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阴险狡诈卑鄙无耻的之人!不,他根本不配称之为人!
她寒着脸,迅速道,“兄长,崔文扬因为追剿天鹰堂失利,如今被关在大牢中。可这种人,不配待在天牢里。”
他只配跪在漠城五万大齐百姓的坟冢面前,永世被人唾弃。
时过境迁,江晗早已教以往镇定了许多,他点点头,“我知道。乔乔,我准备告御状。”
他要亲口把崔文扬的罪恶宣诸于众,他要亲眼看见崔文扬千刀万剐!才能告慰那五万百姓和众多将士的含冤而死的生魂!
兄长竟要告御状!
大齐百年间国泰民安,已经鲜少有告御状的事情发生,如今兄长竟然打算这么做。
可要劝告的话到了嘴边,却又被江慕乔咽下。
五万个大齐的百姓,数不清的大齐将士,若不能直达天听,他们的怨念何以平息?
看着兄长坚毅的侧脸,她无声点头,“兄长,我叫人去把爹请来。”
治病救人她懂,可朝中大计,却也要兄长和爹共同商量。
江伯玉看到无忧药房的人还以为出了什么岔子,然而被人引到房间里看到江晗,父子二人四目相对,他忽的一愣。
江晗从床上坐起,一丝不苟的行了个大礼,“儿子不孝,让父亲担忧了。”
这竟是想起来了!
团灭天鹰堂重挫崔文扬的锐气的时候,江伯玉都没有这么高兴过!七尺的汉子,此刻看着失而复得的帐子,眼底竟有了泪光。点此进入飞速中文网
“晗儿!”江伯玉踱了两步,忽的一巴掌拍向江晗,“臭小子!”
他心绪激荡,手头力度不轻,这一巴掌让江晗想起了从前挨揍时候的情景。
疼,是真疼。
然而他这一辈子何其有幸,还能让爹再揍自己一顿!
浅浅的水渍滴在青砖的地面上,印痕消失的时候江晗抬头,看着自己爹一字一顿道,“爹,我要告御状。”
江伯玉诧异抬眉,“你说什么?”
然而亲耳听到崔文扬的罪状后,江伯玉愤而起身,咬着牙道,“晗儿起来,你我父子二人现在就去找皇上!”
“岳父,稍安勿躁。”楚云铮忽的开口,他看了眼江晗,“听听大舅兄怎么说,为何要坚持告御状。”
此次江晗恢复记忆,为人处世已经脱胎换骨。而告御状,想必也是他深思熟虑之后的结果。
江晗有些感激的看向楚云铮,然而看到一半忽的想起就是这病秧子拐走了自家妹妹,实在没什么可谢的,又扭曲着脸收回目光哼了声,“谁让你当好人!”
楚云铮,“……”
变了性子没变芯子,江晗还是一如既往的可恶!
倒是江伯玉听到楚云铮的提醒忽的反应过来,“晗儿,你为何坚持告御状?”
江晗眉宇间苦涩淌出,“爹,西北大战已经胜了,对皇上来说只要胜利就是最好的结果,我若是跟您一同进宫,皇上最多会处置了崔文扬,而漠城百姓的冤魂怎么办?儿子行军的时候和漠城的百姓打过交道,他们也是大齐人,不该死的这么不明不白。”
他想让崔文扬受万人唾骂,就一定要把这件事传的尽人皆知。
那怕会遭受皇上的质疑或是惩罚也不要紧,他江晗,本就是捡回来的一条命!
那个莽撞义气的人死在了西北战场上,回来的是一个有担当的真正的江家世子。
楚云铮唇角含笑,破天荒的赞同江晗,“大舅兄这话说得对。”
凭什么要为崔文扬犯下的错粉饰太平?更何况,也趁此机会再让皇上看看,这大齐都是些什么大臣!还说他德不配位,究竟又有多少人配位?!
此事重大,江伯玉犹豫片刻斟酌道,“晗儿,你真要如此?”
江晗只道,“我意已决。”
他既然已经想明白,江伯玉便不再阻止,他是江家人,身上淌着的原本就是一腔热血。
江伯玉微微点头,接着又道,“你既然已经恢复了往日的记忆,你那媳妇?”
媳妇这两个字显然刺激到了江晗的某些回忆,他神色再度黯淡,“香秀吗?我都不在了,她是怎么进门的。”
江伯玉一声长叹,“晗儿,香秀是个好姑娘,你莫辜负了她。”
江慕乔于心不忍,“兄长,你失踪的消息传来之后,香秀险些跳了金水河。她认定你没死,嫁过来之后一直吃斋念佛,就盼着你回来。你……”
对于香秀和翠儿,她心中是有所偏向的,然而看着兄长的神情,剩下劝他先回去看看香秀的话也咽了回去。
江晗怅然道,“我都失踪了,她还愿意嫁过来。爹,那我这就回府吧,总不能一直在药房里住着。”
听他要回去,江伯玉大喜,连忙叫来了马车。
然而出门之时,兄长的脸色却有几分恍惚,不时向门外看。
他的心思江慕乔明白,斟酌片刻后走近在他耳边道,“兄长,我会叫人收了翠儿的尸骨,到时候叫人给你送去。”
江晗眼底亮色闪过,感激的朝她点头。
江慕乔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儿,她怀疑过翠儿,也恨过翠儿。可这个女人却是实实在在的跟兄长有那么一些关系,罢了,替她收了尸,也权当谢谢她最后陪兄长的这段日子,也谢谢她曾经的出手相助,这同样是也是全了兄长的心思。
爹带着兄长先走,江慕乔并未跟上。
她让赵三公子把屋子里的痕迹打扫干净,尤其是药房中还有太医署的太医,翠儿是鞑子的身份要确保绝不会传出。好在天色已晚,痕迹也容易遮掩。
不跟着回去还有另一个原因,她也想把时间留给香秀。
彻底忙完,已经到了亥时末刻。
京中有宵禁,不过平安熟悉京城地形,抄了近道在子时之前赶回了安王府。
两个人潦草的用了点宵夜,洗漱之后沉沉睡去。
翌日天刚蒙蒙亮,整个京城还未从昏睡中醒来,便只听皇宫外的玉华门前,“咚”的一声擂鼓,鼓声暴烈直冲云霄。
鼓声震碎了晦涩的云层,一丝朝阳刺出金光,天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