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慕乔和外祖父一家久不联系,如今恢复关系,何况又是亲表姐的生辰,说什么都要亲自去祝贺的。
她接过库房的单子,选了一些之后想了想,又特意把娘当年留下的嫁妆添上去一些,只是看到那对蝴蝶泪的耳坠子的时候手顿了顿,跳了过去。
棉棉显然也看到了,连忙道,“奴婢待会儿就把那对耳坠子拿出来单独存放。”
江慕乔不甚在意,“无妨。东西能有什么错,错的都是人。我记得蝴蝶泪的挂钩部分好是损坏了,明日你找个工匠修一修,过些日子我要戴。”
自家姑娘还要戴!这么不吉利的耳坠子!
棉棉迟疑,“这行不行啊?姑娘您再想想。”
江慕乔笑道,“能有什么不行,一个耳坠子而已。何况还是我娘留给我的,本就意义非凡。”
去年冬日天寒地冻,她就是为了这个耳坠子坠入了碧湖,如今小春已死,齐氏自尽,这坠子也该来太阳下晒一晒了。
棉棉见她坚持,也就不说什么了。
用罢了晚膳,挑出了表姐生辰的贺礼,她又回到了书房中,忙活了大半夜才就寝。第二天一早,洗漱之后便直奔安王府。
一般官员到了时辰都是要去点卯当值的,但是楚云铮显然不是一般人,不管任何时辰,只要想不去就不去。
江慕乔到的时候,他正在坐在四面透风的凉亭里闭目养神,听到动静睁开眼,惫懒的面孔上骤然浮现出欢喜的神色,“乔乔,你怎么来了?”
看见他,江慕乔这两日的烦躁和憋闷登时消散不少,她走过去把人挤到一旁,头靠在他的肩上不言不语。
她柔软的呼吸就在耳畔,楚云铮换了个姿势让她更舒服一些,然后笑着问道,“是想我了吗?”
他的声音低沉悦耳,然而如此近的距离下,江慕乔却听出了其中潜藏的一些期待。
她忽的坐直看着身旁的人。
病愈之后的楚云铮就像是一块被拂走了尘土的宝石,逐渐显露了原本的光彩。她曾偶然一次听过双双说,若非安王性格古怪又不近女子,只怕京城美男中也有他一个席位。
当时只觉得好笑,如今看着眼前人宛若一笔勾勒出的俊美侧脸,却忽的认同了这句话。大约女娲在造人的时候,旁人都是泥点子一挥随便做的,唯有他,是精雕细琢出来的。
五官挺秀,眉眼精致,可一双略带狭长上挑的凤眼却不显女气。平时看人的时候带着几分叫人望而生畏的倨傲,可垂下眼睫的时候,却又显得异样的深情。
被这眼神看着,楚云铮缓缓漾出一抹笑,“我就这么好看?”
江慕乔,“……”
还不待答话,却又听他道,“乔乔,你且耐心些,成婚之后随便看。”
还格外补充了一句,“要看哪儿都行。”
江慕乔不止无语,她还想燃烧。
笑着把人揽在臂弯中,他很肯定的道,“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麻烦?”
麻烦没有,烦心事倒是遇见了不少。
江慕乔便把从外祖父哪儿听来的关于黑苗族毒药的事情以及在阿箩册子上的新发现说了说。
楚云铮眼底的柔和悄然被冷厉代替,他问道,“乔乔,你已经有怀疑的对象了么?”
江慕乔轻轻点头,“是。我已经有了,天下虽大,可江家不大,视我如眼中钉的更是明明摆摆的人。可我只有揣测,没有证据,也不知该怎么让他露马脚。”
楚云铮眉头轻挑,“只是露马脚而已吗,这有何难?”
怎么什么事到他的嘴里都不难?
江慕乔瞪大了眼睛,“这你也有办法?”
楚云铮反问,“你来不就是为了让我帮忙想办法的吗?”
还真不是!
江慕乔掏出了怀中的册子,为了履行对阿箩的承诺,她只把植物的外表做了记录,然后指着其余的宣纸道,“我来是找你画图谱的。”
画植物的图谱这件事对楚云铮来说不过是驾轻就熟,如何让那背后之人露出破绽,更是心中已经有了成算。
江慕乔好奇,“你打算怎么办?”
而她怎么也没想到,楚云铮要想的办法居然是带她进宫。
本来是去安王府,可一直到了宫里她还发蒙,“来宫里做什么?”
楚云铮靠在迎枕上笑道,“你说为何?莫非你忘记了我的病是怎么治好的?”
自然是在宫中治好的,皇后身边的心腹孙麽麽操纵子母连心蛊,后被破除了蛊术,孙麽麽被皇上抓走,沈皇后也被幽禁在含凉殿,太子一脉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打击,甚至至今还没能喘过来气。
当初的事情历历在目,看着楚云铮透彻洞悉的模样,她猛的想到了,“你想从孙麽麽身上查出什么。”
楚云铮微微坐直了身体,眼底寒芒闪过,“皇上查了这么久了,也该查出些东西了。”
可不是这么久了么……
只是江慕乔又担心,“若是孙麽麽不肯说,或者她已经招供了但是皇上不肯告诉我们怎么办?”
楚云铮轻描淡写,“不说就不说,你过来是为了要知道什么吗?”
他这一句话让江慕乔顿生醍醐灌顶之感。
是,他们入宫本就不是为了听孙麽麽说什么,而是为了给宫外释放一个讯号,宫中已经严查巫蛊之术,并且已经查出了端倪。
若是江家有了解黑苗蛊术内情的人,一旦听到这个消息必定会慌乱,而慌乱之下便容易露出破绽,也更容易狗急跳墙。
一旦他们动了,证据也就来了!
江慕乔一扫近段时间的颓靡,精神振奋道,“你说的很对,我根本不想知道孙麽麽身上有什么秘密,只要让宫外的人,尤其是江家的人知道宫中严查巫蛊之术就行了。”
说着她眼中光亮一闪,“巫蛊之术是黑苗的立身之本,更何况如今的黑苗族元气大伤又隐居在深山老林中,为了阿箩她们此事不宜传开。所以若是皇上肯答应的话,咱们不如演一场戏。”
楚云铮笑道,“旁人必定不肯,你却不一定。”