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宸殿中,皇上被崔文扬劫持,百官以太子马首是瞻。
而太子此刻满脸悲愤,“江慕乔,眼下是什么情况?你不劝着皇弟早些救父皇倒也罢了,竟然还敢拦着!”
“来人啊!”他呼喝道,“把安王妃也一道抓起来,胆敢阻拦救父皇之人,一律格杀勿论!”
朝臣和侍卫们不敢对崔文扬动手,反而朝楚云铮和江晗围了过来,百官们义愤填膺,恨不得也亲手抓住他们二人,也好赶快救出皇上。
瞧着紫宸殿中闹哄哄的场面,崔文扬冷冰冰的脸上,笑容愈发残忍。
而庆元帝则眉头紧锁,脸色甚是难看。
太子比他预想中的更加糊涂,还有那群官员,简直都是废物!
崔文扬剑柄抖了抖,再度催促,“赶快,否则我的手就不稳当了。”
太子连骨碌带爬的站了起来,指挥着众人道,“快,抓住他们!”
整个紫宸殿中的侍卫和百官都朝楚云铮和江晗围去,生怕他们跑了。
江伯玉和苏培有心要说两句,可还没开口便听到有人喊道,“把江伯玉也抓起来!省的江伯玉阻挠!”
见事已至此,包围圈中的江晗干脆一动不动的站着。
今日这一局是死局,他和安王若是反抗,就是不救皇上的死罪,窝囊。可若是引颈就戮,就是着了崔文扬的道,更窝囊!
怎么选,都是死!
江晗咬着牙,想不到自己没能死在西北的战场上,反而死在了崔文扬这阴险小人的诡计中。
他心中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然而抬头,却见楚云铮依旧脸色淡然。
这反应看得江晗心头一惊,下意识的喊了句,“安王?”
楚云铮方才抬眸,转头对太子道,“皇兄,用不着这么多人动手,我自己来。”
太子大喜,“当真?你能想开主动救父皇最好!”
楚云铮看着被劫持的庆元帝,行了一礼之后方才道,“父皇,儿子自然是要救您的。”
说罢又道,“进宫不允许带刀,若要我自杀,总得给一把兵器吧。”
太子连忙命人送上去。
然而兵器还没到楚云铮的手中,崔文扬却忽然喊停,“慢着!”
他狐疑的看向楚云铮,数次打交道,他无比清楚眼前这位冷面冷心的王爷是个什么样的人,若说楚云铮肯为江慕乔死,他信。可是为皇上,他不信。
想到楚云铮的一身功夫,崔文扬道,“换个兵器。”
楚云铮摊开手,“崔将军欺人太甚了吧,你让本王死,却不给本王刀剑,本王怎么死?”
崔文扬目光阴冷,“王爷不是还喜好穿女人的衣裙么?三尺白绫,一只鹤顶红,足够了。”
白绫和鹤顶红,都是宫中对犯了罪的女子的刑罚,崔文扬又刻意点出他穿女人衣裙那件事,分明是故意羞辱。
只是楚云铮不当回事的脸色,让崔文扬凭空生出一拳打在棉花中的羞恼。
他哼了声,太子连忙让人去找鹤顶红和白绫。
紫宸殿中糟杂一片,然而身处其中的江慕乔却忽然生出了一股难以形容的荒谬感。
皇上被劫持,百官无首,太子身为储君应当定臣心,齐心协力救出皇上。
可此刻的太子却成了崔文扬身边的一条狗,让咬谁便咬谁。
而百官,更成了这条狗的帮凶。
她站在楚云铮身旁,看着狼狈的帝王,忽的道,“够了!”
人群中静了一瞬,江慕乔再度道,“崔文扬,你的目标无非就是楚云铮,放开皇上,我跟你走。”
只这一句,江晗大惊失色。
楚云铮脸上的镇定寸寸皲裂,他失声喊了句,“乔乔!”
而庆元帝则猛地抬头看向人群之中的少女,深秋的萧索中,穿着淡粉色衣裙的她柔美的像是开在三月枝头的桃花,然而她眼中凌然的光彩,却又如铮铮傲骨的寒梅,恣意的绽放在糟杂的紫宸殿中。
她声音如水击玉石般清越,“崔文扬,你劫持了皇上,今日已是死罪,不管安王和我兄长是死是活,你都逃不开紫宸殿。可你只要放了皇上,换了我,则未必没有一线生机。”
明亮的杏眸看着崔文扬,她带着几分讥讽,“我还能向皇上恳求放过你。只要我在你身边,皇上就不会对你动手。既能保住命,又能折磨安王,这不比你劫持皇上更好?”
说罢,又对上庆元帝的目光,“皇上,行吗?”
庆元帝被看心头又酸又烫,满朝的文武大臣,竟然是一个姑娘家站出来说要以身代之。
一个姑娘家啊,他如何能点头。
然而对上这诚恳的目光,庆元帝却说不出拒绝的话,他无声的沉默。
江慕乔菱红粉嫩的唇角翘了翘,“皇上答应了。崔文扬,如何?”
崔文扬还在思量,楚云铮从包围圈中挣脱,“不行!”
他眼圈发红,急切道,“崔文扬,你不就想让我死么?我死了,你放过乔乔!”
江慕乔回头看他一眼,笑中带了眼泪,“云铮,别傻,这是最好的方式。”
保住了皇上,才有可能保住楚云铮和兄长,可若是保不住皇上,百官的愤怒就足以把他们撕成碎片。
她这一笑,却看得楚云铮捂住了胸口,蛊虫被引出以后,他从未如今日这般痛的无法呼吸过。
“白绫呢!”他忽然回头,对着太子怒道,“你叫人拿的白绫呢?”
他近乎是嘶吼出声,面色扭曲,脖颈处的青筋蹦出,骇人的模样让太子两腿发软,可太子顾不得计较他不敬,连忙叫人把白绫送上。
江慕乔又急又怕,明亮的眼睛里满是泪水,身上的淡淡香气随着哀求传来,“崔文扬!够了吧?”
崔文扬正看得热闹,哪里肯够。
看着泪水涟涟的江慕乔,看着被他玩弄在股掌之间的众人,他只觉意犹未尽。
看着剑刃处的老皇上,再看看一朵小花瓣娇嫩的江慕乔,他的内心蠢蠢欲动,的确,她是提出了个好主意。
用皇上换了她,既能保住命,还能让楚云铮痛苦,这不正是他心底最深处的愿望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