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秀岚听到这个问题愣了片刻,然后苦笑,“乔乔,大姐不像你。我即便是怨,又有什么办法。”
她心中再有怨气,可也只能被动接受,毫无改变的办法。她就像是一条鱼,只要随便给一点水,都能勉强活下去,除非是实在走投无路,才会进行逼不得已的反击。曾经揭发娘亲是,杀了宋威也是。
江秀岚喃喃,“我一直都是这种性子。乔乔,我不怨旁人只怨自己,我也做不到像你这样恩怨分明。”
江慕乔静静听完,“你倒是像足了我爹。”
江秀岚怔了怔,“是啊。叔父还好吗?”
“他没事。”江慕乔看了眼三房院子里的火光,“三叔一家已经分出去呢,你呢?”
叫人意外的是,大姐似乎早就考虑好了这个问题,只是有些尴尬,“乔乔,我也想出去。”
生怕引起误会的样子,她连忙解释,“不是不相信二叔和你,只是我早就有这想法了,祖母管着江家的时候,她让我关了绣坊我就得关了。如今她不管了,我想去做些自己想做的事情。”
江慕乔想了想,“挺好。只是你不嫁人了?”
江秀岚眼中闪过迷茫和一丝恐惧,良久道,“算了吧。我仔细想过这个问题,若是嫁了人,恐怕那些自诩清高的高门大户也瞧不上我这要抛头露面开铺子的,若是碰到了祖母这样的婆婆,那还不如不嫁。”
江秀岚是亲眼看着母亲的哀怨和江老夫人的强势长大,仅有的一次动心还碰到了宋威那样的人渣,她本就是谨慎小心的模样,选择不嫁人这一点也不奇怪。
可这时代女子不嫁人,一样会招来许多非议。
只是江慕乔并未说明,反而道,“你考虑好了就行。荣华院还有一笔银子,到时候把你的那份送去。”
江秀岚连连摆手,“不用不用,我有银子,我不要别的。”
银子还没归拢,现在争论怎么分为时过早,叫人把大姐送回去,又亲眼看着三房院子里的东西被烧,她这才揉了揉眉心。
“累了?”一直默不作声陪着的楚云铮忽然问。
江慕乔点头,“累。”
楚云铮轻哼了声,“我还以为你不会累,累了就去休息,这家里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这语气,他是又不满了呢。
也是,从清晨过来陪到现在,他把什么都兜住了,她才能专心对付江老夫人。
看着他恼火的模样,江慕乔轻笑着扯了扯他的衣服,声音柔软,“我是累了,你陪我回去休息好不好。”
楚云铮下意识的按了按胸口,只觉得刚刚那一瞬间像是被击穿了。
眼前的小姑娘,头上带着灿若明珠的鲛珠簪子,一身粉色的妆纱缎,眉眼柔和的像是四月的桃花,又美又甜。
“你……”他清了清嗓子想说什么,却又在那样的目光中败下阵来,溃不成军道,“好。”
把人送到拘华院,晃晃荡荡出了将军府,瞧着天上硕大圆月的时候,楚云铮才回过神来。
他轻声笑了笑,忽的对平安说道,“掉头。”
平安连忙勒住了马缰,“王爷,咱们去哪儿。”
去哪儿?
他心情这么好,怎么舍得就此回去。
看着那仍似圆盘似的月亮,他看了看黑黢黢的远处,“你可知道江家老三的落脚地。”
平安不知道,不过,这不难。
很快,江家老三的下落被送了过来,楚云铮弹了弹那张纸,“兵分两路,动手。”
深夜的京城,无人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有第二天清晨三夫人的尖叫划破了寂静的客栈。
三夫人怀疑自己做了噩梦,若不是,怎么能有人一夜之间毁了自己的东西!她费尽心思从江家带出来的金银细软,有些没了,有些被毁了,几乎一样不留!她疯了一样的扑过去,使劲的掐着自己的胳膊,疼,是真疼!可可比不上心疼!
三夫人拖着江文禄嚎啕大哭,“你爹那死鬼也不知哪儿去了!是哪个天杀的偷了我们东西!”
她嚎了半天,总算等到了江伯成。
昨天晚上出门时候还光鲜亮丽的江伯成此刻邋遢的像个乞丐,他脚步踉踉跄跄,失魂落魄的进来。
瞧见他之后三夫人尖叫了声,“你去哪儿鬼混了!咱们的东西被毁了!还有银票呢!你昨晚上出去的是不是带出去一些?”
江伯成颓然坐地,用手拽着头发,“我的银票也被人偷了!”
三夫人来不及追究江伯成昨晚去了哪儿,夫妻二人抱头痛哭了一阵,江伯成换缓回神,“不可能这么巧,一定是有人整咱们!”
而能动手又会动手的,除了江慕乔那死丫头的人还会有谁?
江伯成像一条愤怒的髭狗,带着妻儿重新回到了江家,他要回去找那死丫头算账!
只是人还没挨着江家门口,便在小巷子里被人拦住,从马车上拉出之后立刻被套上麻袋锤了一顿,末了还丢下一句威胁,“再敢去江家,打断你的腿!”
江伯成一辈子都没吃过这种苦,被三夫人从麻袋中扒出来的时候顿生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绝望,一个大男人竟然落了泪,“这还有没有王法了?”
三夫人看着嚎啕大哭的江伯成,一家三口挤着哭成了一团。只不过,到底没有勇气再去江家了。
而随着天光大亮,江家分家的消息,也在有心人的引导下不胫而走。
已经在家休整了一夜的崔家舅母和昌平侯夫人听说后,纷纷送上了贺礼。
江家这家,分的好!
而分家的消息,也传到了宫中。
庆元帝捏着江伯玉送来的休假的奏折,垂首问一旁的陈公公,“听说昨天江家闹得很大?”
陈公公便把暗卫打探到的消息说了一遍,特意说了江慕乔找人表演幻术,其后江伯玉割肉断发还了母子的情分。
庆元帝颇感兴趣,居然听得不过瘾,“还有呢?你可曾见过那幻术,果真有这么玄乎?”
陈公公硬着头皮,“后来就不知了,咱们的人离得远,花厅后来不许旁人进出,所以就只知道这些。”
庆元帝对这个答案不甚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