婆挡在桂芳前面,嚷嚷道,“不治了不治了,即便是个死,也得全须全尾的去了,好好的人不能扎成浑身是窟窿。”
赵修玉冷着脸,“你懂什么,我师祖出手,那是你儿媳妇的造化。”
方老婆子顾不得怕了,挣扎道,“呸,谁要这造化,你们怎么不扎你们自己!还我儿媳妇!”
崔静芙听的急了,“你这老太太怎么不辨是非,你都画押了,你要再敢嚷嚷,乔乔这就不治了!你是大夫,还是她是大夫?”
被两个人阻拦,方老婆子跳脚也没挡住。
然而,银针刺入,叫人吃惊的一幕出现了。
银针刺脉的功效非凡,几乎是立竿见影,桂芳便停止淌血了。
亲眼见这血被止住了,方老婆子惊的张大嘴巴,人活几辈子,她也没见过这么神奇的医术啊。
这莫非遇见了神仙,只凭几根针就能让桂芳不流血?
方老婆子两腿一软,不由朝着江慕乔跪下去,“神仙,求你治好我儿媳妇吧!再保佑我儿媳妇顺顺利利的生一个大胖孙子!”
江慕乔,“……”
崔静芙好气又好笑,“你刚刚还不想救她?这会儿怎么又愿意了。”
方老婆子嘟囔,“这不一样。”
崔静芙不解,“有什么不一样?”
收了针,江慕乔神色冷淡的接过话茬,“当然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